虽然每天的劳动强度很大,可习惯了也就慢慢适应了,而时间老人总是按照自己的意志,迈动着他的步伐,无论你兴奋还是悲哀,无论你愿意还是反对,无论……,它都是伴着独有的节奏依然如故的跳动着,一晃一个半月过去了,周端阳他们的组合,每天都圆满的完成了定额,按照1万砖得60元工钱计算,三人的工资一个月都达到了1800元,只是砖厂原来每月15号开支的承诺迟迟没能兑现,这就使葛老伯、文小弟两人大失所望,他们每天拼命的干,是心中拥有着一个美丽的梦,拿到工资后能够寄回家给家里人一个惊喜,然而,那工资日复一日的迟迟未能发下,两人的满腹希望也在一点一点的破灭。
只有周端阳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知道既然已经陷入了黑砖厂,无论干得多么好,他们也不可能将工资如数发下来,总会千方百计予以克扣的,只是他没想到竟然连一分钱也没有发下来。
虽然如此,他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他在暗暗地酝酿着一个计划:如何离开黑砖厂,而且还是带着葛老伯、文老弟一起出去。如果只是自己出去,当然就用不了这么费尽心思了,尽管黑砖厂戒备森严,他要想出去,谁还能拦得了。但做人得讲义气,既然他们和自己是优化组合,就应该同甘共苦同生共死,怎么能撇开这一老一小的两个伙伴呢。
只是三个人一起走,就得谋定后动,千万不能大意,根据他对黑砖厂的了解,如果不能一次性逃跑成功,他俩可就会遭大罪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必须对砖厂的环境有一个详细地了解,寻找一条十分保险的路径。
只是他的活动范围十分有限,干完一天的活,已是玉兔东升,能往哪里去呢,何况唯一的路口有人把守,除了人以外,还有三条小牛犊一般大的狼狗,蒙住人的眼睛容易,可要瞒住狗的耳朵可就难了,尤其是葛老伯和小文两人手脚太慢,要想做到瞒天过海,更是难上加难了。周端阳是个善于动脑的人,他当然就得想出万全之策,虽然无法亲临考察,但可以借助口耳心之力逐步积累。
而在这方面给予他最大帮助的,就是那位不打不相识的孟工头了。
孟工头叫孟大武,绰号叫孟大力,人如其名,不仅长得五大三粗而且力大无穷,正因为有着大力的自信,这才对有着同样力气的周端阳颇有好感,当然,孟大武之所以倍加欣赏对方,还因为周端阳治好了他的伤。
孟大武身为工头,也常喜欢在工人面前摆一摆威风,耍一耍大牌的,不过他也有个特点,真要看见工人拉车不动时,他便毫不吝啬的伸出援助之手,推他一把。就是因为有着这种侠义之心,虽然他有时候显得比较凶,甚至心情不好时还动不动挥舞着手中大棒在工人头上撒气,可砖厂的工人对孟大武这个工头,还是颇具好感的。
这天一位工人拉着一车砖,上一个陡坡的时候,怎么也上不去,孟工头看见后,连忙上前伸出手推了一把,车子上去了,那工人回过头对帮他的人表示感谢,可一看竟是孟工头,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油然而生,突然涌出一种磕头谢恩的冲动,他这么想着,双腿不由自主的往下弯了弯,没成想下肢这么一弯,上肢就失去了控制,拉着砖的车随着两手的摆动,摆脱了原有的轨迹,一只轮子滑入了路边的一个坑洞里,陡然失去平衡的车,往坑洞那侧翻了过去。如果推车翻下,拉车的工人肯定会被车翻的惯性带倒在地,那么一车的砖头就会毫不留情劈头盖脸的砸在他的身上,那么这位工人的生命可就岌岌可危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一双大手挽推车于即倒之际,将那位工人从黑白无常的手中夺了回来。当然,伸出这双大手的是孟大武,当他看见前面的推车欲倒之时,想也没想用手牢牢地将就要侧翻的推车撑住了。
推车稳住了,工人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又重新将推车拉住,然而,孟大武的双手却无法动弹了,原来当时因为用力过猛,两手的力量与推车翻倒时的力量产生了强硬对抗,推车无知自然安然无恙,倒霉的却是两只胳膊,立马就红肿起来,而且还是钻心的疼痛。
