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年前的校对_足球记者(报战)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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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年前的校对(1 / 1)

这是一个充满压力和危机感的时代,谁都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谁也不敢预言明天。一切都是假的,只有假钞和假货是真的。

阳光灿烂的时候,新鲜出炉的《队报》摆在了《体育金报》总编高升的桌子上。高升从头到尾,一字不拉的把《队报》读完,然后长吁了一口气,眉头紧锁。

在《队报》的刊头下面,“执行副主编潘如君”的名字在高升看来格外扎眼。潘如君?真的是那个五年前还在《体育金报》当校对的潘如君吗?

《体育金报》有将近20年的历史,是国内体育报纸中创刊最早的。早期,它在市场上独此一家,完全处于垄断地位。近年来群雄并起,市场逐渐被瓜分,伟大的历史在给《体育金报》带来伟大的光荣之外,也带来了伟大的沉重。如今的《体育金报》显现出未老先衰的颓态。

在后来居上的《竞赛》的步步紧逼下,《体育金报》的头把交椅也拱手让了出去。低端发展让《体育金报》在很多新闻力量的积蓄上已经远远落伍了,他们似乎也没正视这个现象。

高升前几年还是活跃在一线的记者。年初,由于总编到了退休年龄,接力棒就被传递到了他手里。

在这关键时刻被推上前台,高升很明白肩上的使命,他知道,《体育金报》这个老字号的招牌,集团还是很看重的。领导希望他能尽快让《体育金报》重振雄风。所以,高升自知时间紧任务重,弄不好随时有可能翻身落马。

几个月前,高升就听说“桃谷六仙”在筹备《队报》,说心里话,他对那几个人一直没太看上眼。在他脑海里,桃谷六仙不过是帮酸臭文人,只是多读了一些书,但真正就办报来说,还嫩了点。

除此之外,还让高升摸不着头脑的是,桃谷六仙在金庸的小说里只是各自为战的武林高手,并不是一个有团队精神,能够取长补短的整体。高升不大明白,为什么要用这个称呼来标榜自己?如果他们真像那六个家伙,很蛮霸地把真气灌注在别人的身体里,不管死活,这不是要人命吗?

“写文章靠才气,办报纸靠关系,”高升早年在江湖上行走时,如今的桃谷六仙还是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更让他不以为然的是,这几个家伙几乎没有在一线采访的经验,他们和体育圈是绝缘的。写个评论骂骂人还可以,但那充其量是纸上谈兵的马谡,和办报纸则完全不搭界,是两码事。

虽这么想,但把《队报》拿到手之后,高升还是暗暗叫绝,倒吸了一口凉气。尽管新闻稿件并没什么独家猛料,但高升看得出来,《队报》的版式和策划是和国际媒体大趋势接轨的。

高升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老态龙钟的《体育金报》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就是目前国内的龙头老大《竞赛》也远远无法比肩。

点了一颗烟,高升把屁股深深陷在了沙发里。五年前,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被《体育金报》赶走的名叫潘如君的校对,五年后竟然用这种方式重新杀了回来。直觉告诉他,一场体育媒体血雨腥风般的较量就要开始了!

说起来,高升对潘如君还是有知遇之恩的。那时候初出茅庐,只有高中学历的潘如君在《体育金报》里当一名校对。接触多了,高升发觉此人很有才气,还读了不少书,体育知识的积累也很渊博,当校对实在屈才,于是,高升就跟领导建议,让潘如君当上了实习编辑。

潘如君性格放荡,迟到早退旷工是常有的事。有时心情不好,就会自动消失一段时间,任你翻遍整个地球,也难觅他的踪迹。就这么跟头把势的在《体育金报》里厮混着,似乎有他一人不多,少他一人不少。谁也没把他当回事,都觉得潘如君难堪重任。

通过和潘如君的几次聊天,高升越来越发现这是个心比天高,胸藏锦绣的家伙,在业务上颇有不少独到见解。只是觉得自己目前虎落平阳,郁郁不得志,只好苟全性命,忍气吞声。

高升搞不懂的是,在潘如君的履历中,还有几年当兵的历史。很多从军营出来的人都觉得那个大炼炉里的经历可以让自己终身受益,从这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身上,高升却丝毫感受不到那种军人气质。

他觉得潘如君倒能充当“漂一代”的代言人,他来无影去无踪,笑傲江湖,狂妄自大,恃才傲物,安能摧眉折腰侍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当时的报业环境还不发达,竞争也不激烈。每逢世界大赛有出国的机会,都是报社里的总编御驾亲征。说是出去采访,其实就是借机公费旅游。然后信手涂鸦,发一些前线专电,内容则不外乎是一些游记,评论而已。

1994年的世界杯,《体育金报》的总编徜徉在美利坚合众国,有一天突然从前线打电话回来,说今天身体有恙,让后方代劳替他撰写一篇游记。这个烫手山芋一来二去,就落在了潘如君的身上。

岂有此理,竟有此事?可怜的潘如君愤怒地认为这是一种极端官僚的体现,光天化日之下怎会有这种事情?再说,他又没去过美国,鬼知道那里是个什么天地?

无奈间,他翻出一本风景描写的语言集粹,连猜带编,绘省绘色,别出心裁地将异域的红灯区描写了一番。还没见报,这篇文章就在报社内部广为传阅了。阅读过的人无不心驰神往,流着口水夸潘如君写得好写得妙。

总编回国之后,看到潘如君的捉刀之作,恼羞成怒,拍案而起。质问潘如君为什么要弄出这么一篇有伤风化的东西来损害自己的名誉?

