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鸣看她的脸色不对劲,越发停下脚步,审视打量着她。
雷允晴心慌如鼓,下意识的避开他的目光,心里只反复念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陆子鸣终于一把抓住她手腕,试探的问:“这事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
“啊……?”
她抬起头,惊慌的目光恰好与他相撞。他不容她再避开,紧紧的抓住她。雷允晴无法言说,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眼里隐约燃起的火簇,渐渐幽寒如冰,她反倒生出无畏来,直面他锋锐的眼神。
“没错,早在子扬第一次被你们推上去和平安跳舞,我就知道了。”
他嘴角牵出一个冷笑,仿佛是痛恨般,狠狠的甩掉她的手。
“那你为什么不说?竟然一直瞒着我?”
她凄清地笑起来,千疮百孔的心,连痛都是麻木的了。
“我有机会跟你说吗?你一共才回来几次?刚沾着家又说要搬出去。昨天明明在电话里说好了,一转眼又找不到你人,我都不知道我到底算是什么,一个月到头我跟你说的话恐怕加起来还没有今晚多!”今晚,却还是为了斥责她。
自从嫁给他,她委曲求全,对他外面的莺莺燕燕视若无睹,辞掉了工作,一心一意的做全职太太,时不时还要面对老太太的质问和芸姨的尖酸。她这个陆太太,也不过是人前一朵锦上花,让旁人看着羡慕不已,除此之外,她还留下什么?
在与他冷战的这段日子里,她常常觉得自己已经垂垂老矣,离死不远了,每日蹉跎在冰冷的时光中,年华消逝,她抓不住。
真的是受够了这种日子!
看着她的眼泪夺眶而出,陆子鸣的唇角却勾出一个奇异的笑容,仿佛淬着透骨的剧毒。原来这些日子,她也不好受。他心里的痛楚瞬时如烈火烹油般,“轰”一声弥漫四溅,她这样折磨着他,原来她自己也不曾好受。
扭曲的快意充斥胸膛,他盯着她,语意森寒:“你先回去。这件事我回来再跟你算。”说完,大步跟上去下了楼。
陆子鸣开自己的车赶到陆怀年家,生怕陆怀年震怒之下,把陆子扬打出个好歹。
雷允晴心生冷意,独自走在平家别墅外,已经不辨方向,只觉得万念俱灰。却是景瑞追上她:“少奶奶,我送你回去吧。”
她没有抬头:“我想自己走走。”
“少奶奶,夜深了,外面不安全。您穿得这样少,要是冻着哪了也不好。”
她笑:“如果我不回去,你是不是就没法向他交代。”
景瑞沉默了。
就算她想摆脱他,还有景瑞如影随形。她好像陷入了他编织的一张网里,如论她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
雷允晴到底没有为难景瑞,乖乖的坐上车跟他回去了。
回到陆家的时候,老太太竟然还没睡觉,她一进门就问她:“怎么样,今晚平安的生日宴还顺利吗?”
看老太太喜笑颜开的模样,恐怕还没收到消息,于是敷衍的点点头:“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老太太皱起眉,“子扬呢?他求婚了吗?”
雷允晴不想继续纠缠下去,简洁的说:“求了。”然后揉了揉眉心:“奶奶,我喝多了,有点难受,先上去了。”
老太太挥挥手同意了,看着她的背影又埋怨:“都当人媳妇了,在外面喝酒还没点谱。”
雷允晴独自坐在房里,想起今晚发生的事,仍旧十分混乱。子扬和平宁的事倒是公开了,只是这方式也太惊世骇俗了一点,对平安、平宁和子扬三个人的打击,对两家声誉的影响,恐怕不是一点点。
其实陆子鸣骂的也没错,这次她真是闯祸了。如果她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怎么也不会灌平宁酒。
叹了口气,她揉了揉脸,心绪怎么也无法平静。
就这样熬到后半夜,忽然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她一直没睡,猛的坐直了身体,跳起来拿过手机。
电话是医院打来的,平宁竟然想不开,割腕自杀了!
雷允晴只觉得心一下子凉了,握着电话半晌说不出声。
她记得陆子扬说过,平宁有贫血症,这种病平时一点小伤口都会血流不止,那割腕……
此刻她真的是懊恼万分,如果平宁有个三长两短,她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心安!
雷允晴飞速的披上衣服,打开房门,从楼上跑下去使,惊动了柳嫂,问她:“少奶奶,这么晚还出去啊?”
她“嗯”了声:“出了点事,我去趟医院,先别告诉奶奶,明早我再打电话自己跟她说。”
柳嫂疑惑的看着她离去。
雷允晴也顾不上等司机,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就跳上去。
她赶到医院时,手术室门口已经站满了人,平家人自不必说,陆家人除了老太太以外,其他人也几乎都到齐了,甚至连陆妈妈都被叫来了。
她看见陆子扬脸上一个红红的五指印,平宁出了这么大事,陆怀年盛怒之下,肯定要出手的。不过皮肉上的痛哪比的上心里的痛苦,平宁这么做,最伤的恐怕就是陆子扬的心。
她理解那种走投无路的焦灼和绝望,仿佛全世界已经远离了自己,那一刻真是觉得死了才好。
她慢慢走过去,陆子鸣抬起头,看到她,眸子骤的紧缩,她脚步一滞,抬起头,略微心虚的看着他。
出了这样的事,她恐怕难辞其咎。然而陆子鸣的表情也着实吓人。
她看着他,小声说:“对不起,我……”
他站在那里,像是石像一般纹丝不动,那拳头却是攥得紧紧的,半晌,才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做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