孟大武忍着难熬的痛楚回到了他的房间,虽然他是一个工头,其地位比工人要高许多,但也只是一个打工者而已,孟工头伤成这样,原以为自己与砖厂老板交情不错,老板一定会看在过去鞍前马后效力的情分上,会让自己去医院诊治一下的,哪知道这位老板眼里只有钱,并无情意可言,看了看红肿的胳膊,用一种责备的口吻埋怨道:“孟大武呀孟大武,我说你什么好呢,总是喜欢卖弄你的力气,这下吃到苦头了吧,好吧我就放你一天假,好好地休息休息,另外我这里还有半瓶白酒,要那个工人帮你揉一揉,不过是岔了气而已,揉通了就好了,用不着上医院,你的身体没有那么娇贵。”
老板连骂带哄,仅用半瓶酒就将他打发出来了,连几粒去痛片都舍不得出,孟大武可是气得肚皮都要爆炸,只是光气也没有用,主要是要解决问题,止住两个胳膊的痛楚。要知道两个胳膊就这么悬抬着要多难受有多难受,两只手有如残疾,不仅什么也不能拿,而且还抬不起放不下,就如一个木头人,如果是木头人还好,因为木头人没有知觉,根本就没有痛感,只可惜他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不仅知道痛,而且那痛感将他折磨得一塌糊涂,躺不得,坐不得,立不得,真可谓坐立不安了。
正在这个时候,周端阳走了进来十分关切地问:“孟大哥听说你为救人受了伤,怎么样好点了么,上医院检查了么?要不要紧。”
“嘿,别提了,周老弟。”孟大武愤愤地说道:“这老板简直是铁石心肠,不,是狼心狗肺,我跟着老板没日没夜干了整整三年,这次我受伤也是为了厂里呀,如果我没有将那推车撑住,那车子就得翻,车子翻了,那拉车的工人就得摔倒,工人摔倒了,那翻倒车里的砖就会砸在他的身上,如果有一块砖砸在他的头上,他的命可就完了,这厂里死了人,那就是大事了,我使厂里避免了一场大事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板按理应该奖赏我,可他不但没有奖赏,甚至连医院看伤都不准去,就给了我半瓶喝剩了的白酒,说是用酒揉一揉就好了,你看我这胳膊又红又肿,动都动弹不了,还怎么揉哇,你说这老板坏不坏。”
周端阳一愣,问:“孟大哥,你伤成这个样也没让你去医院治一治,简直太过分了,你的胳膊就这么悬着难受么?”
“难受,难受极了,兄弟帮帮忙,帮我用手巾给胳膊吊一下,我实在支持不住了。”孟大武几乎是用乞求的口吻说道。
周端阳没有吱声,却用眼睛在孟大武两只红肿的胳膊来回扫视着,突然,伸手在对方左手的肩井穴上用力的掐了几下。
孟大武在愕然间,只觉得左臂传来一阵酸麻胀的感觉。耳边听人说道:“好啦,左臂可以放下来了。”于是,十分听话的将左臂放下,却没有感觉到那种钻心裂肺疼痛。他还没有回过神来,周端阳又对他的右胳膊如法炮制,果然,收到同样的效果。
见孟大武的两个胳膊已经放下,于是又从肩部开始,先由上而下拿捏手臂的外侧,再用同样的手法拿捏手臂的内侧,尔后,运气于指点按手臂上的穴位,以疏通经脉,化淤活血。
孟大武用奇怪地眼神望着周兄弟满头大汗的推拿按摩,忽然觉察到两个胳膊已经挥洒自如,没有痛感了。这一下他可有些惊喜若狂了,双手拿着对方的手摇晃,口中不停地赞赏道:“周老弟你真了不起,简直是神了,就这么在我的胳膊上,捏拿几下我的伤痛就没了,我刚才还在操心今晚无法睡觉了,这下可没有后顾之忧了,你可真是我的大救星。”
周端阳笑了笑说:“孟大哥你可别高兴得太早了,我只是用推拿手法疏通了你的经络而已,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你的问题,也许到了半晚,你的胳膊还是会疼的。”
孟大武一听,急忙问道:“周老弟有什么办法让我的胳膊晚上不再疼么?”
“办法倒有,就是你们这里没有药店,不然的话配上几位药,熬成药膏,贴上几天,你的伤就无大碍了。”周端阳说道。
“药店,是西药店还是中药店?”孟大武问。
“当然是中药店了,可惜这地方没有,而且附近连草也没有一根,如果有山的话,我还可以找些草药给你敷上,也有可能一两天内,你胳膊上的红肿就全部消了。”周端阳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