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一脸焦急地推门进来,夸张地打招呼:“佳期姐姐。”
佳期耐不住好奇:“找我有事吗?”
林青嗔怪地看她一眼:“佳期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啊?没有啊。”
“没关系,我这人只招一小部分人喜欢,我明白。”
佳期对林青这种直率没防备,只好低头喝茶。
“我来是想跟你道个别。我要走了。”
“啊?去哪儿啊?”
“去澳洲。”
“彭总呢?”
“我就是还没跟他说……但我后天就要走了。”
佳期明白了:“你……要结婚?”
林青很坦白:“倒也不一定是结婚……我实在是不能再跟彭总这么混下去了,
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有学历,有本事……我不趁着现在上岸,将来更没有机会了。”
“那你跟我说是什么意思呢?”
“虽然你不喜欢我,但是我喜欢你。我走,也不打算跟他说,没法说,我没法想他会怎么样,哭?骂?我都不想看。可是我又担心他……他真的待我不薄……所以我跟你打个招呼,希望到时候你能劝劝他……都是不得已。”
佳期安慰她:“我了解。你跟他这么混也不是回事。”
“是,没名没份的。你们这样自立的人视名份如粪土,我还没到那个境界。要是我也跟你似的,大公司里上班,每月挣五位数,我也不在乎,想跟谁谈恋爱跟谁谈恋爱,想跟谁结婚跟谁结婚。”
“啊?你说什么?”
“你跟廖宇啊。”
佳期很窘,不明白林青怎么知道的。
“廖宇难得当我是朋友,你别怪他。他是那种完全没有偏见的人,你相信我,他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廖宇进来了,林青伸手叫:“廖宇。”
她站起来,把自己的位子让给廖宇:“你坐这儿。”
廖宇客气地坐下了,和佳期却不说话。
林青左右看看,很欣赏,欢天喜地地说:“真好。”
283
佳期和廖宇又到街心花园坐着。他说:“如果考不上,我也不会再来北京了。”
“何必说这种狠逮逮的话?”
她笑着说的,想宽廖宇的心。
廖宇也笑了:“是啊,听起来像是心理不健全的人说的。”
其实最近一段时间,两个人见面反而没有以前多。可他们谁都没发觉。因为
想念吧,想念的时候,好象对方就一直在身边。
廖宇问:“你说,有多少人是因为喝酒把一辈子都给变了呢?所以才会说喝
酒误事吧。”
“你想说什么呀。”
“要是我有自知之明,就不应该再见你了。”
“你也想撤了?”
廖宇注意到了“也”:“什么叫‘也’?你想撤了?”
“我说了吗?”
廖宇认真地看着她。
佳期把脸埋到膝盖,喃喃:“我太老了。”
“我不觉得。”
佳期用开玩笑的口气分析:“你想想,我刚工作的时候,你才上初中……这
怎么可能呢?太荒谬了。我简直我是那种到学校门口劫小男生的女流氓。”
廖宇不知道该怎么跟从来都是举棋不定的佳期表达。他抓住她的手,慢慢地说:“我不是一个那么小的小孩。”
佳期不明白他的话,但听懂了那话里的沉重。
“我是藏在这个身体里的大人……”
佳期被震撼了。
“……我不想骗你,本来那天的事,我是想让它过去了。我以为你就是喝醉了,酒醒以后,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可是我知道你不肯跟万征结婚以后,我才知道是真的,我吓了一跳,我没想到……你是真的。”
佳期的脑子又乱了。
“我以为只有我是真的……原来你也是。”
佳期掉眼泪了。
这时候,佳音和美刀从街上走过来,大咧咧地说:“我就知道你们在这儿呢。”
两个人之间的美好气氛被迅速冲散。
“怎么了姐?”佳音看见佳期在哭,高兴了:“说分手哪?”
美刀也兴奋了:“啊是吗?”
“我先走了。”
廖宇也不知道是跟谁打招呼,转身就消失在黑暗里。
佳音看着他的背影发愣:“真分了?”
“他们就是真分了,也没你事。”
“没关系,我岁数小,我可以等。”
佳期突然说:“我也可以。”
佳音还没来得及大惊失色,美刀接上一句:“我也可以。”
284
万征请姥姥姥爷去长安大戏院看戏,这招果然奏效。姥姥虽然爱看戏,可是
舍不得花钱,这回看得真儿真儿的,一直抿着嘴乐。万征也大张着嘴,就跟他多爱看似的,反而是姥爷比较实在,坚持出溜在座位上睡觉。
看完戏已经很晚了,万征坚持要送二老回家。姥姥一脸的不好意思:“真不
好意思,这么晚了,我说我们俩打车回去就成。”
“那哪儿行啊,我不放心。”
姥姥叹口气:“哎,佳期跟了你,我就放心了。”
万征很自信:“您放心吧。”
姥姥还是心里没底:“结婚以后,你不会老记着这事吧?一想起来就对我们
佳期不好?”
“不会的。她也没跟那谁怎么着。”万征非常大人大量。
睡梦中的姥爷在后座上突然发出一声冷笑。
回到家,姥姥揉了揉笑皱的脸,问姥爷:“你说,这万征拍胸脯说的都是真
的吗?”
“不好说。”
“我心里也含糊。你想想他以前那样,现在跟那会儿比,根本就是不正常啊。”
“对对,就跟凉水给激着了似的。”
姥姥坐在沙发上揉着腿:“我还真是不放心……你说,我这楼门组长怎么当得这么不顺啊?”
“哪儿跟哪儿啊?有关系吗?”姥爷白她一眼。
“当然有了。这是政绩,你懂吗?政绩。政绩太糟糕。自己家不但没好,更乱了,拿什么教育别人啊?你瞧人老马家,儿女虽然都是工人,可没整过这种么蛾子啊?你说这书读多了也不好是不是?”
“你甭跟别人家比。”
“既然是楼门组长,咱这个家庭拿出去一说,就应该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儿,最高最快最强,现在人在外边聊天,我都不好意思凑过去。一说人就问,你们家佳期那对象我们可看见了,什么时候结婚啊?”
“跟那些家庭妇女不扎堆也好。”
姥姥不服:“不扎堆?不扎堆比什么?”
“有什么可比的?自己过得好,还得敲锣打鼓外头说去?”
姥姥自己家里不顺,就千方百计找别人家的茬儿:“要说老马他们家也有问题,他儿子老打他媳妇……”
“哎呀得了,别比了,吃屎都要吃那屎尖儿。”
“啊?真恶心,你怎么总用这种话说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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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礼又看了一遍林青留给他的信,无可奈何地对佳期苦笑一下,摊摊手:“树
倒胡狲散。”
佳期安慰:“不至于。”
“墙倒众人推……没关系,我并没有怪她。是我不好,我这树和墙不应该倒,既然倒了,就不要怪别人,我无话可说。”
守礼像喝酒一样把茶干了:“但是她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她怕你会难过吧。”
“彭总我一向是这样子的,男人嘛,流血不流泪,女人我不缺,开奥迪有女人,开夏利也一样有女人,不过是花钱多少的问题。”
“林青也算难得了。”
“是,你说得对。我为什么要挣钱?挣钱为了谁?不是为我自己。以前也许是,为了别人崇拜我,赞美我,现在我这样四处打拼,挣钱,是为了她。我不想让她白跟我一场。”
他敲着桌子:“没关系啦。我是生我自己的气。反正是希望她可以幸福,如果别人也可以给她幸福,我祝福她。也要谢谢那个人,替我给了她幸福。”
“我能帮你什么?”佳期问
守礼苦涩地笑了:“一定要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