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刀美滋滋地开着车,一边开一边想一边乐,他突然斜着身子从副驾驶前的
杂物箱里掏出一个小采访机,按下rec。
“昨天贺佳音跟我说,她跟她姐喜欢上同一个人了。那人不但是他们家亲戚,还比她们俩都小……太逗了……”
把他逗得直拍方向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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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华脸色铁青,啪地一拍桌子:“大廖我必须得说你了。”
大廖吃惊和别人不一样,别人是抬头,他是低头。
“教育?为什么人需要教育?为什么教育是一个国家最重要的课题?”
建华从大廖挣那七十万就一直憋着气呢:“光有钱行吗?……这就是没受过教育,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大廖沉痛地检讨:“都是我不好,是我引狼入室……我非抽他不可……我这就把他送回老家去。”
他站起来就往外冲,建英忙拉他:“哎呀你别这么急。”
姥爷也不看武侠小说了,坐在一边搓着手干着急,看着姥姥,示意她讲话。姥姥很像个干部:“虽然人不齐,但这个会也要开……”
她目光炯炯地环视了一遍,最后看到佳期身上。
佳期是她最引以为荣的长外孙女,把话说太难听,她自己也不光荣,所以姥姥的话音突然软了:“他是你的近亲,这不行。”
“近亲?有血缘关系吗?”
“可说出去让别人一听,可不就是近亲吗?人脸一张皮,你干出这事,以后咱家人出门,人不得后脊梁上指指戳戳的?我是楼门组长,这下还有什么威信?”
佳期一向对姥姥很孝顺,没想到姥姥会这样说。
“您脑子有病吧?”
“你才有病呢。他是咱们家的至亲,又比你小那么多,你这不是得了病是怎么回事?这叫魔症,你魔症了。”
建华痛恨地看着佳期:“你长大了,工作了,挣钱了,自立了,翅膀硬了——想为非作歹了?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闻所未闻,没听说过。”
建英自始至终不能相信这个事:“佳期,你不是逗我们呢吧?啊?我不是作梦呢吧?”
她掐掐自己,知道疼,不吭声了。
大廖简单直接地说:“都是我管教不好,我让他滚蛋,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佳期一揽子承担下来:“廖叔,您还别这么说。就算有错,也是我错。”
建华踹一边一直抠抠这儿摸摸那儿、心不在焉的胜利:“你说话呀,这时候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说?我没什么可说的。”
看大家不明白他的立场,胜利解释:“感情这种事啊,没对错。”
建华很意外:“哟嗬,你这是什么口气?贺胜利你不要站错队。”
“也没什么站不站队的,我就说这个理儿啊——我觉得吧,这人的感情是复杂的,没有一定之规,没有条条框框,也没有必要约束。约束,就是假的。感情是真的就行,这比什么都重要。”
连佳期都意外父亲能说出这么有水平的话。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胜利看看大家,不过看大家也不像什么会思考的人:“束缚我们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大家瞪目结舌,胜利得意地自问自答:“是道德。为什么要被道德束缚?有没有必要被道德束缚?尤其是在今天这个社会里,是不是应该冲破道德束缚呢?我觉得,应该。人,活得真实最重要,勇于面对自己最重要,这才是最彻底的诚实。”
建华想插嘴,胜利伸手盖住她的手:“让我把话说完……虽然,最彻底的诚实是会给人带来伤害的,但我仍然认为,诚实最重要。对别人诚实,对自己也要诚实。我说完了,你们说。”
建英缓缓道:“你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我是说,我们应该尊重佳期的感情,尊重她的选择。”
虽然佳期觉得父亲说了一堆废话,但她也实在意外居然有人站在自己这一边。
建华却懂得听话听音儿:“贺胜利,别人不知道你,我可知道你。你冠冕堂皇说这么多,无非是在给自己将来的出轨或者以前我不知道但以后有可能暴露的出轨找说辞,对不对?”
一看媳妇看出来了,胜利有点慌:“没有啊。”
“自打你进了你那圈,怪话儿越来越多,我知道您是见了市面了,心门大开小鹿乱撞你是春心荡漾了吧?”
