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阅读_馄饨摊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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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阅读(2 / 2)

罗峪呛着了,「弓长,别这样说,兄弟我就算没办法帮你摆平这事,帮你通通消息走走门路总是成的。再说了,你妹还不就是我妹,弓音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自家妹子受了这个委屈,当哥的不给她出头那还叫什么大哥!

「好啦,你不要烦我,该怎么做,我自己心里有数。」弓长拍拍他的肩,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罗峪也离开,弓长对正在洗碗的应闲说道:「不早了,今晚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剩下的我来做,还有??谢谢你。」应闲瞄了他两眼,「你确定这些碗你要自己洗?」

「??那你洗完了再走吧。我来封炉子。」

两人无话,各自默默做着手中活计。应闲三番两次偷看弓长,都觉得不是搭话的好时机。那人也不知在想什么,表情凝重。碗洗完了,也没有再逗留的借口,应闲道了晚安离去。半途人又折了回来。

只剩下一张桌子和凳子,擦擦手,从钱箱最下层摸出一迭纸,找出一枝圆珠笔,弓长拉过凳子在桌前坐下。这迭纸压在钱箱底下已经有一段时间,说真的,他很排斥这东西,总觉得不签还好,一签就好像真的会发生什么事一样。但现在他必须为家人留一条退路,如果真发生什么,他们也不至于被逼到上吊。弓音出这种事,至少有三分之一应该怪在她自己身上。她不应该明知对方有妻还闭上眼睛跳进对方陷阱。但他永不会出言责怪自己的妹妹,为什么?因为那人是他妹妹!如果他是个能干的哥哥,如果他们弓家有钱有势,如果他能更加关心妹妹一点,而不是每天只顾着赚钱摆摊对付生活,那

么弓音碰上这种倒霉事情的机率也会小点。千错万错,也有他的一份错。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妹妹识人不清?摊开纸,找到签名的地方,端端正正的写上自己全名。在受益人一栏,他犹豫了一会儿,随即填了三个人的名字。弓音,弓武??李应闲。

次日晚七点,奔波一日的徐天带来了无奈的消息。

「他同意撤诉。如果你赔偿他一百万。」

「呵,一百万日圆?」昏黄路灯下,弓长一边包馄饨一边笑。

「也许他说的是冥币。」罗峪认真地说。

「抱歉,他说的是人民币不是冥币。」徐天白眼,挨到弓长身边。

「你确定你没听多一个字?」罗峪还在跟徐天较劲。

「别扯了!那姓周的根本不想撤诉。我早上去见他,他一直拖到傍晚才施舍似的给了我三十分钟会面时间。顺便说一句,听说他新的医疗诊断出来了,以后他将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无法再振雄风。

「弓长,是男人都没办法忍受这点??你要有进法庭的准备。」徐天没说那人除了要一百万外,还要弓长亲自来磕头赔罪,并要两兄妹一起公开道歉对他名誉的损伤。他怕弓长听了会直接揣刀过去砍了那人。

「嗯。我知道了。」弓长平静地点点头,对方不肯撤诉也算不在意料之外。「徐天,我还想麻烦你一件事。」

「你说。」徐天帮他把下好的馄饨端到客人面前。

「我希望你能作为小音的律师到她学校去,跟他们谈谈关于小音学业的问题。国费生名额什么的我们也不求了,只要能让她顺利毕业就行。」

徐天点头,「你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他徐天虽然是刚出道的律师,但要给这么大的大学找个罪名还不简单?

「另外,我将会在这几天去弓音大学收集一些消息,看看有没有可能的受害者存在。今天那姓周的很得意,他似乎完全不怕我们出示的证据。那人??弓长,你知道他岳父是谁吗?」

徐天笑得相当苦涩。弓长看他,罗峪也盯着他。徐天把弓长拉到一边,凑到耳朵边小声说了个名字。

「谁啊?」罗峪呆呆地问。弓长面色有点阴沉。虽然猜想这人有靠山,但万没想到这靠山会这么硬。

徐天长舒一口气,「你打算怎么办?现在还不知道那人会不会插手他女婿的事,但听说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罗峪看徐天在他掌心里写了个名字,不到三秒钟就反应了过来。「惨!」

「罗峪,从明天开始你就不要插手我的事。除非我拜托你。」

「弓长??」

「好了,馄饨吃完你也该去上夜班了,别三天两头跑到这儿偷油。」正在赶赖在凳子上不肯起来的罗峪,一抬头就看到那边又晃晃悠悠来了一个。

「嗨!阿长!」看到那小子一副天真少年没有烦恼的快乐样,弓长简直气不打来一处来。

好吧,他承认他嫉妒。凭什么这小子一天到晚都笑得那么愉快?他不是不受宠的可怜公子哥儿么?怎么他一点可怜样都没有?

