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了一鼻子灰,我丧气的收拾了桌子,然后去厨房把锅碗筷子洗干净。又不甘心的回到了屋子里。今儿就是摊上一顿揍,也得尽力把那把刀子弄出来,那可是为了好几个兄弟安危的事儿啊。
我进屋直截了当的说道:“爹,我心里虚的慌,给我带带吧,我保证这几天带着你的东西不打架,成不?”
心里暗暗想,老爹是个直性子,这么说应该有点儿希望吧?
老爹愣愣的看了我一会儿,起身到柜子里抱出他的那个小木箱子,然后从里面取出那把黝黑泛光的三棱刺刀,陶醉的抚摩了一阵,才递给我,说道:“臭小子敢在外面打架,我把你腿给你敲折咯!拿着壮壮胆儿吧,这东西上面沾的血比你小子身体里流的都多。”
我心里一乐,赶紧接过来,然后说道:“是是是!谢谢爹啊!爹你可真伟大!我出去玩了啊!”
说完我兴高采烈的往外走去。生怕老爹再反悔。
爹在屋里喊道:“回来,包块布在上面,别傻了吧唧的伤着自个儿。”
我拍了拍虚惊的胸口,回屋笑眯眯的找了块粗布卷了卷那把刺刀,乐呵呵的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爹的声音,“别到处显摆!臭小子。”然后我听见他好象笑了。
嘿嘿,老爹还是疼我的,毕竟,我是他最小的儿子啊,人家都说老子疼小子,还真没错儿,我以前咋就没感觉到爹有多疼我呢?
“我操,这可不是盖的!知道不?这刺刀上沾的血比你们几个身上加起来的血都多!”
姚京家的猪厂里,我坐在几个人中间骄傲的吹着,无形中将那把刺刀的荣誉和血腥再次的升华了。
几个人眼巴巴的看着我手里那把漂亮的三棱刺刀,宾子和陈金嘴里都流出了口水。都伸出手在上面摸着,好象那样能感觉到沙场的惨烈景象。
陈金流着口水脸上满是献媚和憧憬的说道:“三哥,借我玩两天成不?这刀真他妈漂亮,真拽!”
我劈头给他一巴掌,骂道:“放屁,说这刀好不能带脏字儿,那是亵渎知道不?就这还让你带两天,美死你。”
陈金笑嘻嘻的口里说着是是是,眼睛还是紧盯着那把刺刀。姚京在一旁说道:“你们倒好,啥事没有,我让俺爹揍了一顿,现在屁股上还疼着呢。老三他爹把宝刀都给了,唉。”
我一想,是啊,今儿还没问姚京他爹干吗打他呢。于是我出口问道:“姚京,你爹干吗那么大火气揍你?”
几个人也都看向姚京,脸上全露着幸灾乐祸的表情。
姚京哭丧着脸说道:“猪厂昨儿晚上死了八头大猪,有一头是怀了小猪崽的母猪,俺爹说是我上次给猪打疫苗的时候偷懒少打了几头。”
其他几个都嘘了一声,乖乖,八头大猪那该卖多少钱啊?再说还有十来个没下出来的小猪崽,那可不是个小数目。陈金就说道:“你丫也是,整天懒的要死,你说给猪打针能多累?你干吗还偷懒?”
姚京瞪着眼说道:“扯淡,我还能偷那点懒?我明明是都打了的,昨晚那些猪也不知道他妈发什么疯,全都互相咬死的,那头母猪是自己撞墙碰死的。”
我一想不对啊,就问道:“几头大猪打架?那咱昨儿晚上也没听到啥动静啊?”
几个人急忙附和着说是啊是啊。
姚京说道:“怪就怪在这里了,俺爹也是上午喂猪的时候发现的,还说咱们几个都喝酒喝的不要脸,厂里那么大动静都醉的听不到。”
几个人不好意思的嘿嘿笑起来。我却是心里忽然觉得毛骨悚然,这事儿咋都出在昨儿晚上了?我严肃的说道:“哎,你们不觉得有点不对劲么?云亮娘发神经,姚京家的猪打架撞墙,这都是不可思议的事儿,会不会是昨晚上那老爷庙那口儿跟咱过不去呢?”
宾子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的说道:“我想八成是,这可咋办啊?老三,都是你惹的祸,阿弥陀佛保佑我,这事儿可都是老三挑的,跟我没关系啊!”
