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几个铜板？”雅克斜眼指着这小家伙。宁可让人讥笑自己没眼光，也不能暴露腰包里没几个钱的事实啊。

在他身后，伊德丽尔淡淡地笑着，秀眉轻轻一跳。

小贩在身上擦了擦油腻腻的手，竖起了四个手指头。

雅克微微松了口气，4银币，那就是400铜币，他还付得起。但他随即被小贩慢条斯理的开价气晕了：“40银币。”

“40银币？就这小东西？！”雅克哼了一声，“我最多出5银币，卖不卖随你！”

“别这样啊，小伙子，仔细看看吧，这可是狮鹫啊！狮鹫！这种高贵的生物怎能只值这点钱？”小贩不慌不忙。

雅克瞥了一眼歪脖子秃鸟。伟大的诸神啊，小家伙的翅膀居然还不一样大小，右边的翅膀明显比左边的小了一圈。爪子淹没在厚厚的一层垢物中，还不知道是不是瘸的……他闷哼一声：“6银币。”

“10银币！它只要吃点好的……”小贩的话还没说完，小“狮鹫”猛地抽慉两下，打出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只见一条极富黏性的黄色分泌物激射而出，正中雅克的小腿。它怪叫起来：“卡巴巴莱！卡巴巴莱！伊斯哈涅……”

雅克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小贩急忙拎起笼子塞给雅克：“好好好，6银币就6银币，算我吃亏好了。”

如数付了600铜币给小贩，雅克脸不红心不跳地走回队伍。昆特、艾瑞两个死党，一个仰面看天，一个作观察民情状，仿佛都没看到他的作为。至于队伍中的其他人等，基本都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伊德丽尔看了他一会，微微一笑，对那小东西未置一词，一行人继续西行。

雅克实在不好意思拎着臭气熏天的笼子，便又没钱买新的，索性就将笼子扔了，然后将小东西扔到水塘里洗个澡，丢到马鞍后边的皮袋里，任其自生自灭去了。

大概是由于长期挨饿，小家伙吃起东西来总是狼吞虎咽，而且是杂食动物，吃肉吃得欢，吃草也吃得香——光这一点，就彻底揭穿了小贩的谎言，你几时见过狮鹫吃草的？

更要命的是，这家伙不仅能吃，所以能拉。别看它只有猫头鹰大小，排泄物可不少，而且有几次就在马鞍上解决了问题……这实在让雅克有些抓狂。

“耐心养吧，小蚂蚁。等它长大了，你就可以骑着它到处飞了，多威风啊！”艾瑞一本正经地开导雅克。

雅克有气无力地反问：“等它真能飞起来，你敢坐？”

这小家伙确实热衷于飞翔。队伍休息时，它总是兴致勃勃地跳下地来，选一块较平整的土地快步助跑，然后拼命扑扇翅膀——对，就是那双不一样大小、毛还长齐的翅膀。但见它跳起近两米高，拼命扑腾了几下，随即屁股着地，翻滚几周后再爬起来。

“卡巴巴莱！卡巴巴莱！”小家伙一点都不气馁，原地蹦几下，又开始准备下一轮“试飞”。

卡巴巴莱？什么意思？臭小子莫非是在自责笨拙？还算有救。雅克一脸木然地宣布：“既然你这么喜欢‘卡巴巴莱’，我就叫你‘卡巴巴莱’好了。”

小家伙侧过头来，目露凶光，恶狠狠地啄了他一下。“卡巴巴莱！哈斯哈斯多……”

“在它们的语言里，那是句骂人的话，而且属于极其恶毒的一类。”伊德丽尔道。

“那……那就叫‘卡巴’好了。”

小家伙一蹦三尺高。

“难道你想叫‘巴莱’？太难听了吧。决定了，就是‘卡巴’了。”

小家伙歪着脖子愣了一会，发出了几声无可奈何的怪叫，看来是认可这名字了。

“它能听懂人类的语言？这究竟是什么生物？”雅克问伊德丽尔。至于神眷之女何以能听懂这“卡巴”的语言，他就懒得问了。

“它不是这个位面的生物。”伊德丽尔淡淡地道。

雅克震了震。他知道，自己多半买对了。伊德丽尔接下来的问题，肯定了雅克的猜测：“你为什么选它？”

为什么选它？因为我就那么点钱，因为它看起来最不值钱……雅克当然不能这么实话实说。“一种感觉，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是什么道理。”根据传奇小说提供的经验，此时的回答一定要渲染神秘色彩。

“说谎。”伊德丽尔轻笑。

雅克看着小东西：“这家伙能让我恢复原状？不可能吧？它又没什么魔力……难道它的肉很特别？可它太臭了，肯定很难吃。”

“卡巴巴莱！”卡巴一蹦老高，恶狠狠地扑将过来。

“不管如何，你选择了它，它也选择了你。”伊德丽尔伸指弹向小东西。没有耀眼的光芒，没有任何异象，但乱蹦乱跳的小东西突然怔住，僵在原地，仿佛石化了一般。

“它怎么了？”雅克大奇。伊德丽尔还没回答，小东西已扯开嗓子，以不太标准的通用语大骂：“雅克！坏东西！雅克！坏东西！”

