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夜梦魇
2003年10月夜晚
独自在工作室里整理着几天以来看过的一些八字命稿,把它们分类,编号,存档,输入电脑。
这样繁杂的记录多年来一直坚持着,在我认为这不仅仅只是一些重复,繁琐的事情,而是我工作中的一个习惯。更多的只是想记录下多年以来做了些什么,碰到过一些什么样的人,或是想在它们的身上寻找一种共通的结局和某种我不可预知的变化。
我叫长宇,70年代生人,云南人,职业,命理堪舆师。
一份份命稿从眼前划过,随着键盘上起伏的手指跌落进蓝色的屏幕。眼前浮现出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再一次感受着它们的存在,它们的呼吸,它们生活中的快乐,希望,挣扎或苦难。
“人命由我不由天”,很多时候我们都曾经这样单纯的理解过“命运”这个词语带给我们的一切有关于生命或生活里的经历和经验。简单的总是认为,一切好的或是不好的事情都不是绝对的,是可以过去的,包括生命中太多让人无法承受的苦难或厄运。
然而若干年后,太多的经历慢慢让你发现,冥冥之中似乎真的存在着一种力量,一种超越了我们智慧,无法预知的力量,在左右着或是安排着我们生命中的一切欢悲苦恼,别离苦难。
由如故事的导演,安排着故事的开头,或是结局,而我们只是再按着安排好的剧情各自上演自已的故事。。。。。。
我突然听到了风的声音,窗外起风了,风声越来越大,一道道划破这个10月夜晚的光芒和撕裂般的巨响,突如其来却倾泄而至的雨点带着黑夜的力量啪啪作响的砸在玻璃窗上。天说变就变,来的快而猛烈。小区路边开始有人在奔跑,声音嘈杂,且慌乱。我关了电脑,起身走到窗前。天黑得让人压抑,雨急促得让人无法呼吸。
瞬间后,小区路上没有人了人影。窗户玻璃上隐隐透着我自已的脸,印着对面楼房里射出的灯光。
这个小区是这座城市里面最早兴建的,始建于1983年,都是很旧式的那种红色砖房,因为房子的旧式和居住环境的落后,很多20岁左右的年青人陆续搬离了这里,居住在这里的多半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和一些还在附近读书的小孩,因为年青人住的不多,显的过于的安静。
一栋栋红色砖房以环境地势从低至高而建,在这样一个风雨如晦的夜晚透着一种孤独和这个年代格格不入的苍桑。
听老一辈人说,在50年代至60年代早期,这个地方是一座不小的荒山,满山的荒坟,后又被政府用作枪毙死刑犯的地方,以至于有种种骇人听闻的故事在人们口中流传着。至80年代中期左右,城市发展规化的需要推去了荒坟才把这里开发成了住宅区。时间如一台穿行在我们内心撕嚎并分裂着记忆的机器,20年过去了,有太多的人在这个地方书写了自已的痕迹和故事。。
雨还在下,风似乎停了。
我离开窗前,为自已倒了一杯热水棒在手中,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感觉有点累,身体软软的,棒着茶杯的手显得有点无力还有点微微颤抖,喝了口热水,放下茶杯,懒懒的靠在了沙发上。内心隐隐出现了一种纷乱刺骨般的灼热感,断裂且疼痛。我开始感觉有个事物在绶慢的靠近我,冰冷且毫无生气。好似要有一个熟悉却不可预知的事情将要发生。。。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我失神般的思绪,我看了一下桌上的电子钟10:35分,是谁会在这样一个风驰电掣的夜晚突然出现,我起身朝门口走去。
拉开门,俩个打着一把伞全身几呼湿透的男女一脸怪笑的站在我的面前。来人是我的朋友“木头”,和她的女朋友小洁。
把她们让进屋来,还没落座就听到小洁叽叽喳喳在责怪“木头”,下这么大的雨就带了一把伞去单位接她回家,害得她衣服全湿了,要是感冒生病后天参加不了单位组织的演出跟他没完。
木头没说话,看着我笑,我赶紧拿出杯子摆好茶具,从书柜里取出一块朋友送的普洱茶砖,一边拆茶砖一边对小洁说:“没事,我这正好有点好茶,我们泡上,你多喝俩杯,晚上肯定能睡个好觉”
木头一听有好茶,眼睛一亮,冲我怪笑着眨眨眼,伸手拉着小洁坐了下来。
一会的功夫,水涨茶暧,屋里溢满了普弭茶香,聊天的话语和淡淡的烟味。。。。。
“木头”是个老师,27岁,喜欢画画,待人真诚,客气且热情。
只要有时间,他常会来找我泡茶聊天。他对佛教很感兴趣,曾只身一人去西藏呆了一年,背个画板,捡了一只路边受伤的流浪狗作伴游历了藏地神湖,高原雪山,和大小佛院圣地。并在那个时期,创作了很多藏地风情和带有神秘气息的宗教人文绘画作品。对于佛教文化,也有很多自已亲身的感悟体验和独特的见解。
他知我深信佛教,一直在从事这方面的工作,所以我们也经常在一起谈论这些话题,很自然的会谈到一些有关奇异及不可解释的事情。
小洁和他一样也是个老师,23岁,长的小巧,内秀,和所有这个年龄的女孩一样,喜欢漂亮衣服,喜欢欣赏所有青春偶像剧,喜欢听他和我在一起谈论所有不可思议得事情。
