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是桃源村民，妥善安置诸位家小，桃源村责不容辞。不过。。。”石青笑视刘复，恳切地说道：“我们是平民百姓，当谨遵律令，循礼而行，焉能擅动刀兵。出兵攻打五大夫寨，甚是不妥。诸位家小的安置，当另谋他策。嗯，这样吧，你们且先说说戴、孙两峪的情况，我和刘大人自有安置办法。”

石青一席话，让左敬亭三人一腔热血立马冷了下来，原想大干一场的心思也淡了。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补充着把戴峪、孙峪的情况说了出来。

戴峪是大大夫戴真和亲信部属扎根的山谷。戴真和三四百部属都是经过战阵的骁勇悍卒，以前在五个峪中实力最强；可到如今，他们都已老了，新招拢的一两千人也没有勇武之士，和孙、王二人一比，差得越来越远；实力降到第三位。

孙峪是孙鼎及其教徒乡邻居住的山谷。这两年发展飞速，非同小可。孙鼎心思细密，事事先行一步，又是五斗米人，利用传道收拢人心，短短时间，已拥有丁户近四千，青壮一千出头。论实力已是寨子里的头一号。

左敬亭他们说起戴、孙之事，就像说一个财主如何有钱，有金多少，有银多少。。。说来说去说的都是戴、孙两人手下人口多少，丁壮多少，刀多少把，矛多少杆。。。言语间充满了羡慕。石青感到很无奈，打断了他们的话语，皱眉问道：“生活呢？流民的生活怎么样？满意吗？有足够的食物吗？饿死过人吗？有地方住吗？冬天会冻死人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三个憧憬中的人愣怔了。这些问题谁在乎。

刘复诧异地望了石青一眼，仿佛不认识一般。

“嗯，亲近的部属手下，都能吃饱。。。有地方住。。。新来的，还有老幼。。。大概没那么多吃的。。。住的？不知道他们住哪。。。”左敬亭一边回想，一边断断续续地说。说实话，这些问题不是一峪之主关心的，自有手下亲信部属打理。

流民群是个团体，是团体就有核心边缘之分，有上下尊卑阶层之别。首领、亲信、老来户、新来户。。。一层层等级分明，最高层的首领怎么会在意最底层的死活？

“我听说去年冬天到今年春，死了三五百人。有冻死的也有饿死的；今年人更多，只怕死的会更多。”王圭在旁补充了一点。

“对。我也听说过。”李甫连连点头。

“石主事！救救他们。。。”麻姑忽地从角落站起来，她那挂满哀伤的脸庞现在又蒙上了一层深深的忧虑，美丽得让人心碎。

“救救他们。。。”石青喃喃自语，心里一千个肯，一万个愿，可他怎么救？桃源村民这个冬天平均只能七成饱。就算再怎么省，能省出多少？能救多少？

“我要回邺城。家里还有几千匹布，能换七八十石麦粟。石主事，麻烦你派人帮我运过来。”麻姑知道桃源村的艰难，她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七八十石，能救几人？”刘复不以为然地摇头。

“救得一人是一人。”麻姑对刘复这种态度极为不满，她可不把县长这种小官看在眼里，勃然作色道：“刘大人身为一县之长，不知救助过几人？又能救助几人？”

刘复闻言，脸色一红，欲待出言争辩。石青已经抚掌喝彩道：“说得好！救得一人是一人，桃源村拼着再勒勒肚皮，也要省出三两百人的口粮，与麻姑娘携手同创善举。”

麻姑娇躯潋滟一礼道：“石主事。你是麻姑见过的最为善良之人。请受麻姑一拜。”

石青一揖，哈哈笑道：“麻姑娘无需客气，你也是石青见过的最为善良之人。”

俩人正自惺惺相惜，一个家丁快步跑进来，叫道：“大人，禀丘急报。。。”

话音未落，一个满头大汗的仆人跟了进来，诧异地望了一眼石青等人，随后对刘复行礼道：“二公子，老大人命小的前来，有紧急之事通传。”

“哦？”刘复脸上闪过一丝惊疑，问道：“到底是何事？”

那仆人又望了石青等一眼，凑近刘复，附耳说了几句。

刘复一听，脸色大变，急忙对石青道：“石主事！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快走，躲得越远越好。”

石青一惊，奇道：“刘大人，这是为何？”

刘复惶急道：“家父急报，太子宣代赵王巡狩天下，十八万大军已过济水，不日即到肥子。家父深知太子宣，急令刘复速速躲避，不会无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