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蚝带着自己的小队向东一路狂奔,眼见就要到卢县,这才停下,留下一名士卒看守马匹,他带着其余八人悄悄进了山。
这里是原始地貌,哪怕他们是身手超群的斥侯,一路上劈荆斩棘,行进得依然十分缓慢。走了三四里路,天就暗了下来;弓蚝带着部属躲进一个隐秘的山谷,避风休息,明日再行探查。
九个人没敢生火,聚拢在一起,一边咀嚼着干粮,一边低声聊天。
“桃源村够硬,奶奶的,还没接战,咱们就死了那么多好手。”
“呵,以前个个大言不惭,只说过来撵着人砍杀,没曾想自己先被砍了。”
“这世上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说大伙儿,小心仔细着自己的脑袋。掉了,可就安不回去了。”
。。。。。。
一伙人七嘴八舌,说得弓蚝也好奇起来。这个桃源村不简单。还没见寨墙,上到主帅下到士卒,个个惊慌失措。上党几十家坞堡,好像还没有谁这般强横。桃源村不仅强横,而且胆大妄为。竟敢掳掠张氏子弟,勒索大笔赎金。呵呵。。。这帮家伙,换作平时倒可结识一番,可惜,如今却和他们对上。。。
几声狼嗥,打断了弓蚝的遐思。
“都睡吧。明天还有一番劳累。刺果兄弟俩儿守前半夜,老刀和麻秆子守后半夜。大伙注意,这儿我们不熟,都惊醒着点,夜里不许生火,不许发出声响。。。”
交待了一番,他打头睡了。
不知什么时候,随着一声惨叫响起,他霍然醒来。见老刀在守夜,已知是后半夜了。正准备问老刀是怎么回事,西边再次传来几声惨号。其他六人也被惊醒了。
“可能是我们的人出事了?”老刀凑过来低声说道。
弓蚝以为然。他们一共过来五个小队,听声音,像是其他小队的。望着黑沉沉的天空和模糊不清得山野,弓蚝蹙眉道:“对方怎么发现的?”
“不好说。”老刀摇摇头,他是经年老手,他不知道,别人更不用指望了。
惨叫断断续续响了一阵,便沉寂下来;天地间再次陷入静谧之中。弓蚝他们不敢再睡,无尽的黑夜里,似乎隐藏着吞噬生命的猛兽,一个个打叠起精神,严阵以待。可一直熬到天亮,也不再有动静。
弓蚝啾啾天色,吩咐道:“走吧,先过去看看再说。”
依着记忆中的方位,向昨夜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翻过两处山坳后,他们见到九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一道沟谷里。尸体已被扒了个干净。
老刀带着几个人过去检视了一番,回来报道:“附近有一堆灰烬,想是点火引来了对手。七个人中箭受伤,随后都被补了几下。有两个跑出不远,中了猎人布的陷阱。”
“猎人布的陷阱?告诉大家,小心脚下。我们向前再走走。。。”弓蚝沉思着,当先而行。
前途莫测,大伙沉默下来。埋着头跟在弓蚝后面钻进西南深山之中。
又走出三四里,大刺果咦了一声。“这是什么?”
他从地上捡起一块木板,木板上刻得有字“擅如”,众人正自疑惑,小刺果又捡来一块木板,上面也有两个字“者死”。两块木板明显属于一大块,中间有崭新的折痕。大刺果把它们并在一起,果然便是“擅如者死”四个字。
弓蚝皱眉拿过木板,翻检着问道:“这里面为什么是空的?”
大伙被木板上的字吸引,一直没注意两块木板的内芯被掏空了,看痕迹明显是人为的。
“我知道了。”老刀惊惧地叫道:“这是机关。对手故意写字立牌激怒潜入者,谁若一怒之下,砍断木牌,就会着了道。”
说着,他紧走几步,扒开一堆矮树丛。
矮树丛后有一道隐秘的沟壑。沟壑里,七个死者大睁着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看着七个被扒光的身子,不用说大伙也知道死的是自己人。
“跑了两个?”弓蚝疑问道。
“不!”老刀摇头。“他们死得如此惊怖,对手一定很厉害,怎可能有人逃脱?他们降了。”
“这一队没有生火,对方是如何发现找到他们的?”大刺果巡查了一圈,走过来疑惑地说道。
九人一听,不约而同地冒出一股寒意。
小刺果身子缩了缩,惶恐地瞄了一眼四周后,嗫嚅道:“什长,不如我们回转吧。。。”
话一出口,马上得到好几个人的附和。斥候虽然都是勇猛之士,可眼看着和自己一样的勇士一个个无声无息地死去,由不得不惊慌。
“想回转的自行回转,不怕死的跟我走,我一定要探个究竟。”弓蚝倔强地说着,转身继续走向深山。八个斥候对视一眼,无奈地跟上。
九个人更加小心了,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够让他们潜伏许久。就这样走走停停,午时许,他们深入群山,登上一个平缓的山头,当扒开草丛,偷偷向下看去,他们立时呆住了。
下面是一个像湖一样的水面。
下面应该是条河,长长的河道蜿蜒向西北而去;之所以说是像湖,是因为这条河被一道草袋垒就的高坝拦住了。上游的河水蓄积,向四方扩散,形成宽阔而有平缓的湖面。稍不留意,定会误以为这是一方天然湖泊。
九个斥候见多识广,一看河道延伸的方向,哪会不明白?顿时间个个脸色煞白。
“他们好狠,要水淹我军!”小刺果惊叫起来。
老刀一把捂住他的嘴,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些哆嗦道:“大伙儿当心,我们身处险地。”
“晚了!准备应战。”弓蚝大喝,闪身跃起,两把环首刀已经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