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立涛走后,校长擦擦头上的汗,“果然是大公司的负责人,那股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大家也纷纷称是。
我冷哼一声。
校长转过头看我,“小陈胆量可以嘛,敢这样跟他说话。”
“人家的孩子在她手里,她的腰杆当然硬了。”有人说。
“也是,尽快定个时间和徐董谈,再顺便提提咱们学校增设多媒体教室的事。”校长说。
“做什么?”我问。
“要买电脑啊。最好能争取个一百台,最少也要六十台。”
“买电脑关我什么事?”听不懂。
“当然是要徐董的赞助了。”
“校长,你收到的学费到哪去了?”我气结。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别问那么多了,只要你能完成任务,条件随你提。”校长难得这么慷慨。
“这不是个小数目,他怎么可能答应。”徐立涛岂是我们能计算得了的。
“对你来说当然不是个小数目,可对人家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了。建科实业每年捐给希望工程的零头也不止这些。”校长说得头头是道。
我懒得跟他争辩,坐在一旁不吭声。
同事们已经把注意力转到宴会厅前台那套超豪华音响上去。那边时不时传来一声试麦的嚎叫。
蒙蒙没去凑那个热闹,而是陪我坐着。
“松松,我真佩服你能那样跟徐立涛说话,我就不行了。”她突然说,“你好像跟他有仇似的,每次都对他很恶劣,但他似乎并不介意。”
“因为我是以理服人,不是强权压人。”我说。
“哦,可能是吧。”蒙蒙笑了。
音乐响起,是个并不熟悉的曲调。校长清清嗓子,咿咿呀呀地唱。
吵死了。我厌恶地要去捂耳朵。
可大家一派兴致高昂的样子。趁蒙蒙也跑去当听众的空当,我悄悄走出宴会厅,溜达了一会,在一楼的玻璃窗前坐下,一个穿旗袍的侍者端来杯热水,冲我微笑。
果然是服务周到啊,但我已没一点心情向她道声谢谢。
望着一缕雾气自杯中升腾,我惆怅地叹息,那股喘不过气的感觉重又袭来。
每个人都在给我出难题,夏珩,蒙蒙,校长,继宝,还有那个徐立涛。
真想逃跑呀。
这个想法一出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陈松松,我是陈松松啊。天不怕地不怕的我竟然会有这种念头。
我的意志,坚强如磐石的意志,正在一点点被瓦解。
我根本无法说服蒙蒙,却将这样一个虚幻的未来许给了夏珩。
不敢想象一切被拆穿后的可怕景象。
我低垂着脑袋,像是准备接受末日的审判。
杯中水渐渐冷却,一个身影从杯壁上折射进我的视线里。
“陈老师,我们又见面了。”这个声音我再熟悉不过。
是徐立涛。他正望着我,眼眸亮如黑钻。
“你不是有事走了?”看到他,我一脸诧异。
“我在贵宾室请客……
人吃饭。”他问都不问,径直在我对面坐下。
我看他时发现他也在看我,用一种探询的眼光。
“怎么?”心里有些发毛地问。
“你好像在想事情。”他说。
侍者又走过来,同样给他端来热水。
他微微点头,将自己这杯与我的调换过来。
他是看出我的水凉了吗?这话实在不好意思问出口,只好不做声。
“继宝的表演看了吗?”他突然问。
“求你别提这个,不然可惜了我这一肚子的山珍海味。”我立即制止他。
徐立涛笑起来,眼睛眯成弯月状,面部线条也柔和不少。
我跟着他笑了几声,他确实有相当的感染力。只不过大多时候都被我刻意忽略掉。
不得不承认,他不摆出那一脸臭屁样的时候,也没那么令人厌恶。这样想着,整个人放松下来。
“不过呢,希望他下次再有类似构思时,你可以毫不留情地毙掉,以免他继续危害众生。”我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