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希白了涛子一眼道：“没劲，才逗宝宝一句就不让了！”

涛子道：“你现在要趁没收稻子前把前四册的内容都补一补，一旦收稻子了，我可就没时间帮你！”

张希听涛子这样说，“哦”了一声，便不再说了。

张希这段时间进步很快，把一年级的内容基本补习了一遍，收获也很大，不少难一点的题也能解了。涛子说，你现在在班上起码也算中等水平了，回校上课，准把所有老师吓一跳。张希脸上便不无幸福光晕地说，还不都是师傅教导有方！涛子说，哪里，哪里，都是徒弟勤奋刻苦，起早贪黑的功劳啊。张希听涛子夸她，不禁笑了。涛子望着她的笑脸，有时会出神，看得出，那家伙和那小妮子成天耳鬓厮磨，快磨出问题来了。

两人补习了一阵，张希疲倦了，涛子说：“先休息一会，等会儿再学。现在我宣布，下课！”

张希便呵呵笑着起身：“wc去！”

涛子笑道：“请你一定带上蒲扇，与蚊子做最艰苦的斗争！”

“妈呀，我还是忍忍吧！”张希吓得直吐舌头。

涛子正觉好笑，突然脸上笑容一凝，人就呆了。张希正要说话，见他这样，不由得吓了一跳：“怎么啦？”

涛子伸了一根指头一竖，示意张希不要说话，自己则侧耳静听。张希感觉很奇怪，茫然不知为什么。我也感觉很奇怪，因为我什么也没听见。涛子听了一阵，突然往外就跑，边跑还边喊：“哥，我哥！”张希似乎也听见了什么，跟着涛子一阵疯跑。

我不知道他们疯跑什么，只道他们小孩子发神经。正想笑话他们，却突然心里一动，老天，他们都不在，这不正是我离开的好机会吗？

这个念头一起，立即遭到了我心底里一个声音的强烈抵抗：这是我的家，这个家里有依旧爱我，我也爱他的丈夫，有我出生还没满月可怜的儿子，还有一个听话懂事的小叔子，我为什么要离开？不，我绝不离开，绝不！

可你是白虎女人，你不主动离开，他们也会逼迫你离开，到时逼你离婚，赶你出门，又丢人又不得不滚蛋！这是另一个声音，辛酸而痛苦的声音。

凭什么？他们凭什么逼我离婚？凭什么赶我出门？就因为我下身没毛？法律上面有这一条吗？他江家家谱里面写着这一条吗？我不走，看谁能把我怎样！

你走吧，何必要闹到大家最后摊牌呢？摊牌是迟早的事。你没见江波现在对你都什么态度？他宁可雨一停就上工地，也不愿意多陪陪你。你是产妇啊，哪个丈夫忍心舍下自己尚在月子里的妻子不管？只有不想和你过了的人！

不！他是为了多挣两个钱，为了躲避伯伯和叔叔的逼迫，不是为了躲避我！我知道他，他心里其实比我更苦！一边是他心爱的妻子，未满月儿子的妈妈，一边是叔伯的逼迫，是对白虎女人的恐惧，他比世界上什么人心里都苦！

是啊，既然你让他这么痛苦，那更应该主动离开！你是这么爱他，绝不愿意看到他痛不欲生，两头为难。走吧，趁他们都不在，走得远远的，再不要回来。只要能让他不再痛苦，你可以寂寞地过一辈子。是时候了，走吧！

不，我不走！我走了，他只会更加痛苦。失去妻子的痛苦，比失去父母的痛苦来得更强烈！

可是你不走，万一王瞎子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克死了他怎么办？

……

我心里两个声音激烈地交锋，谁也说服不了谁，害得我一会儿拿出那张早已拟好的离婚协议，一会儿收起；一会儿放下宝宝，一会儿却又抱起来。宝宝被我来回折腾，吓得哇哇大哭了起来。

听见宝宝的哭声，留下的声音彻底战胜了离开的声音：留下吧，你看宝宝才多大？他能离得开妈妈吗？你就忍心让这么大个小不点失去妈妈当孤儿？

我不走了！坚决不走！就是他们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走！

事实上，我暂时也走不了了！

那是一个无情的宿命，像晴天霹雳，轰击得我整个人一下子全垮了。

婶婶哭着过来说，江波工作的5号坑塌方了，江波和另外四个人，一起被无情地埋在了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