往往这个时候,她会静静的听着,并闪烁着俩个大大的眼珠子脸上充满了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和对不可预知事物的紧张。
他们同居了俩年,“木头”像哥哥长辈一样默默的关怀着并照顾着她,而小洁也像一个归家的孩子一样信任并依恋着木头。俩人感情一直很好,打算明年单位分了房就结婚。
时间过的很快,今晚我们依旧聊的很开心,不知不觉中茶泡了三五回次,也已到了深夜1点。。。。。
他们起身准备离开,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站在门外看着他们慢慢走远,夜的深处回响着小洁脚上高跟鞋叩击路面的声音。
我抬起头仰望刚才被闪电撕裂的夜空,此刻安静,深邃,似乎刚才的风雨如磐和它无关。
深深的吸了一口被风雨洗刷过后的气息,干净,且凉爽,睡意全无。。。。。。
2
回到屋内披了一件衣服坐回桌前,打开电脑,接着整理桌上的命稿,不知过了多久我爬在桌上沉沉睡去。
不一会,进入了一个奇怪的梦境之中。。。。
我独自站在城市的一角,空气中散发着风雨如晦后楼房凛冽般泥土的味道,月光晦暗并透出淡淡的血红色,一栋栋红色砖房在月光下有如一块块烧的通红的铁块被放入冰冷的水中并在耳旁发出滋滋的声响。周围看不到一个人,没有一个人,我有如一个孤独无助的孩子闯进了寥落的地域,或一个充满了邪恶魍魉仇恨的泥潭。
我开始撒腿狂奔,努力的在脑海中寻找着闪过于眼前的房屋,道路,树木,那怕是一个熟悉的生命,努力的想让自已感觉不那么无助不那么孤单。内心跌落般的失去了安全感,慌恐,紧张,呼吸急促,惊慌失措。
忽然!!隐隐感觉身后出现晃动的影子,跳跃着,起伏着,跟随着。似乎还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我,目光犀利,狠毒,冰凉。
由如一支支沾满了背叛的毒液,闪着嘲弄般光芒的努箭,在寒夜中让我无处躲藏。这种恐惧是刺骨般的痛彻,这种慌恐是内心无法言语的悲嚎.我努力的控制着奔跑中的肢体,捂着胸口压抑如铅的心脏。
突然!一声撕破夜空撞碎灵魂般的哭吼如箭一般穿透我的身体,我一阵惊厥,四肢无力,重重的跪倒下去。
双脚的骨骼粉碎般的疼痛,我激烈的大口喘气,全身湿透般瑟瑟发抖,耳边传来越来越多的嚎叫,声音如动物般凶猛,夹杂着人的哭喊,尖叫。
我挣扎着慢慢拖动破碎般疼痛的双脚,每一次轻微的移动都让我痛彻心扉。
不知过了多久,我双手撑地颤抖着站了起来,扭头寻着声音的地方看去,身后一片血红,人们在惊恐万状的奔跑,哭泣,躲藏。
一只只被扭断了脖颈的猫和一些被咬噬撕裂后残破的躯干挂在电杆线上摇晃着,滴着血。一只横躺在路旁的狗左右扭动着身体狂吠着,脖颈上突突的往外喷着血,流着泪,乞求似的看着我。
我开始看到一个个熟悉的人被一群长着猪头人身硕大丑陋的人形动物追赶着,撕咬着,吞噬着。有我的朋友,邻家小孩,老人,妇女。动物仇恨般吼叫着,人们绝望的哭泣悲呼。
瞬间!心脏一阵愀痛,我想到我的母亲!而此刻!她在那呢??
一个老实吧交思想单纯且有点简单善良,忍辱负重活了一辈子的女人。我突然好怕会失去她!看不到她!
我全身颤抖紧张,在血肉横飞惨不忍睹的残破肢体和尖叫奔逃的人群中搜寻她的身影。
我开始拔腿狂奔,往母亲住的地方跑去。穿过如血浸泡过的街道,跃过一地血流如注如亲友般残破的躯体,眼前出现母亲居住的那栋红色砖房。
此刻,如铅灰般压抑破落的耸立在血红色的月光之下。
我一头冲进楼道,血腥恶臭潮湿的气息迎面扑来,突然胃中一阵绞痛,眼前一阵晕眩一头载到在台阶上!
不知过了多久,脸上感觉被一股股腥臭无比的气味抚过,我睁开眼看到四周爬满一只只奇丑无比的猪头人身的动物,它们像捕获了猎物的胜利者似的守着我,爪子如刀子般刮扯着地面嘴里发出嗷嗷的低鸣。
我挣扎着移动身体,感觉骨骼如散了架一样了零乱破碎,伸手拉住楼道旁的扶手往台阶上拖动着身体,缓慢挣扎着,一点一点向母亲的房门爬去。
心里默默的念叨着“别让我失去她,别让我失去她”
不知爬了多久!挣扎了多久!终于!靠近了母亲住房的门口。
我隐隐看到从门的下端缝中透出淡淡的灯光,心脏紧张得如鼓点般狂跳起来。
我咬着牙,双手撑地一使劲,哗!的一下站了起来,一步冲到门口抬起脚用力往门上踹去!
嘭!的一声门被踹开,门框被震得发出巨大的声响,我冲进房内一头往母亲的睡房扑去。
母亲脸色惨白安静且没有表情的独自坐在床角,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衣服,头发整齐,干净。
床边有一张古董式的木桌,陈旧且布满灰尘,桌上有一个破裂的铜镜,母亲的背影隐隐透在镜中扭曲分散,铜镜的前面摆着一个吐着跳跃火苗的油灯,火光印在墙上如蛇嘴里吐出的信子狂乱且滋滋作响。
我心头一阵颤栗!这不是母亲的房间!她的房间不是这样的!!
容不得多想,我冲到床前一把拉起坐在床角的母亲,并对她大叫了一声“跟我走!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