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双日站得最靠前,又被only和一众青年群星捧月般地拱卫着,最是显眼。
黑男的目光也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就是泰虎?”与黑男那似乎欲择人而嗜的目光一对上,吴双日的心里狠狠地一抽,连忙借着向only问话的机会躲避了开去。
其实,身后众青年的议论声中,早就点名了黑男的身份——他,就是泰虎。
“嗯。”only简短地答了一句。先前在路上,她兴奋得不得了,可如今到了这泰虎的巢穴所在,也被这里阴寒、萧杀的气氛所感染,说话都觉得费劲。
看到only的眼神不断在自己和泰虎两人身上游移,吴双日心里暗骂:“我能打过这个黑鬼就怪了!”
“有何贵干?”
大概是在重庆呆得久了,泰虎说出的中国话腔调怪得很,一共四个字,愣是拐了三道弯。
吴双日听得好笑,心中恐惧顿时减去不少。
他不敢胡乱说话,生怕激怒了这位‘人形兵器’,只好上前一步拱了拱手,“这位就是泰虎师傅吧?”
脑袋里念头飞转,却只想到了这么一句开场白,吴双日不禁暗骂武侠片的编剧们白痴,台词也不多搞些花样。
南洋夷人,我要告诉你:拳,不是这么打的——类似这般专属于李连杰李大侠的台词,吴双日是不敢用的。可除此之外,电视里面高手相见也没有什么别的对白套路了。
“我是。”泰虎点了点头,晃了晃膀子,“挑战?”
“挑战?没见小爷和你说话和和气气的么?合着你只会打架,见谁都不爽么?”看到泰虎的手肘、膝盖、指节、脚踝上都长着厚厚的老茧,吴双日也就只敢在心里抱怨两句,嘴上还是得客客气气的,“我这次专程来会你。”
见泰虎面露疑惑,吴双日定了定心,转过身去看向only和一众青年们,“你们到外边等我,20分钟我没出去,那就进来抬我吧。”
only不干,眉毛挑了起来,“这怎么行?我可是要看着你收拾他的!”
看到一众青年也要跟着起哄,吴双日连忙扬起手摆了摆,“你们在,我会分心。别多说了,要是你们不出去的话,那咱们就走吧。only,你不是还要上课的么?”
伸手将众人强往外推,顺便在only的身上蹭了蹭,揩了些油水,“说过的话可要作数,翻悔可是不成的。20分钟后见。”附在only耳边说完,吴双日赶鸭子似的将一帮人全赶了出去。
“妈的,毕竟是个老外,小爷我说得快了,你可就听不懂了吧?”看到泰虎紧皱着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吴双日心下大安。
泰虎这间武馆的门上有两扇尺许见方的玻璃窗子,被赶出去的众人透过窗子,倒还能看到里面的景象。所以,他们也就没有逆着吴双日的意思再硬往里挤。
“谁推我?告诉你们啊,想趁机吃豆腐,别怪老娘翻脸啊!”only行使了了女人的特权,支开手臂卡住腰,自己独霸了一扇窗子。
听到only无理警告的青年们,深觉不爽,刚要和这个蛮横、自大且不讲理的小女人辩上两句,却看到吴双日脸上带着高深的笑容朝着泰虎走了过去。
陈怀远的功夫虽然高明,可他练的应该是刀法和气功,走得显然不是外家的路子,身上见不到横肉。而泰虎的功夫和陈怀远走的是两个极端。看到泰虎身上不安地跳跃着的肌肉,吴双日深觉自己是在太岁的脑壳动土,一个不小心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听说,你来中国是为了学中国功夫?”这是吴双日从青年们的议论中听来的,此时讲来,一是为了打破尴尬,二则是为了一步步地引泰虎走进他在路上想出来的套子。
不出意料,泰虎点了点头,原本紧紧攥着的拳头也松了开,脸上虽然看不出表情的波动,但目光十分真诚。
“我的父亲是个僧侣,他年轻的时候在中国的北方修行。他说这里的功夫很不可思议,泰拳和它比起来,就像是鸟和大象的差距。”
吴双日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句:“一个地上走的,一个天上飞的,怎么比?”
泰虎说着,飞快地击出一拳,将悬在身旁的一个沙袋击得大幅度摇摆了起来,“可是我在中国的山东、河南、河北找了好久,并没有发现真正厉害的武者。后来听说四川这边有高手,结果找了好久,依然没有找到。最后,我才在这里开了家武馆,想把泰拳的真意在中国传播开,顺便看看有没有厉害的武者来挑战我。”
泰虎的汉语发音实在是怪,他说得不累,吴双日听得都累了,于是只好出言打断:“泰虎啊,中国人不爱显摆,真正的高手是不会上门欺负你这个外国客人的。”
“哦?你认识厉害的武者?你来我这里……”泰虎的眼睛盯在吴双日的胸前的一个‘武’字标志的,言下之意就是——莫非你就是高手?
吴双日的纤瘦体型很难与练武这件事儿联系起来,但他那从容不迫的表情和与泰虎对答时显示出来的气度,却还有那么点高手的味道。
虽然这是吴双日刻意装扮出来的,虽然他在心里对泰虎的确畏之如虎,可在不了解吴双日的出身的情况下,泰虎是看不透这种源于‘生活’,且又高于‘生活’的掩饰的。
有道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在泰虎看来,吴双日这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对他说的话,自然就是‘外国和尚念的经’了。既然对方提出的话题牵涉到自己一心想要见识‘中国功夫’,那么不管人家说的是真是假,先听听总是有必要的。
“小爷今天可不就是忽悠洋鬼子了么?还是中国人聪明啊……”想起每每被陆大道识破谎言时吃的苦头,吴双日觉得眼前这个拳硬如铁的泰国人,实在是可爱极了。
他稍稍侧身背过泰虎的视线,从腰间青皮袋子里捻出一枚刀片,轻轻抚在泰虎刚刚击打过的那只沙袋上,“你看这里。”
边说着,吴双日的手飞快地动了起来,指缝间那枚刀片就像是张旭掌中的狼毫大笔,形走龙蛇,喘口气儿的功夫就在沙袋的外皮上刻下了一副拳势图。
图上的拳路,正是三绝绘影上‘擒拿卸骨术’中的一副。
看到吴双日快捷的刀法,泰虎不由微微吃了一惊,再看到沙袋上那副拳路的架势,整个人顿时被深深吸引住了。
“这是什么拳?”伸手摸着刀痕,泰虎像是要把吴双日刻下来的拳势死死印在脑子里。
轻声一笑,吴双日直视泰虎的眼睛,“这是下乘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