「嗨,小航。」罗峪比较正常,还知道挥手回礼,「听说你改名了?应什么的?」

「应闲。没改名,那是阿长哥对我的爱称。」少年像没看出三人之间的凝重气氛,表情愉快得很。

「徐天,事情办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徐天一看到这小子就没什么好脸色。他难道就不知道他的阿长哥现在到了生死关头?竟然还笑得这么没心没肺!

「干嘛脸拉那么长?」应闲笑出一对酒窝,走过来很放肆地摸了一把弓长的脸。弓长一脚踹在对方小腿上。奶奶的,大庭广众之下竟敢调戏老子!

「跑来干啥?闲着没事回家读书去!你这样还想不想考大学!」弓长瞪眼叉腰,样子凶得不能再凶。被那一脚踹得哀叫连连抱着腿跳出老远,又单脚蹦回来,「我又不想考大学。上大学有什么用?纯属浪费时间。」某人很委

屈地说。听了这话弓长差点没气死。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上大学,这小子竟然对他这么在乎的事表现得这么满不在乎?

「你不上大学准备干什么?跟我一样摆摊哪!」

「有什么不行?人家不是说行行出状元嘛。」

「你说什么!」眼见这小子这么不争气,弓长气的到处看。他在找揍人的称手东西。

「别别别!君子动口小人动手!」应闲吓得围着摊子跑。

「老子就是小人!今天非打死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弓长手持钢勺围着摊子追。这边罗峪和徐天还有几位客人像看戏一样,就差没撑下巴了。

「弓长将来有了孩子,肯定是那种坚信棒棍下面出人才的老爸。」罗峪啧啧有声。徐天把眼镜摘下来吹口气仔细擦了擦,「没看出那小子在玩弓长么?」

「什么?」

「他在给弓长调剂心情。」徐天重新戴上眼镜,一切又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罗峪不太明白的看看他,徐天没解释,不明白就算了。他虽然不喜欢那看起来一脸天真其实却心思比海深的少年,但他也

不得不承认,因为这孩子,弓长才能到现在还有开玩笑的心情。嚣张至极的手机铃声响起,徐天深深皱起眉头。

「这是什么曲子?」罗峪失笑。

「??《下岗一枝花》。」扯着和他不相上下高大少年的衣领,正打算用钢勺敲他个满头包的弓长把钢勺丢到案板上,掏手机的同时顺便曲起食中二

指在那小子的脑门上,很响亮地敲了一下。

「哎哟!」

「什么事?」弓长一手拿手机,一手拎着那小子的衣领拖到折迭桌前,按住他脑袋硬让他坐到凳子上。

「哥!你快找地方躲躲!警察到家里来了!」手机里传来弓武又惊又急的声音。

「到家里?那姓周的王八蛋叫来的?」挪开按住应闲脑袋的手,他怕自己愤怒之下一不小心伤了他。

「是。警察说今天六点过后,也就是你的律师徐大哥到医院看过周世琨之后,周世琨突然被人闯进病房打成重伤,现正在手术室抢救。警察说要请你到局子里谈谈。

「哥,你快走!进去你就完了!我不能再跟你说了,我骗他们上厕所才溜出来。」跟来时一样,弓武的电话又突然挂断。周世琨被人打成重伤?在徐天看过他后?是有人故意栽赃还是那人仇家趁机报复?

「怎么了?」应闲揉着脑门抬头问。

「徐天,你知不知道在你之后,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其它人去看过周世琨?」弓长伸手帮他揉,刚才是敲重了点,都红了一块。

徐天瞄瞄弓长那只过于自然的手,摇摇头,「没有。白天还有他的亲戚和同事去看他。晚上除了我以外就只有他妻子来过一趟。怎么了?周世琨出了什么事?」

「在你走之后,那姓周的被人打到抬进手术室抢救。」

「什么!」徐天、罗峪异口同声大叫。

弓长没有逃,他不是白痴,如果他逃了,这罪名才会真正落实到他头上。弓武给他打完电话,他对徐天交代两句立刻收摊回家。罗峪被他强行赶走,徐天声称自己是他的律师紧跟其后,李应闲那

