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富茂林们依旧习惯性地前来探问,酸杏就把自己与木琴交接的事讲了,说她认准的事,谁也拉不回来,何况是自己呢。人们都充满了忧虑,说眼瞅着是往火坑里走的路,得想啥法止住呢。这样的悲观情绪,更进一步地刺激着酸杏,使他觉得木琴正带着全村老少一步步地向火坑里挪动着,即将要烤成糊肉了。因而,他越发坐卧不安,像以往一样替全村人焦心上火。
女人了解酸杏的苦楚,就劝说道,你也别为这事受煎熬,反正咱都不干咧,由着木琴掌管执事吧,弄好了咱跟着沾光儿,弄不好,就算没有杏林这回事。往年咱没想过卖杏,谁又在意过杏林的好孬呀,不都当柴砍了烧火么。酸杏不愿意听,说,话虽是这样讲,但咱不是吃过卖杏的甜头,把人的胃口都调得老高了嘛。要是忽地一下子弄砸咧,不仅村里的人交代不过去,恐怕还会引起大乱儿呢。女人不再劝说,而是心下可怜道,看来自己男人当官当上瘾儿了,都忘记自己不是官了,还在想着官内的事。
酸杏思前想后了好一阵子,终于下定决心阻止杏林冬剪生产。他把振富和茂林找来,把自己的意思讲出来,看他俩是啥态度。振富和茂林早有此意,却不敢挑头儿,今儿见酸杏又冒出了头儿,心下当然乐意,只是不知如何阻止妥当。酸杏点拨道,只要大家伙儿不出工不动手,只靠着技术小组的几个人,就是剪到杏熟了也剪不完呐。再者,各家都把参加技术小组的自家娃崽儿撤回来,秦技术员就算长了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呀。这样的主意说到了俩人的心坎儿上,只要振富负责把洋行撤回来,振书负责孙子夏至,茂林和茂青负责公章,酸杏负责人民和柱儿,这事也就成了。
仨人在经过了一阵儿周密的谋划分工后,便分头开始实施这一“阻止计划”。
寒冷的冬天(4·3)
在动员村人拒绝出工上,酸杏再一次显示出了他自身拥有的强劲儿的号召力。
贺姓人家中,除了酸枣和满月两家外,其他人家均听从了酸杏的意见,就是坚决反对集中管理杏林,不但不出工,而且齐了心地要求把原本属于自家的杏林再要回来,由自己舞弄,决不允许技术小组的人插手。
满月家不跟随贺家的集体行动,当然有满月怀揣着对秦技术员诚心诚意感激的成份,更主要的是喜桂已经早亡,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家,不顾全大局,执意迷信木琴和秦技术员的鼓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没有谁拿她当回事。
只有酸枣的执意妄为,令贺家人特别是酸杏大惑不解。其实,原因也很简单。酸枣对木琴一家人的感激之情从来就没有中断过,即使是自家婆娘与满月和茂生娘当街对决惨败后,与木琴弄得水火不相容的那些日子里,酸枣依然不改初衷,认为木琴就是下世的活菩萨,是特意来拯救自己出火坑儿的。自打遇上了木琴一家人,自己倒霉儿的日子就逐渐发生了可喜的变化,不仅有了足足的渴望生活下去的信心和动力,关键的是又帮自己成立了家业,有了晚生这棵独苗苗儿。这一切,要是没有木琴一家人的鼎力相助,自己就是做梦也不敢想象的。因而,不管是谁想要触犯木琴的利益,也不管是对是错,他都要毫不犹豫地站在对立面,死心塌地地帮木琴抵抗哪怕是天塌地陷般的灾难。而酸枣婆娘所以要同意男人的想法,理由更加简单。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来做她的工作,她会喜不迭地把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木琴往死里整。但是,来做工作的人偏偏是酸杏。她最见不得大伯头子酸杏一家人的嘴脸,听不得他家人的腔调儿,觉得他一家人都伪善,比木琴还令她恶心。因而,内心的抵触情绪立时高涨了千万丈,背地里坚决支持酸枣不撤出集中管理,还鼓动酸枣说,就算咱家的杏林子被秦技术员全砍了当柴烧,也不能叫老鬼家称心如意呢。
茂林负责的宋家进展得并不如意。他在本家族中的威望还是小了许多,多数宋姓人家不相信他的眼光和见识,反倒认准了木琴的为人和做派,因而响应者寥寥无几。还有的骂他吃里扒外,不帮着自家人,反而去帮外姓人拆自家的台面,简直不是个东西。弄得茂林灰溜溜儿地像个龟孙儿,整日在族人面前抬不起头张不开嘴。
