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_樱花飞渡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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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2 / 2)

早已迎候在村口的小学少先队员、村民们打起了腰鼓,吹起了喜洋洋的唢呐。

年青人欢天喜地地敲起锣鼓,“热烈欢迎日本贵宾朋友”的红布横幅醒目的挺举在两个小伙子的手中。整个村子随着鼓声唢呐声沸腾起来了。

先下车的省市和部队有关方面的领导下车后,第一个下车的就是河野卬唐先生,紧接着是老太太。早已迎候在旁的阿胜、德彪忙着上车把老人家连同轮椅稳当当地抬了下车。

关含章连忙迎上前,满心亏歉地向二老道歉。河野卬唐笑着说,你这个小外孙啊,害我们找的好苦啊,害得我们连省城的好风景都无心游览,顺着你的脚步就追来啰。

美芝子一下车,看到含章,连忙叫道:章儿,你真会跑啊!如果没有你的领导们帮助,我们这趟不是白来了麽。快让干娘见见你的志耕姑娘,好吗?

河野老夫人笑着对美芝子说,你啊,你就别再为难孩子了。你没有看到章儿难过的都快哭了。来来来,章儿,到外婆这儿来,让外婆和你在一起,省得让她们欺负。

含章赶忙与阿胜德彪四人抬起他们制作的软轿,让老外婆能高高地酥软地坐在轿子上,看看中国农村农民的一张张笑脸。

软轿上披挂着一条条的红绸带迎风吹拂着,如同一簇红霞彩云飘动在欢乐的人群之上。在夕阳的余晖下光彩夺目,让老太太感动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来到村大队部,古宅前的空坪前,早已迎候在那里的德彪媳妇和桂花婶等村妇们,立即把一把把崭新的热气腾腾的毛巾递到各位客人的手中。德彪媳妇捧着毛巾递到老太太的面前,老夫人用刚刚学会的生硬的中国话说“谢谢!谢谢!”

河野卬唐感动地说,“远道而来的客人,能享用主人递上的一把热毛巾,洗擦一路风尘,这是日中两国才有的风土人情啊!我已经三十多年没有享受这种热情了。难得啊!难得啊!”

古朴的村落,朴厚的村民、淳朴的待客之道,着实让河野卬唐深深领略了中国农村的真诚和善良。

河野卬唐拉着关含章的手对关山复夫妇说:“山复老弟,章儿能在这样的村子里,有这样好的乡民爱抚,又有这么清秀的地方磨练修志,对我老夫来说,那是三生有幸的哟。在日本,我听媒体说,把千百万的学生送到农村去,是对青年孩子们的一种人性的劫难。今天我看到了的是另一种真实——那就是对年轻人的一种最大的最宝贵的意志和传统的修炼和传承。”

林志耕和她的父母,在祝支书的陪同下,也兴冲冲地来到河野卬唐夫妇的面前。两位老前辈经老支书的介绍,互相对视了一瞬间,觉得好像都有曾似相识之感。

晋安市外事办的同志连忙用日语向河野夫妇介绍道,这位老前辈是晋安市著名的德高望重的民主人士,还是一位饱学之士,是林志耕的父亲。又向林老介绍了河野卬唐先生。

林一宽老先生紧握着河野卬唐的手,诚挚地说着“久仰大名,荣幸之至。”

河野紧紧地攥住林老的手,试问道:“问君何曾相识否?”

林一宽和善而应:“曾是桃花源里躬耕人。”

河野兴奋,拍拍林老的手背:“啊!是的是的!那时先生您可是黄发垂髫者,我老夫可是渔翁探路人哪。”

林老心神对流,欣喜地说:“啊!是的是的!您我神交已久,自然有‘何曾相似’之灵啊。您我恍若隔百世之久啊!如今的中国,可以‘桃花源里好耕田,改革春风催相见哪’!”

河野欣然对语:“是的是的!您我虽隔一泓碧洋,却早已心心相印。看得出老先生乃饱学之士。老夫自幼痴爱中华文化,可否能以晋士之语赐教?”

“哈哈!久仰先生大德,今日能在花香之地相会。与您攀谈,实在是老生的快心之事。先生能有此雅兴,老生自然愿听赐教。”

“哈哈哈!那老夫就冒昧唐突自我吹嘘了:‘我乃瀛洲久住之火一卬唐’。”河野是日本九州人,那是有巩紫山脉和久住火山闻名于世,所以他自称以“久住一卬唐”。

林一宽接口吟道:“老生乃少穆后裔林一宽。”

河野肃穆地称道:“虎门元抚有良后。”

林一宽回谢道:“日升洪洋善卬唐。”

河野卬唐抚着林的手背开心地大笑着说:“中国文化大革命十年,反资产阶级反封建文化,我以为从此国学竟成绝学。没有想到哇,我是井蛙之见,井蛙之见啊!”