“你可以和它商量了。”伊德丽尔宣布，“问问它愿不愿成为你的伙伴。”

“不用这么麻烦吧？直接缔结契约不就行了？对付这个一点力量都没有的小东西，我还是有把握的。”雅克自信满满。

伊德丽尔陡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雅克。一直跟在伊德丽尔旁边的露娜勃然大怒，手指雅克怒骂：“野蛮人！原始人！返祖虫子！”

雅克也不禁大怒：你是什么东西？想和老子比骂功？你以为你是茉伊拉啊？但转念一想，不能给神眷之女留下恶劣印象，便硬生生将溜到嘴边的污言秽语转为干笑：“开玩笑，开玩笑的！我这就和它商量商量！”

转身拎起卡巴，他才醒觉：自己至少得知道这是什么生物吧？

伊德丽尔看穿了他的心思：“影鹫。”

“影鹫？！”雅克终于明白，为什么伊德丽尔说这小家伙能帮忙了。幼年期的影鹫没有多少特别的地方，但成年影鹫大多擅长变形，有些影鹫甚至可以施展永久变形术，确实可以帮他恢复精灵的外貌。

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可是……影鹫不是绝种了吗？”

“本位面的影鹫确实已经灭绝，但在‘地灵之源’开辟的‘奔流’星界里还有不少。它们有时会来这个位面旅行，顺便繁衍后代。”神眷之女娓娓道来，“这可怜的孩子，估计是父母出了意外，没能带它回星界。它还小，不可能自己返回星界。”

这“奔流”星界，雅克倒是听说过，只是不知道它竟是‘地灵之源’所开辟。母亲说过，“奔流”星界与本位面号称双子位面，但那边只有魔兽，并没有精灵、人类这等智慧生物。

“这么说，我得和这家伙订下契约，然后送它去星界？可是，可是……我不知道怎么送它回去……”雅克压下心头的狂喜，可怜巴巴地看着神眷之女。

伊德丽尔莞尔：“只要你能说服它订立平等契约，我帮你送过去。”

雅克精神一振，掐住卡巴的脖子：“听着！跟着老子混，要肉有肉，要草有草！要是你不听话……”他狞笑着抓起一块石头，慢慢捏碎。

“态、态度！”影鹫挣扎着伸长脖子：“卡巴巴莱！拒、拒绝！”

伊德丽尔目光有些呆滞，但还是好心地提醒：“它听得懂人话的，刚才已经说了那么多，它应该知道自己的价值……”

“哦？它有这么聪明吗？这更好办！”雅克信心十足。他还记得母亲对影鹫这种生物的描述：对异性具有“强烈好奇心”，且具备“强烈占有欲”。

雅克抬起右手，一簇火苗贴着食指燃起，烘烤卡巴的胸膛：“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你让我烤了吃……”他语气一变，换上“亲切”面孔：“要么乖乖签契约，然后我送你回家泡美女……不，泡年轻漂亮的影鹫！我担保，星界那边，一只绝色影鹫正等着你！”

卡巴勉力努着脖子，抬起翅膀比划：“十、十只！”

雅克愣了愣：“没问题！给你找十只影鹫！要羽毛最漂亮的！最能说会道的！”至于星界那边到底有没有漂亮影鹫，雅克才不管，骗了再说。

生怕这影鹫反悔，雅克赶紧念诵缔约咒文。而小家伙伸展双翅，长叹一声：“卖了！卖了！就这么卖了……”

雅克一滞，险些念错关键音节。好在他的神经也是坚韧异常，终于坚持着完成了咒语。白色光芒离手，印入影鹫的身体，这契约就算完成了。

“尊敬的神眷之女，我已经办到了。”他洋洋自得地转向伊德丽尔，却发现神眷之女一脸的不敢相信。而自己的两个兄弟早就躲得远远的，和菲琳娜在说着什么，似乎根本不认识雅克这个人似的。

雅克干咳：“神眷之女？”

伊德丽尔摇摇头，举手向天，银杖再次出现在手中。她念了几分钟咒语，舞蹈般地轻舞几下，将银杖划过长空。

幽幽蓝光裹着卡巴冲天而上。“卡巴巴莱……”随着最后一声怪叫，它消失了。

“没问题了，两三个月后，你应该就可以召唤它了。不过，你要想利用它的变形术，至少还得两三年的时间。”伊德丽尔细细交代。

雅克喜笑颜开，再三道谢，转身找自家兄弟去了。

“大脑壳！小胖子！你们两个这是什么意思？竟然让我一个人出丑！”雅克好久没在菲琳娜面前叫昆特的外号了。

昆特端详了雅克半天：“小蚂蚁，你有没有发现？在那个神眷之女面前，你特别像个孩子。平时，你就算称不上老到，表现也没这么搞笑呀？”

艾瑞哼哼道：“岂止是像小孩，而且还是那种特别会撒娇的小屁孩。我可是成年人啊！哪能掺和。”

雅克微微一愣，自己果然有些不太正常啊。莫非……莫非是因为那所谓的“前世”在作怪？她说是她带我进入轮回的，总不会上辈子是她儿子吧？！

菲琳娜担忧地看着雅克：“你不会……不会有恋母情结吧？不对啊，神眷之女才28岁，长相又不显老。”

“……”雅克几欲吐血，赶紧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