振富的工作也是喜忧搀半。本来李姓人家的心眼儿就多而杂,多少年来都很难统起来,而今儿又都自己经营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心思自然越发散了。特别是看到上年木琴卖杏的举动,更是让大部分李姓人家眼馋得整宿睡不着觉。于是,他们就铁了心地跟随木琴走,吃亏赚便宜地也就今年这一锤子买卖,明年再说明年的事。
振书一家所以要跟振富跑,完全是情面所致。他当然知道,木琴要搞集中管理,自然有她的打算,肯定不是坏主意,要不的话,那么精明的女人,咋会自家往自己掘就的火坑里跳呢。但是,他更怕得罪了酸杏振富们,毕竟是他们左右了杏花村多年的命脉,按自己理解的阴阳学上来讲,就是代表着阳刚盛气的一面,而木琴不过是一时强盛的阴柔之气,不会持久的。
至于撤技术小组一事,事情办理得还算顺利。
人民当然要听老子酸杏的安排,很不情愿地先退了。茂青做大儿子公章的工作很艰难,足足做了两天一夜,终于说服了公章退出技术小组。夏至的工作,是四季俩口子狠下心肠硬逼着做通的,但有个附加条件,就是来年公社征兵时,必须像二弟秋分一样去当兵,要不的话,他就和家庭和父母决裂,坚决跟木琴走。兰香为了完成李家代言人振富交办的任务,更为了表示对酸杏的衷心,暂且咬牙答应下来。至于来年能不能当成兵,就要看酸杏的神通了。
振富在这项工作中弄得灰头土脸的,他做不通洋行的工作,甚至连像样的谈话交流都没敢做。振富曾在洋行面前露出过想叫他退出的意思,说人民、公章和夏至都不想在技术小组了,全村人也都不愿意搞集中管理,都想退出来自家搞,这样才保险放心呢。话音还没落,洋行黑虎着脸回道,你们啥心思我还不知晓,不就是嫉妒人家木琴比你们强么,想拆台呀,门儿也没有。咱家要是也想退出来,就按人头把我的那份儿割出来,归入集中管理,不管是挣是折,我都认哩,与家里无关哦。吓得振富赶紧闭上了嘴巴,连劝他退出技术小组的话题也不敢提了。
于是,原本六人的技术小组,仅剩了京儿、洋行和柱儿仨人。
寒冷的冬天(5·1)
在酸性们紧锣密鼓地策反村人的同时,木琴的家里也在闹着内讧。
初时,木琴知道秦技术员吃不惯山里的伙食,就于每天早饭时给他特意煮上个鸡蛋,别人当然不会享受这样的待遇。秦技术员见别人没有,自己也坚决不吃,还把鸡蛋剥开硬壳儿,一掰两块,分给钟儿和杏仔吃。木琴哪舍得让他俩吃呀,见强不过秦技术员,就马上中断了鸡蛋的供给,白白便宜了钟儿和杏仔四天的小灶儿。
因了四天的鸡蛋供给,茂生大不以为然,背地里嘟囔道,这鸡蛋可是咱家的小银行呢,四个鸡蛋能换来十天半月的煤油,竟填进了俩崽子的无底洞里,可惜了不是。木琴没敢吱声,怕惹起动静,让秦技术员听了去。
茂生并未因此打住,而是见天儿唠叨西院里每天点灯费油地熬到深更半夜,得多少个鸡蛋才能换来吔。木琴就嫌他小气又唠叨,像个家庭妇女似的净打小算盘翻小账本,算的都是细末帐,不像个男人的做派。
茂生被木琴抢白了几次,心下就生出些恼火来,时常与木琴拌嘴赌气,还几次扬言要赶秦技术员卷铺盖卷走人。
木琴真怕他做出这等蠢事来,便耐下心肠尽量迁就宽让他。越是这样,反而越发助长了茂生的脾性,说话的语气也渐渐大了起来,还冷不丁儿地来个耍脸使性子的场面给人看。木琴觉得要是再过分地迁就他,背不住就要演出谢客撵人的戏儿来,便趁白天秦技术员与娃崽儿不在家的时候,与茂生狠狠地争辩了一场,把秦技术员来村住家里的种种好处耐心地数说了一遍又一遍。特别是住在家里的好处,被木琴大大地铺陈夸张了一番。
木琴说,住咱家里,与京儿一屋睡,别的不讲,光是秦技术员为咱京儿夜里多给传授了多少知识开了多少小灶儿哦,别人家眼馋儿得着急上火,想请他去住还捞不着呐。
这样的开导,茂生愿意听,但还是觉得不很放心。不放心的原由是,他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些风声,讲木琴与秦技术员见天儿在杏林子疯跑,肯定要跑出些歪门邪道来。而且,木琴对秦技术员的热切态度,着实让他心下起疑。茂生立刻紧张地注意观察着俩人的言行举动,甚至连俩人在谈话时的语气神色也不放过。在认真地观察了一些时日,并没有发觉俩人有啥不得劲儿的地方。
于是,他又自作聪明地想出了三条妙计。