潘如君则振振有辞,说这种地方才是老百姓最感兴趣的,“本来我也不愿意写,可是他们都不接这活儿,我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我又没写你嫖,你怕什么?又不是做政府工作报告,非写得那么紧张严肃吗?”

总编一嘴都是主旋律:“我们正在改革开放,正在大力搞经济建设,美国虽然是资本主义,但也不是一无是处。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的文化,好莱坞电影,可口可乐,麦当劳,微软电脑,别克汽车……这么多可以写的东西,你都不写,干吗非要写那种地方呢?”

潘如君玩世不恭地说:“你说的这些东西当然也不错,我也想写,但时间太紧,查资料也费劲。我又没去过美国,万一编的出了差错,脸可就丢大了。再说了,我也没总编您那么高的素养,我这号小人物,就对红灯区感兴趣。温饱思淫欲,食色性也啊!”

总编没想到潘如君年纪轻轻,却这么不着四六,还敢顶撞自己,他只能继续打着官腔:“我们是品行高尚的大报,要注意道德和品格。你这种方式和那些香港的八卦小报有什么区别?狗苟蝇营的地方只有乱七八糟的人才会光顾,我知道我的身份,我怎么可能光顾红灯区呢?我们的报纸是党的喉舌,不能给资本主义腐败提供宣传阵地。”

这番话让潘如君不再把眼前之人划入人类行列。他觉得这个总编就是-----在屁股上插着鸡毛掸子的癞蛤蟆-----冒充大尾巴狼。任他拈酸捏醋,清蒸水煮,总归还是一个怂货。

本来写这稿子时心理就不平衡,凭什么替你做嫁衣?现在可好,人家非但不领情,还把自己臭骂了一顿。在这样的领导麾下效力,能有什么前途?

想起这些年在《体育金报》所受的种种委屈和不服,潘如君的肝火也旺盛起来:“小报怎么了?我就喜欢看小报。大报有什么了不起?难道他们的总编都是跑到前方不写稿?反倒让后面的人替他编吗?编完了还不满意,反倒倒打一耙,都他妈的什么玩意?”

总编气得浑身直发抖,连五官都挪了位。他张口结舌,噎了半天说不出话,一副野猪踩地雷的表情。此后不久,他随便找了个借口,把潘如君炒了鱿鱼。

潘如君哑巴吃黄连,有苦也无处说理。他是咬牙切齿着离开《体育金报》的。

当时那些同事为了避嫌,都不愿上来跟他说话,只有高升把他送到了门口。潘如君暗暗发誓,一定要混出个人样,给那个狗日的,瞎了眼的总编来点颜色看看。

潘如君觉得自己身上有一种可贵的气质,那就是一种超强的反逆力,平常的人们都是碰到点挫折就萎靡不振,一撅不起,但他却恰恰相反,越是有人要打压他,越是有人要排挤他,越是有人要看他的笑话,他就一定要像弹簧一样,被压制的越久,被打击的越长,越会激发出疯狂的能量,一旦迸发,就会让所有的人捶胸顿足,后悔莫及,哭天呛地。

愤怒出诗人。被《体育金报》扫地出门的当晚,潘如君在日记本上慷慨激昂地写下了一篇《宁肯当猴耍,也别再玩鹰》的文字----

如果说以前是在玩鹰,那今天我就是被人当猴耍了一顿。这几年,鹰没玩儿成,反倒被啄伤了眼睛;最终被人家耍的滴溜溜乱转,耍的满地打滚,颜面扫地。

若干年前,《体育金报》在我眼中,几乎就是体育媒体的革命圣地。现在,它在我眼里已经成了一堆狗屎。

圣地之所以是圣地,是因为从来没去过,如果一星期能去八趟,圣地也早就形同于你家楼下的菜市场了;偶像之所以是偶像,是因为你离他有十万八千里,如果成了同事,你也会发现他有酸臭的气息和酗酒的恶习,你也有机会对他来个穿裆而过。

生于尘事间的男人,没有几个没有被人当猴耍过;真正的男人会在被耍之后抛弃自卑,迸发出超强的反逆力;真正牛b的男人,宁愿被当猴耍上十次,二十次,然后可以在第二十一次,突然和对手来个角色互换,从此变成了耍猴者。

以前太喜欢玩鹰了。但是玩鹰最多创造出一种虚幻的繁荣,一不小心还会被啄瞎了眼睛。只有被人多当猴耍几次,才有可能经过自醒自悟之后,慢慢从猴进化成人类。

在从猴进化成人类的过程中,需要和高手频繁过招,这样才不会在所谓的偶像面前束手束脚,才会逐步产生出一种“不过如此”的感慨,才会使心态逐步达到平起平坐的地步,才会在他的傲慢与偏见之间突然致命一击。

在《体育金报》的那些日子里,潘如君目中无人,特别清高,一向独往独来。无人共语,他就跟自己说话,他是个文学青年,自诩读书破万卷。

他还经常记读书笔记,不时整理些名言警句,激励自己,也从中寻找温暖。其中有拿破仑的箴言:我来了,我看见,我征服;有人生格言:去留无意,看庭前花开花落;宠辱不惊,观天上云卷云舒;

还有一些算是暗喻他的人生哲学:世有三不朽:太上立德,其次立言,其次立功。得其时驾驭天下,不得其时蓬头而行。还有得道高憎的遗偈: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咫尺天涯。问余何适,廓而忘言,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离开《体育金报》时,潘如君又恶狠狠的在小本上写了八个字:道貌岸然,五毒具全。潘如君认为:要干成大事,这是必须要牢记的厚黑学,但他也明白,性格即命运,终其一生,他也很难达到这种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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