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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最后一天,所有人收拾行装准备欢庆五一假期,我的动作迟缓,因为没打算要带许多书回家,所以磨磨蹭蹭。李欣怡忽然惊讶地说:“快看!外面的天空好漂亮啊!”我放下手里的书,专心欣赏起被晚霞映得红彤彤的天空,不由自主地陶醉起来。黄昏一直以来都是我最喜爱的时分,因为它宣告一整天辛勤抑或懒惰的工作的结束,满怀欣喜的人们归家享受夜晚的惬意和浪漫,所以黄昏总是能给我一种轻松悠闲的小快乐,让我不由自主思念起家的温暖。想到要回家了,我走出纷飞的思绪,继续收拾我的东西,无聊之间和李欣怡打趣起来:“知道外面的天空为什么那么红吗?”李欣怡还真的又仔细观察了一次天色,疑惑地问:“为什么?”我说:“被我映红的呗。”李欣怡做了一个无法忍受状的表情说:“都快一个月了,你还自我陶醉呢?大红人!”自从上次歌手比赛之后她第三次对我改变称谓。我不禁失笑说:“至少在我的眼中,整片天空都是因我而绽放的。”我已经不折不扣地成长为一名自恋狂。
登上归家的校车后,我还在盯着被我映红的天空不放,意犹未尽。这时,一个胖墩墩的女生跑上了我们班的车,不由分说地就向后排挤过来,无奈车上行李满地,再加上她肥硕的身躯行动十分不便,这一幅搞笑的场景吸引来了全班同学的目光。秦汉这厮平时就爱整蛊别人,怎会放过如此良机,他从前排扭过头说:“胖妞儿,上错车了吧?”全车顿时爆笑。可那胖妞儿居然一点都不生气,还憨厚地问别人:“这不是高一五班的车吗?”无人回答,只见那胖妞看到我,径直向我走来,我正纳闷儿干吗挑中我来回答,她却意外地将一封信交到我的手中,气喘吁吁地说:“你是耿小乐吧?有人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我对着手中的蓝色信封发愣,还没等我回过神来,那胖妞儿已经步履艰难地走下了校车,我看见她朝另外一辆校车奔去,心想真是难为她了。“小乐!”我听见秦汉在喊我,看见前排的他正鼓囊个腮帮子像只肥猪,笑眯眯地对我说:“小乐,艳福不浅啊。”又是一阵狂笑,我没有理他,攥紧了那信封不敢张扬。校车缓缓地启动了。
我悄悄地抽出信,立刻傻了眼,这不是我匿迹江湖已久的那封情书吗?终于被人退回来了?不对啊,我一摸厚度,只有五页,少了一半。怎么能这样不人道呢?就算是判死刑也应该给我留个全尸啊。当我前后翻看着半副尸体时,惊异地发现五页纸的背面全部写满了字,我看见最后一页的下面留下了三个清秀的字——安馨馨!我简直热血沸腾到不行,冷静了几秒钟后,认真地读起来:
“不介意我用你送我的信纸回信吧?因为我很喜欢粉色,可是一个男孩子怎么会喜欢用粉色的信纸呢?哈哈。
在收到信后一个多月才给你回信,想必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可是我真的不知该如何下笔,关于你的信我也考虑了很长时间……”
全信的主要意思是说,随着时光的推移,她对我的好感与日俱增,至于原因我当时还没弄清楚。但是她解释说,她也一直心存很多的顾虑,自己也很清楚早恋对一个高中生的危害有多大,尤其是对一个重点学校的优等生……
可是安馨馨在复述了整篇惶恐复杂的心情后,她语不惊人死不休,以这样一句话结尾——“但我还是愿意试一试。”我阅后不知是惊是喜。反反复复看了几遍之后,确定我没有误解她的意思。望着窗外已经红透的云朵,才意识到它们并不是因我而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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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假期时,我大胆地约了安馨馨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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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的手给我!”说这句话时我一副假正经的腔调。
“嗯。”安馨馨把手放进我的手中。那一刻,一种触电般的感觉立刻传遍全身。我搀扶着她跨越了围栏,牵着她的手肆无忌惮地横穿在车速飞快的宽阔马路上。时值五一长假,赶去赴宴和游玩的私家车集体出动,车速明显比平日快了好几倍,而我毫不示弱,几乎是用快跑拉着她冲到了马路对面。
“啊——”一辆奥迪从安馨馨的身后呼啸而过时,她发出了惊恐的叫声。如果她叫声的尖锐程度可以量化为几根钉子的话,那辆车的车胎早就被扎爆好几回了。那一声尖叫也着实吓了我一大跳。
我说:“到了,别叫了。”
安馨馨睁开眼睛发现已经来到了马路对面,惊魂未定地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守规矩呢?明明有天桥和地下通道你不走。”当然,横穿马路是我事先设计好的环节,否则她怎么会甘心把手递给我呢?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冒点危险还是值得的。
我说:“你才不守规矩呢。”
安馨馨瞪大了眼睛问我:“我怎么了?”
我说:“都已经到了,你怎么还拉着我的手不放?”她低头看了一眼,迅速甩开我的手说:“讨厌!”我狡猾地笑着。
又是黄昏,不过这次的天空不再是令人沸腾的红色,而是让人温暖的橙色,我领着安馨馨来到我出生的那条河边——其实这是一种浪漫的描述而已,我只是在这条河边的一家妇婴医院出生,并且在这条河边度过了我幸福快乐的童年。此河原本是护城河,多年以前还奇臭无比,后来经过长期的整治,大为改观。如今河边的一大片草地已经开发成了一座休闲公园,不远处就是全国第三高的广播电视塔,环境幽雅,适合消遣。我和安馨馨就并排坐在河边的一座秋千上晃来晃去,周围有支一把小凳、戴一顶小帽安稳垂钓的老人,也有上蹿下跳在草地中打着滚捉昆虫的孩童。夕阳的余晖为整幅画面涂上了一抹金色,洒在河面上的夕阳好似一面古香古色的铜镜,镜中倒映着悠闲惬意的气氛,反射到每个人的身边。
我打破沉默先开了口问:“前天那个胖妞儿是你们班的?怎么跟天蓬元帅下凡似的。”
安馨馨问:“你说哪一个啊?”
我说:“就是给我送信的那个。”
她说:“别那么说人家,她是我的好朋友。”
我说:“是不是漂亮女生都喜欢和胖女孩儿交朋友啊?”
她问:“为什么?”
我说:“因为可以对比出自己苗条啊,还可以不时地利用她们的单纯和善良。”我本想开一个玩笑,可是话一出口就觉得开砸了,根本没起到任何活跃气氛的效果。
安馨馨说:“你怎么把人想得那么坏呢?”我们再一次陷入沉默。
我略微感到一丝后悔,想做些挽救,又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像弱智一样问安馨馨:“你想什么呢?”
没料到她诡异地笑了一声说:“猜!”
我说:“我上哪儿猜去啊?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
她说:“我不是让你‘猜’,我是说我刚刚在想你写过的一首小诗名叫《猜》。”
我说:“我写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安馨馨没有回答我,而是旁若无人地背诵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