常云亮在一旁皱着眉说道:“放屁!没听二狗叔说么?跟鬼没关系,俺娘那是发神经呢,精神问题,这些日子太忙了,心里乱,没休息好,过几天就没事儿了。要不咋咱几个找茬的没事儿?”
姚京也附和着说道:“就是,宾子就你丫整天怕这个惧那个的,弄的慎的慌,你瞧人老三,都碰上稀奇事儿了,不还是照样带头拆庙么?”
我心里忽然很内疚,这些家伙今儿看见了姚二狗的威风劲儿,全信了姚二狗的话,至于晚上拆庙的那些稀奇事儿,也全是风给惹的,纯粹是自己吓自己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恐怕也只有我心里明白咋回事儿了,他们即使怀疑,也不想吓唬自己,得用最好的解释来安慰自己了。
几个人便嘻嘻哈哈的闹了半天,还不到十点多,我就说回去睡觉去了,爹娘睡的早,不想让他们给我留着门儿,省得他们也睡不好。几个人都没啥说的。
出了猪厂,我手里拎着卷了布的刺刀,胆气十足的走在街灯昏暗的村里小街上。没走几步,陈金追了过来。
“老三,你心里有事是不?跟我说说。”
我一扭头,陈金嘿嘿笑着看着我。
我摇摇头说:“没啥事儿,放心吧,金子,你害怕不?我给大家惹麻烦了。”
陈金一瞪眼说道:“这是哥们儿说的话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他们不信我信你,我他妈就觉得不对劲儿,我就寻思着有不干净的东西做怪呢。”
我听了这话心里热乎乎的,满怀感激的对陈金说道:“金子,还是你小子够哥们儿,得了,你明天也去求张符儿,避避邪气吧。”
陈金满不在乎的说道:“屁,怕死不当共产党员,既然干了怕管个鸟用!俺家就没事儿。”
我一看陈金这样,自己暗暗后悔刚才的话,这不是让他抓我小辫子么?啥时候他比我胆量大了?开玩笑!于是我说道:“金子,够爷们儿!也就你这胆量跟我站一块儿我才不觉得寒碜,想想也是,我老三的兄弟胆量能小的了么?”
陈金嘿嘿笑着,也不揭破我,顺着我的话说道:“我说就是,老三那胆量谁不知道?哎对了,今儿晚上我去你们家睡吧?我一个人在家睡觉闷的慌。”
我这才转过味儿来,感情这小子是自己睡一个屋子里害怕,可我也没说啥,我就说那跟我走吧,陈金就屁颠屁颠的跟着我回了家。
我睡觉那屋子是个大双人床,以前小的时候我和俩哥哥三个人睡一张床都行。钻到被窝里灭了灯之后,陈金把头凑到我跟前说道:“老三,明儿个带上我去行不?”
我一愣,问他:“带你干啥?说什么呢?”
陈金嘿嘿一笑说道:“你今儿个追许老四出去的时候我也就跟上了,我听见你们俩说啥了,后来我跟到了他家门口,你们俩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我一听,得!感情还他妈成了跟稍儿的了。笑骂着说道:“那你丫不害怕么?别跟着瞎闹了,我可不想再耽搁兄弟们了。”
陈金把灯拉着,从被窝里光着身子坐了起来,信誓旦旦的说道:“为了兄弟上刀山下火海,肝胆相照我两肋插刀,我胆气十足雄心万丈,神挡杀神鬼拦灭鬼……”
我伸出手给了他一巴掌,这家伙看小说看多了,整天那些词儿从嘴里蹦达起来就没个完。
他才停住这些天花乱坠的词汇,说道:“其实吧,我就是觉得新鲜,你说那鬼东西是个啥样儿咱也没见过,我要是碰见一回再跟着你灭了它狗日的,那以后还不出名啊?”
我操!这家伙是他妈为了个好奇和名声!我再也懒得搭理他了,嘟哝着说道:“成啊!只要你不害怕,明儿晚上你跟我一起去,到时候别他娘的提不起裤子就行了。”
我已经昏沉沉的要睡着了,就迷迷糊糊的听见他说什么“许老四都跟你打了包票保证没事儿了,你又有你爹的刺刀在身上挂着,我还怕个啥?再说了……”后来他说的啥我都听不清楚了,只是隐约的知道他坐着又自言自语了好长时间,才拉灭了灯睡觉了。我早就在梦里和前街的谢小文谈恋爱了,还梦见和谢小文亲嘴儿了,嘿嘿,我估计睡着觉我的脸上都挂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