“别扯我身上。”胜利有点恨自己藏不住话了。
“你少废话。终于把心里的实话说出来了借着这机会。好啊,我倒要看看你今后的路要怎么走。”
姥姥不放过佳期:“静静静静,建华你有病啊?你就不要提醒他去干不好的事了。这儿说佳期呢,你们俩不要为还没发生的事提前吵嘴。”
大家又看回佳期。
“我代表全家告诉你,咱家不同意你跟廖宇。还好你只是动动心思,我们原谅你,你去跟万征道个歉,老老实实把婚赶紧结了,这事我们就当没发生。万征说他愿意原谅你。”
姥爷憋半天终于说出了话:“哎——对。”
“我不用你们原谅,也不会跟谁道歉……”
佳期一向爱自己其乐融融的家,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心生反感。
佳音回来,听到尾音,看到场面,发问:“怎么了?跟谁道歉?”
建华对她也没好脸:“没你事,大人说话,你回屋去。”
“还挺严重,我不走,什么热闹啊拦着我凑?”
她看了佳期一眼,佳期撇嘴会心一笑,她明白了:“廖宇的事啊?”
家里人大惊,没估计她会知道这事。
但接下来佳音的举动更是让她们要心碎而死了。
“那不叫事。我这才叫事呢?”
她干笑两声,突然站到椅子上:“我也爱廖宇,我要跟我姐竞争……”
然后下来,就手坐下:“这叫事。”
姥姥掩住了嘴,姥爷呆若木鸡,连胜利都只会眨巴眼睛。
建华觉得今天是遭了雷劈了:“他有哪点好?我们学校里这种小痞子论堆儿撮。”
她完全迁怒于傻了眼的贺胜利:“贺胜利,真没想到,你们家人身上还真流着热情奔放的血。”
她站起来,摔门而去。
姥姥又转了枪口:“你姐上班,我管不了,可我管得了你,打今儿起,你哪儿也甭去了。”
“那不行。我和我姐说好公平竞争,她见廖宇一次,我也得见一次。您插一杠子,还有什么公平可言啊?二十一世纪了,这已经二十一世纪了,您还敢私设封建牢笼?”
“竞什么争?丢不丢人啊。我造了什么孽了我?”
姥姥很想哭,一转眼看见姥爷:“我看这毛病都是你遗传的。”
“关我什么事啊?”
“走开走开,都给我走开。”
275
万征坐在佳期床边,态度很温和:“我回家也想了,这事是我不好。一个巴
掌拍不响。两个人出了问题,不会只是一个人的问题。”
佳期对万征的通情达理很不适应。
“是我以前的态度太暧昧了。这是我的错。”
万征点了根烟,又体贴地把窗开开:“我这个人,是比较犹豫。我为什么到
今天都没结婚?就是因为我很犹豫。我当年的战友,同学,孩子都挺大的了,但是我对感情,怎么说,就是因为希望一击即中,所以前边才犹豫。我其实和你一样在这一点上,我也希望一辈子只结一次婚,结了婚就不离婚,说什么也不离。所以才会在结婚前想很多事情。但这不是你以为的对你不在乎,而是过于深思熟虑了……以前你误会我,咱们俩那会儿也是老吵架,可是也没说真的分手啊,这说明什么呢?说明咱们的感情基础还是挺好的。
佳期木无反应。
“我也不会说什么煽情的话。反正你就想想,那时候,一年前的这时候,你是不是特别爱我?特别在意我?全部身心都扑在我身上?是不是挺甜蜜的?咱俩是有过特别好的时候的,特别快乐。”
佳期问:“为什么,你只强调我特爱你?你爱我吗?”
“那当然。我不爱你我跟你折腾这些年?我不爱你我早不跟你玩了。当然,这中间有苏非非那件事……我知道那时候我对你是不公平,但我跟她真的什么都没有。”
“有。有重视。这是你没给过我的。”
“你是还对这事耿耿于怀是吗?所以才会弄出廖宇这事是吗?没关系,我理解。那好,现在我跟你说,我要跟你结婚。在今天之前所有的事,不管我干的,还是你干的,咱都让他过去,从现在开始,以后,谁也不提了,好吗?……你说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