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华尔兹街的人,没有一个人不认识那一个少年。
这是一个长得很美的少年,唇如玫瑰,眼似秋水,喜欢穿一件白色衬衫,领处垂着绿色丝带的蝴蝶结。
他叫做白崇川。
天上的星星或许数得清。地上的花朵或许数得清。
喜欢白崇川的女生却数也数不清。
华尔兹街的尽头是时约高中。
大眼睛的许安妮在校园拜莲池旁等待着一个人。
这个人一定会来的。
安妮咬着嘴唇,假装着平静,纤细的足踝无意识地蹭着一根根尖尖的草。
她等待的那一个人果然来了。
一股不知道是悲哀还是痛苦的感觉向她袭来。
拜莲池开着高贵的睡莲。
但无论哪一朵睡莲都比不上这个微笑着的少年美丽。
“白崇川,你还是来了。”她往前几步,站在朝思暮想的人身边。
白崇川连一眼也没有看她,“有什么事?”
安妮的芳容妖野,话语中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成熟,“一个女人邀请一个男人还能有什么别的事情?毕竟你曾揽着我的腰。”
听了这挑逗性的话,白崇川微微一笑,神情优雅,语气冷漠:“不想吃苦头就废话少说。”
“是这样的。我的父亲许辉戈已经向你父亲提过家族联姻的事情,我快要成为你的未婚妻了。”安妮慢慢地说,“你开心吗?”
白崇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安妮不禁有些失望。
白崇川亮如星辰的眼睛忽地望向安妮,淡淡地说:“你这个女生太不知廉耻了。”
安妮却不在意,往前走了几步,手指紧紧地抓住了白崇川的衣袖,“我喜欢你七年了,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白崇川,即使不知廉耻我也要喜欢你。”
安妮本是很美的女生,这一刻,她不仅仅美,而且还带着让男生心动的被征服的卑微,即便是成年的男子也无法拒绝这一种楚楚可怜的哀求,更何况高中男生呢?
只可惜,白崇川不是一般的高中男生。
他挥一挥衣袖,神情依然平静,可眼中却掩不住一股厌恶和鄙视。
“你当我是一只狗?”当惯了公主的安妮怨恨地说。
“连狗也不如呢,”白崇川轻轻一笑,“如果是一只可爱的狗,就是咬破了我的衣裳我也不会不高兴。”
安妮红润的脸赫然失色。
“白露也是一只可爱的狗?”她嘲讽着开口,话说到一半,只觉得一股犀利的掌风扑面而来,“啪”的一声,脸腮高高肿起。
白崇川用一种食人兽的目光瞪着她。
温文尔雅的美少年动了怒,比地狱的恶魔还要恐怖!
安妮却不怕,她一手捂着脸腮,讽刺地笑,“你可知道,百合花一般纯洁的白露背着你,在梧桐林和陆人曦一起享受私密时光,戴着代表陆人家族的富贵蛇纹链!”
转身欲走的白崇川没有停下脚步,他似乎没有听到安妮恶毒的讥讽……
,他的肌肤白得几近透明,隐约可见青筋如虫在血管处蠕动。
夏日的风是灼热的,在他的身边匝绕一圈又一圈。
白露美丽的手腕上戴着一条细细的链子。
她把手腕递到鼻尖,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末端的金蛇坠上的旭日暖香丸,心里想着是不是要向陆人曦讨来,放在衣柜里。
毕竟,没有一个女生不希望自己永远香喷喷的。
正想着,忽地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哥哥,你来啦。”
白崇川宠溺地笑问:“等很久了吗?“
“没有,哥哥来了为什么不喊我?”
“我见你望着这链子出神就没喊你,”白崇川淡淡地说,美丽的眼睛眯了起来,“这链子真好看,你上次说是和谁一起去买的。”
白露抬起头,眼神是那么的无邪,笑容是那么的天真,鼻尖微微皱起,说:“女孩家的事你别管!”