“老前辈自谦啰!言重啰!今日能一睹老前辈的风采,不枉我穷经皓首一世呀。”

河野卬唐兴致正高,不舍就此了了。又冒出一句:“先生可否记得《易经》上经第十一卦中的《彖辞》是怎么说来着?”

林一宽不敢怠慢,赶紧思索掐算了一会儿,望望祝精光,小心地应对道:“老生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是《泰》卦,乃‘坤上乾下’‘地天泰’。其《彖辞》曰:‘小往大来,吉,亨。则是天地交而万物通,上下交而其志同也。’……”

河野卬唐喜洋洋地接过而对曰:“‘内阴而外阳,内健而外顺,内君子而外小人。君子道长,小人道消也’。你们中国正处于‘天地交而万物通,上下交而其志同’的美好时代。”

林一宽惊叹而佩服地说:“哎呀!老前辈如此精通中国的《易经》文化,老生自愧不如啊!钦佩之至,钦佩之至啊!”说完向河野先生鞠了一个躬。

“哎呀!老先生礼重了!中国是日本的恩师,更是我老夫的仁德善义之师啊!我是在‘关公面前舞大刀,孔师面前装圣贤啊!’可以看得出,这里除了您,还有一位必是深《易》之人哪!”

“啊!您看得出是谁呢?”林一宽更是惊异,试着问道。

“我想应该是这位吧?!如果不是他就一定是他!”河野先指着祝支书,看看大家的脸色,然后果断地指着祝精光。

林一宽含笑地问道:“为什么是他呢?”

河野也不回答,问关含章:“章儿,你给我回答,这位先生是不是一位断卦先生?”

含章老实地回答说,是的是的。我们村里都叫他“八卦先生”。

“哈哈哈!”在场的宾主纷纷大笑。

祝精光从没有见到来自瀛洲的学者能如此地热爱中国的国学文化,心理涌起一股热流,又为老人能如此地看重自己而感到莫有的自豪。他的双颊顿时火热热的。双手不知放在何处才好。

河野开心地说:“中国的农村,本来就是古文化的发源之地。中国古代的状元很多很多都来自农村乡下。比如宋朝的范仲淹。宋朝时你们这里就出了个朱熹吗?这位八卦先生的祖上一定是先贤哦。”

含章连忙点头说:“啊!外公,您真是慧眼视英才。这位‘八卦先生’大名叫祝劲光。他的祖上正是朱熹母亲的后裔。”

“啊!失敬失敬!高古之人!高古之人!所以说嘛,看您的骨格清秀,虽出贱卑而不晦俗,虽负劳作之苦累而无猥琐之形,却显自信昂首之姿。简单说,你是农民却不是一个只埋头耕田不抬头看远方的农耕之牛。”

众人纷纷鼓掌说,这日本老头也会看相哟。

老河野拉住祝精光的双手,亲切地问道:“祝先生,老夫有一事请教。”

祝精光慌忙作答:“老前辈抬举村夫,羞杀我也!何敢言‘请教’二字。只管吩咐就是了。”

河野卬唐微笑着问道:“请问,朱熹有何好也?”

河野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林一宽是位学者,知道此问题有点不好回答。说深了,一时半会儿说不完,还扫了其他人的兴致和搅了接待的主要工作。说浅了,客人不满意,还可能以为,身在学山不识才(柴)。

只见祝精光沉思了一会儿,款款而答曰:“朱熹,我们称‘朱子’。尊其为中国宋代以来的大儒也。他的最大,就大在他首先是一位教育家。我们中国宋以前的尊儒崇德,学的是十三经以及繁多的注疏之学。只有到了朱熹时代,他把十三经浓缩为《四书五经》和集百家注疏为一家之言。《四书》,先教你如何做人也,乃‘修其正身也’;《五经》,则是教你如何做学问也。乃‘齐家治国平天下’也。简言之,朱子的《四书五经》,乃是对儒学经典削繁就简,引申就里也。不知村夫的见解,能否满意?”

林一宽先生听了之后,深深地佩服在这善化之地之地,百步之内必有兰芷之香。河野卬唐向祝精光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弄得祝精光大为惶恐,连忙也向老先生鞠了个大躬。

河野说:“我多年一直在思考的一个问题就是,朱子在中国做了那么多的学问,他做的最好也是最大的学问就是教育。我们日本人为什么只学了他的忠君思想,进而演变成‘武士道’精神。今天我懂了。中国的朱子,和孔子一样,他教给后人的首先是做人,而不是做官。人无德不善何以报国也!”

众人为老河野的这种郑重诚实的学者态度而热烈鼓掌。林一宽先生更是推崇。

河野卬唐赶紧抚握住林一宽的手背不放说:“请您不敢如此地抬举我。在您面前,在中国面前,我还是一个老老实实的学生啊!不过,老夫我一路劳顿赶赴至此,就是听说老先生有一才女,与我的章儿有生死之恋。能否让老夫一睹芳容啊?”