小子在帮他推车??他忘记叫他滚了。

「阿长。」

「嗯?」弓长从自己的思绪里飘回来,转头看身边少年。

「我真的很喜欢你,越来越喜欢。」温和的微笑下是认真诚挚的双眼。弓长看看他,突然伸手握了一下少年推车的左手。「等你成年以后再说。」

「为什么?」应闲不满他立刻把手收回。

「??你还是孩子。」李应闲无言。

「我不会告你色诱未成年的。」回答他的是脑门上一巴掌。

顾忌徐天就走在前面不远,一路无话,直到快到弓家所住四合院,徐天先走了进去,弓长才开口道:「我??还没有做好做同性恋的准备。」

应闲没有笑,他知道这人是很正经、脑袋很坚硬的那种大男人,能让他走到这一步说出这句话已经不容易。如果没有他事先混淆了他的记忆,让他以为他自己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想法,也许这个大男人永远不会考虑到和男人在一起的这个念头。

因为就在他身边,所以他知道这个男人肩上到底背负了什么。偶尔无聊时他会想,如果自己是女人,一定会很想嫁给这样的男人吧。他就像是一座山,一座可以养活你、可以让你尽情

依赖、可以让你靠一辈子的大山。他真的像一座山,只要他接受了你,除非你不要他,否则他永远都不会主动离开你。

「应闲,你回家吧。这段时间别来找我也别打我电话。如果有事,我会让徐天去找你。」弓长拦在大门口。以为这小子怎么也会撒泼耍赖地抵抗一番,没想到他竟然很轻易地答应,还笑着说了声「回见」。话音刚落,人就丢下推

车拍拍屁股跑了。一时,弓长看着这人的背影心情复杂至极??

我就说一个小屁孩的喜欢顶屁用!今天喜欢我明天喜欢他,两年过后说不定就揣着女友的照片来看我了!看到大哥竟然收摊回来,弓武简直没把眼珠瞪出眼眶。

「你疯了?」

「我没疯。你啊,要还这样没大脑下去,这家也就只能奶奶来当了。」弓长这话说得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如果他真入狱,他怎么放心让弓武来把持这个千疮百孔,需要每天缝缝补补的家?以小武那毛躁性子不经大脑的考虑方式,

弓家要不了三个月,就会支持不下去。

「麻烦请你们出示一下警察证件。我是弓长的律师。」徐天挡在弓长前面。两名刑警互看一眼,竟真的掏出警察证出示给徐天看。徐天确认,也掏出自己的律师证给对方看,同时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这两个刑警显然素质不错,没有把自己当官老爷看。一般好多警察都把自己当成比普通老百姓高一等的人,而忘了他们是靠人民税金养活,该为人民办事的公仆。公仆?说的好听,做警察的有几个把自己当成公仆?倒是借这个身分拼命享受特权的才是大多数。所以徐天一下就对这两

名刑警有了好感,如果对方不是来抓弓长的话,他倒是很愿意和这两人结交一番。不出徐天所料,这两名刑警说话间也很客气,说是要请弓长去协助调查周世琨被人重伤的案子。徐天据理力争,表示有许多人都能证明周世琨被伤之际,弓长还在拾宝街出摊。但两名刑警说话客气归客气,却没有丝毫

让步的意思,怎么也要请弓长走上一趟。弓长没让徐天继续为难,主动走到他们面前,表示自己愿意接受调查。见此,姓黄的刑警也没给弓长上手铐,示意弓长走出院子,上了外面停放的警车。

「弓武,照顾爷爷奶奶。徐天,记得去医院。」徐天明白弓长话中之意,眼睁睁看好友像罪犯一样被带上警车。见警车远去,牙一咬立时离开弓家。这之后他还有很多事

要做,他曾发誓绝不会让弓长再次陷入牢狱之灾!弓奶奶眼看长孙被警察带走,整个人都惊呆掉,木木的被弓武扶进屋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到老伴一遍又一遍木讷不可置信的重复着,弓爷爷深深叹口气。

老天爷不开眼啊!阿长那么好的孩子,为什么会三番两次被警察抓走?世上那么多坏人不抓,为什么偏偏要抓我家大孙?

他还不够苦么?弓爷爷鼻子一酸,忍了忍。也懒得去理睬四合院那些跑出来看热闹的邻居,跟在弓武身后进门,合上弓家大门。门关上的一瞬间,弓爷爷头抵在门板上无声地哭了出来。

此时,弓家二老还不知道弓长被警车带走的真正原因。

此时,李应闲正站在离弓家不远的小巷的阴暗角落里。在他看到弓长被带上警车离去时,他也只是站在那里看着。直到警车看不见了,他才揉揉额头咕哝了一句:「看来这徐天

也不咋样嘛!??笨!」

看来在中国要对付这种事情,也只能去找那种又辣又老资格,还要有一大票关系的老滑头才行。

第十四章

等了一个晚上弓长都没回来,第二天,徐天怀揣一颗不安的心,带着满腔愤怒和坚信正义必胜的信念,跨进市公安局大门,走进该案负责人办公室,却发现那里已经坐了一位正和该案负责人喝茶聊天、又辣又老资格还有一大票关系的老家伙。

徐天在看到此人时,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糟了!难道这人就是周世琨的律师?