“你这丫头!”白崇川温柔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尖。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白楼房前。
往右的路是梧桐林。
往左的路是体育馆。
“哥哥,一个小时后见。”
白露挥着手,往林间小径跑去。
第六棵梧桐树,陆人曦已经在那里了。
他穿着一件嫩粉颜色的衬衫,像一朵开得正艳的玫瑰。
他的衣裳似乎永远是五彩缤纷的,就是苹果绿这样娇贵的颜色,也毫不避嫌地从脚踝处露出来。
这真的是一个很张扬的男生。
“喂,穿着苹果绿袜子的陆人曦,你怎么又来啦?”
陆人曦看着这个没好脸色的少女,脸上的表情很古怪,继而撒起娇来,“白露小姐,我可是特地在这儿等你,为什么一见面就说伤害人的话呢?”
“呸!”白露大笑,“你这套魅惑人的本事别用在我身上。”
白露是一个很谨慎的少女,她很少这样笑过,此刻,她摘下黑框眼镜,在和暖的午后,陆人曦突然发现这个少女有一双爱笑的眼睛,这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是弯弯的,像是含情脉脉的月亮。他怔了一会,才说:“既然你也说是魅惑人的本事,可为什么对你没有效果呢,难道你不是人?”
“呸!”白露嗔笑,“陆人曦,你别拐着弯骂我。”
“哎呀,”陆人曦的桃花眼一本正经地睁大了,他苦笑着,“你果然是一个很特别的女生,甜言蜜语你不信,拐着弯骂你也不在乎。”
白露终究是个女孩子,她轻轻地笑了起来,慢慢地说:“你说我特别,是不是在变着法子奉承我讨好我?”
“我为什么要奉承你讨好你?”
“因为你有事求我。”
陆人曦没辙了,他终于发现这个戴着黑框眼睛,只顾着埋头于书本,众人眼中的沉默少女并不像她的外表那么愚钝,他嘻嘻一笑,“被你猜对了。”
白露从手腕处剥下一条细细的金链子,在空中扬一扬,“这陆人家……
族的象征,富贵蛇纹链是你的吧?”
陆人曦纤美的手往空中摊开,“是,又不是。”
陆人曦说“是”是因为链子的确是他所拥有,他说“不是”意思是他不是因为想找回金链而求白露的。
白露似乎明白了陆人曦话语中矛盾的用词,但她却缄默着。
梧桐林里有一股尴尬的分子在蔓延。
妩媚的陆人曦先失去耐性,他慢慢地说:“我只是想问你一些关于白崇川的事情。”
“不知道。”白露干脆利落地说。
陆人曦碰了一个软钉子,却不屈不挠地继续发问:“白崇川难道没有害怕的东西吗?”
这个问题是剑是匕首,白露盯着陆人曦像一只警惕的幼兽,却依然轻笑着,“陆人曦,我已经把你当作朋友,为什么要问我这样的问题?”
朋友?
在这个世界,谁都不能没有朋友,但陆人曦就是没有朋友。
皇甫烁是神癨,万丈光芒照耀着他;陆人明是兄弟,他和他有一种怪异的亲情;男生们不喜欢他的妖娆;女生们把他看成可望而不可及的王子。
陆人曦这样一个天之骄子的确是没有一个朋友。
良久,陆人曦眼睛里蓄满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慢慢地说:“对不起。我不会再问,是我从前看错你了。”
白露笑了,她仰起头望着天空,“那么,你从现在开始不要再看错就永远也不会错了。”
她手一扬,把金链子扔给他,笑靥如花,“我本是想着向你讨旭日暖香丸的,免得以后再被人家批评不像是一个女孩子。”
“现在讨也不迟啊!”
“已经没必要了。”她俏皮地说。
陆人曦突然想起了什么,轻声说:“你本来就很香。”
“你说什么?”白露却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