林一宽连忙说:“哎呀!岂敢妄称‘才女’,只是一个村姑而已哟,恭敬不如从命。尔燕啊!快过来,见过河野老爷爷和老奶奶,见过美芝子阿姨。”

林志耕此时只是避在一旁,忙着做勤务事儿。没想到河野卬唐说要见她,有点措手不及。心里有点忐忑不安。只好有点惶恐地走上前,一一向长辈们行礼,问声好。虽然紧张但仍不失落落大方。

美芝子走上前。拉住志耕的手,细细地摩搓着看着女孩的手背,有点粗糙却不失纤嫩。她知道,这般如花似玉的年华的手应该是如玉笋般嫩滑,可是摸去她的手掌已有了老茧,手虽软却很有力,说明这是经过磨练的。

她感慨地抚摸着女孩的脸庞,用十分标准的中国话对志耕说:“孩子,我在没有见到你之前,总想你一定是如西施之赢美,如黛玉之纤弱。没有想到,你不仅美丽而且坚强,而且善良,而且是个苦中娃。难怪章儿能如此地为你承受压力。阿姨我敬佩你,你是好样的。”

林志耕羞涩地低着脑袋轻声说道:“阿姨,您过奖了。我更敬佩您。因为您除了有美丽的容姿,更有一个伟大母亲才能承受的,比我们还要大还要苦痛和不幸的美德。您不仅走过来了,而且走得还是如此的风采,如此的动人。您就是我人生所仰慕的一个坐标。”

“哎呀!好姑娘,你把阿姨我赞美的心都醉了。你真是一位人见人爱的好女子。阿姨我喜欢上你了。贞儿,快过来认下这位可亲可爱可钦佩的林志耕妹妹。”

河野卬唐夫妇见到林志耕,一身素装,整洁大方,又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对林父说:“恭喜您养育了这么一位美丽端庄的闺女。”

“哈哈哈!”

志耕和可贞子二人心地坦然,一见如故。二人手拉着手来到河野夫人的面前叙话去了。

关山复夫妇与志耕父母见到场面如此的融洽,心里久负的压力顿时释然。心情轻松,见到村里的的孩子们自然倍感亲切。孩子们见到又是这位解放军的首长到村里,都争着闹着要关山复讲打战的故事。

老河野卬唐见到孩子们如此亲热地围着关山复,心里大不解。问林一宽先生说:“老先生,我有一事不明,你们这中国的解放军为什么和民众如此的融洽?老百姓竟如此的喜欢和军人在一起,这是什么个说法?”

林一宽笑着反问河野老先生说:“请问,你国家的军人如果和老百姓在一起,是否有穿军装?”河野老实地回答说,没有。“为什么?”“怕扰民。”

林一宽笑了笑说:“这就是我们的军队和你们的军队在与人民的关系上本质的又是最平凡的区别。不信,您可以问一问这里的老百姓。”

河野卬唐请问老族长。老族长说,老朽我历经三朝,一生见过三种军队。一是满清的辫子军,那是乱世的军队无恶不作;二是民国的国民党军队,也是适逢乱世,也是无法无天;你们东洋的军队只侵犯到晋安,我没有见到不能乱说。三是我见到共产党的军队,那可以说真正是“仁义之师”是“人民的子弟兵”。

河野卬唐饶有兴趣地问到,何以圆说是“仁义之师”,是“人民的子弟兵”?

老族长正色地说道,国民党的军队一到村子里,一要粮二要丁三要款。粮款自然村保长去筹集摊派,这要丁夫则是老百姓最为痛恨的了。他是不分由说五花大绑。这解放军一来,老百姓欢迎哪!为什么欢迎?因为解放军一来到村里,帮助老百姓做好事还不吃你一口饭。你饿了冷了,他给你送粮食送被褥衣裳。你有危险,他舍了性命来保护你。你说,天底下还有什么军队能有这么好啊!

啊!河野卬唐看到老人家说到自己的军队时,流露出的那种敬佩感,自豪感和神圣感,他信了。他不住地点头说,哈咿,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难怪战败后回国的军人对我说,国民党的军队不可怕,可怕的是共产党的军队!不怕苦,不怕死,还有那么多的老百姓心甘情愿地保护着他。这样的军队是战无不胜的。原来我的山复兄弟这么受你们欢迎啊!

……

颇具农村风味的晚宴就在大队部祝家祠堂前的空坪上摆开酒桌,四周早已支撑起瓦亮瓦亮的灯泡,夜宴大放光明。酒是农家自酿的,菜蔬是鲜嫩的,鱼肉是鲜活的。县上送来的丝毫未动。

两国高朋沉浸在中国南方乡野的浓浓深情之中。笑声回荡在夕阳余晖的天地间。夜幕好像迟迟不忍罩临这块充满光明的祥和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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