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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高二学生的晚自习都是三节，每节一小时，中途休息两次，一直上到晚上九点二十分结束，十点钟的时候宿舍就要熄灯了，中间四十分钟的时间被我们用来排队打热水，刷牙洗脸洗脚，有时还要去食堂吃夜宵，实在有些紧张。所以有些人就不刷牙不洗脸不洗脚，吃完夜宵直接上床，但这通常都是高二学生做的事，高三的老家伙们熄灯晚，大可不必如此节约。只有我们这些初来乍到的高一新生会乖乖地按照程序走一遍，直到上了高二我们也开始不刷牙不洗脸不洗脚的那一天——有女朋友的日子除外。

可是毕竟打热水是需要站排，于是我们全寝的热水每天就由林放一个人包办，这事儿他可是主动的，原因有二：第一，他自己有洁癖，洗脚势必要打水；第二，好干净勤打水的都是女生，他可以在水房站排期间伺机网罗美女。我想老天爷一定是近视眼，否则为何这样的衣冠禽兽会是全班第一呢？

这晚当我们五个人的脚都欲仙般地浸泡在林放打的热水中时，他本人早已铺好被褥，摆好睡觉姿势。大家闲来无事，便开始逗林放。

“哎呀，林妹妹咋怎么早就洗漱完毕，准备gotothebed了？”周宇凡的语气好像在挑逗青楼女子一般。

“文盲，哪有the，是gotobed。”林放一定觉得这是一记有力的回击。

“大学神啊，这你就孤陋寡闻了不是。没听说过gotoschool是上学，gototheschool是上学校办事儿吗。那gotobed是上床睡觉，你说gotothebed是干啥呢？”

“讨厌！”我们全都被他的娘娘腔给逗得哭笑不得。

“熄灯了——”是寝室大妈一句更年期般的咆哮。

“快熄灯，”李彦喊道，“待会儿扣分了。”

说到这些爱岗敬业的大妈们，我又不得不提到封建意识残留下的男女不平等。为什么看守女生寝室的是大妈不是大爷，可是看男生寝室的还是大妈。当我们一个个正值青春期的少男只穿着一条象征文明的小裤衩在走廊中穿梭时，总会有一双年迈的眼睛在背后注视着我们，虽说那目光中早已没有了欲望，没有了激情，感觉就像在市场里挑选高矮胖瘦不一的白条鸡。可怎么说，刚开始还是有些别扭。

那几个管理宿舍的大妈们每周一轮换，她们年龄不齐，管理方法各异，手段残忍程度不一，所以我们和她们周旋的方针也就因人而异，但每当我们提起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时，老一点的总会说谁稀罕看你们啊，我孙子都比你大了；遇到年轻一点的就会说谁稀罕看你们啊，我儿子都比你大了。因此，这个矛盾无限搁浅，至今育英的学弟学妹们，不，就是学弟们，还忍受着这种不公平的待遇。

熄灯后的男生寝室里隐藏着午夜红灯区般的罪恶——有人在用本该洗脚的热水泡方便面，有的人在被窝中手执手电筒偷看成人漫画，还有人在寝室的电源插上笔记本电脑玩游戏，不过大多数人都是在黑暗中闲聊、打闹、发短信、嗑瓜子儿而已，我们新生则属于最后者。

“小乐，你今天可够牛逼的，开学第一天就给伟哥来了个下马威。”我听见秦汉的声音有点看客似的幸灾乐祸。

“拉倒吧，谁给谁下马威啊，我的罪名已经从不尊重数学上升到不尊重伟哥了。头一天就被盯上，以后甭想好过。”我翻了个身叹了口气。

“今天晚自习的时候伟哥不是找你了吗，咋说你的？”李彦问我。

“没说我，就是聊聊。”大家在讨论中得出结论就是伟哥新官上任第一天并不想与我结仇，何况他今天与我谈话气氛融洽，尽是些彼此加深了解的个人话题，根本没提上课的事。

“换个话题吧，”我说，“秦汉，你不是说今天去找那个田蜜吗，没齁着吧？”

“我操，别提了。”秦汉好像在吊我们胃口一样。

“快说！”其他人异口同声地说。

秦汉在众人的逼问下讲述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今天一早秦汉便跑去食堂的门口蹲点，待田蜜同学一走出来，秦汉立刻挡在她的面前作自我介绍，并问她有没有男朋友，然后说你觉得我怎么样。秦汉一口气说完这一通话时我们的田蜜同学还没有反应过来，倒是和她一起的那个女生先笑了，而且和蔼可亲地说秦汉这人有意思，谁知此时田蜜白了秦汉一眼撂下两个字——有病。

秦汉说到这里我们都感到有些惋惜，并且一致认为此乃不熟悉敌情就贸然出击造成的恶果。反而秦汉自己觉得无所谓，他这个人向来就是乐观坚强，说白了有点没心没肺，而且为人心直口快，敢作敢当，是块做哥们儿的好料，但假如把他的这种性格用到恋爱方面，就不知是福是祸了。

“你们放心，这算不了什么，我一定会用真心打动她的。”秦汉坚定地宣布。

“只要你放心，我们就放心了。”我说。

“我这人别的没有，就是有毅力。”

我们大半夜的时间都用来聊今天看到的班级中的女同学如何，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我班的二十余位女生整体水平一般，平均实力在年级十二个班中勉强占个中等，美丽风格单一，个别出众者极少，所以要想有所作为的男生必须先下手为强。记得初中的时候，我们也谈论女生，不过仅仅停留在相貌的层面（个别开放的除外）。例如a对b说我觉得c那个女孩挺漂亮，b说是不是喜欢人家，a说不是的啦，就是感觉好而已，可不许对别人乱说哟。可是到了高中，人像是直接飞跃了好几个境界，如今再品论女生都直言不讳身材以及性感程度之类，而且据我了解，这种风气在哪里都通吃，根本没有好坏学校、人品高低之分。例如a对b说我觉得c那个女生挺爽，身材又棒，我看上了。b说好办哥帮你啊，a说那就包你身上了。（仅供举例，略为夸张）虽然这样的变化很明显，但并不能说明我们的爱不纯洁了，只能说我们的欲望多了。再后来我的异性朋友多起来时，才得知原来女生寝室每晚的聊天话题也和我们是一丘之貉，不过是讨论对象换成男性而已，甚至出现不堪入耳的内容频率照我们有过之而无不及，烦请阅读到此处的女同学们默默反省一分钟。正当我们几个聊得起劲儿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敲门声，同时一束光亮从门玻璃照进来，只听有个声音在叫：“都后半夜了，还说话，407扣一分！”

李彦用气息说：“妈呀，这手电筒咋还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