「啊,徐律师来了。」昨天去请弓长协助调查的黄刑警先看到了徐天。

「你好,我??」

「哦,小徐来了呀!你来得正好,弓长在里面,你过去带他回家吧。告诉他这段时间暂时不要去外地,在家等法院通知。」老家伙捧着茶杯,很随意地吩咐小律师徐天。

「呃,那个??」

「嗯?你想说什么?从今天起我就是弓长的律师,他的一切案子都由我负责。不用太惊讶,谁叫你不中用?有人嫌弃你笨手笨脚该做好的事情没做好,才会请我来坐镇。

「老黄啊,你别笑,你看看这么清清楚楚的一个案子,我们当事人明明有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的证人,可以证明昨天晚上五点到七点那段时间,他一直都在拾宝街那条馄饨摊上。他怎么还会麻烦你们特地把人给带回来关了一个晚上?

「所以说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正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只会浪费你们这些大忙人的时间,还顺便害到无辜的当事人也跟他一起倒霉!」喝口茶,润润喉。

「这个??关于嫌疑人弓长是否无辜这点,在进一步的证据没有出来之前,恕我保留我的观点。而且还请柏大律师注意说词,我们并没有关他,只是请他协助调查。

「不过我倒是真没想到,这么一个小案子会劳动到你柏秋军。」负责该案的黄刑警把玩着手中茶杯,皮笑肉不笑。

「呵呵呵,弓长无不无辜,明眼人一看就知。先不说他有非常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其次谁能证明他买凶伤人?只要是拾宝街的人,九成都知道弓家穷得叮当响,他要有那个钱买凶伤人,你说他妹妹还会给人白白糟蹋,还只能眼泪往肚里流吗?

「这人啊,真的不能没有良心,否则老天都会报应他!嘿嘿,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啊!你说是不是,老黄?」柏秋军其实并不老,也就四十岁后半。但不知道是不是用脑过度导致他脸上皱纹很多,以至于他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大了十岁左右。

「咳,你说你有进一步证据证明这件案子跟弓长无关,现在证据呢?」黄刑警岔开话题。

「十点。我把进一步的证据带来,你放人。还有五分钟。」柏秋军指指自己的表。

「如果没有进一步证据,除了这个案子,还有前面周世琨控告嫌疑人弓某故意伤害罪一案,我也会一并起诉并提交到法院。」黄刑警态度变硬。

「没问题。我相信我的当事人是无辜的。至于前面周某对我当事人的控诉,哼,老黄,我相信你也听过什么叫血口喷人,什么叫先下手为强。对于周某诬告我当事人一事,我除了会提出反告诉以外,同时我也会坐实周某对我当事人妹妹弓音的伤害罪名!

「不要以为他身后有靠山就能为所欲为,身为人民教师,他不但不能以身作则,还做出勾引自己学生,最后却在事情败露后,把所有过错转嫁到学生身上,这种不知廉耻的混帐行为!甚至起了谋杀之念?

「现在我当事人的妹妹还躺在医院里,我已经拿到她所有医疗报告和诊断书,只要让我证明弓音流产掉的孩子的父亲就是周某,加上弓音腹部明显的二次负伤伤痕印,我将有足够的证据控告周某谋杀未遂!」

一句谋杀未遂,让办公室里的空气一下凝固起来。

「柏律师,周世琨有没有诬告你的当事人,看他的医疗诊断书就会知道。那天在学校里,嫌疑人弓某当众痛打被害人,不但有物证也有人证。你想反告诉可以,但我可以告诉你那只是白费力气而已。」

黄刑警头大如斗。这姜果然是老的辣,字字句句都意图反咬一口。谋杀未遂??这个罪名可不小!

「医疗诊断书?对于有钱人来说,你觉得拜托医生做几份那东西会很难?如果周某真的如诊断书上所写伤得那么重,他怎么还能精神气十足的到处请人对付我当事人?如果让我请几位专家再给他验伤一遍,我发誓我会让他露出马脚来!

「不过可惜啊,现在我想验也验不了了,也不知那个缺德的副教授又害了谁家的女儿或妹子,被人打成那样。唉??话到此结束,剩下的我们法庭上谈。我的人来了,你要的进一步证据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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