先是在俩人蹲坐在锅屋里谈论杏林管理计划时,他就借故走出去,一会儿的功夫又反身踮着脚尖回来,偷听俩人在背地里都讲些啥儿。在试了几次后,没觉得有啥不妥的,俩人依旧是就公事论公事,一点儿令人怀疑的话头儿也没提及过。
偷听不成,他就跟踪。一看到木琴与秦技术员走去查看杏林,他也装着拾柴的样子,远远地跟了去,仔细辨认俩人有没有出格的举动,诸如拥抱亲嘴或是打情骂俏之类。跟踪了一阵子,也未发现有啥过火的样子。
他又想到,要是俩人真的弄出了越轨的事体,那么在俩口子的房事上肯定会有异常的反应。于是,在一段时间内,他强迫自己使出吃奶的劲头儿,抖擞精神,夜里上了床就要求与木琴行房事,呈现出往年那般猛豹的雄威,夜夜鏖战不休。毕竟上了一些年纪,这样的征战仅仅维持了几天,木琴还没有现出厌烦的样子,自己反倒先垮下来,弄得底根儿塌软如遭了霜打的茄子,整日精神萎靡无精打采的。
木琴还以为他得上了啥怪病,吓得跑到公社医院询问不相识的医生,说她的邻居怎样怎样,自己不好意思来,叫她到镇上办事时捎带着给问问,到底是得了啥病症。医生不知就里,就推测道,可能是体内性激素失调,患上了性欲亢奋症,还给拿了些调理的药物回来。茂生知道医生并没有号准自己的脉相,又有苦难言,假说自己按时吃药,早背着木琴把药统统扔进了猪食槽里。
看到自己设计的三条妙计未见成效,茂生心下宽慰了许多,觉得木琴还是自己原来的那个女人,没跟自己变心,只不过是对秦技术员太热情客气了些。但是,随着时日的增多,谁又能保住俩人不会擦出火化弄出感情呢,更保不住以后不会变心吔。
于是,在一天晚饭后,趁娃崽们跑到西院里听秦技术员讲故事的当空儿,茂生郑重其事地警告木琴说,外边传有风言风语呢,说你俩怎样怎样,我倒不信,可言语杀人比砍刀还锋利呢。
直到这时,木琴才恍然大悟,原来茂生嫌这儿嫌那儿不厌其烦地叨咕琐碎事,并且舍了命地折腾自己,都是幌子,是借口,真实的用意是为了试探外面谣传的真假,以此来保住自己完整的庭院。木琴就感到委屈,心下酸酸的,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过后,她又忍不住想笑,说我看就是你相信这些屁话,要不咋整日一个劲儿地老琢磨这些事呐,还舍了命地折腾自己。我要是这样的人,早就与你离婚跟别人跑了,还会跟你真心实意地窝屈在这儿过穷日子呀。
再次遭到木琴软中带硬地抢白,茂生反而感到心下轻松起来。再联想到自打秦技术员住到家里后,自己夜夜搂着自己的女人睡,想啥时放荡就啥时放荡,想怎样逞能,碍于隔壁俩崽子的耳目,木琴也都配合,从不敢像以往那样非得他死乞白赖软缠硬磨弄出响动来才算了事。平心而论,秦技术员的到来,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满足,饭食人家给钱款,京儿学知识又不用自己掏学费,木琴又不是个招蜂引蝶水性杨花的女人,自己还有啥不放心的呢。这么想下来,心中的疙瘩才算解开了。
茂生红着脸面再次叮嘱道,还是小心着点儿好,人言可畏呢。华人小说吧电子站
寒冷的冬天(5·2)
茂生的担心对自家来讲,显然是多余的,但对别人来讲,并非多余。
就在茂生与木琴谈心交流的当天,蜂儿蝶儿水儿花儿便一股脑儿地涌向秦技术员,弄得他手忙脚乱,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才好。这蜂儿蝶儿水儿花儿,就是满月那颗充满感激之情的一直要寻机报恩的诚心。
一个月前那个湿雨涟涟的寒冷冬夜,满月母子在凄凉无助的暗夜里度过了人生中又一个难过的沟坎儿。一如喜桂死去时的那段时日里,悲愤交加凄绝无助的境况下,是酸杏木琴们帮她撑起了自家的天地。而在那个寒冷的冬夜,是木琴亲手把自家的天给撕出了个窟窿,却又是素不相识的秦技术员出手相助,给娘俩补上了漏雨的裂缝儿。这种发自肺腑的感激,自是比对天天照面的村人的感激大大不同,里面有了更多的真诚与敬意。她时常对柱儿唠叨,说秦技术员是咱的贵人,是有菩萨心肠的恩人呢,咱可要好好待人家,平时多照看着点儿,轻活重活抢在头儿里,别累着秦技术员,更别叫村人笑话咱是走人家后门子进的,看轻了咱,就是看轻了秦技术员哦。她特意叫柱儿留意秦技术员的生活情况,说要是衣服等物件脏了破了,需要洗洗涮涮缝缝补补的,就拿家里来让娘给洗涮缝补,你大娘是个主外不主内的刚硬女人,连自家的细事都料理不好,咋会料理好秦技术员的琐碎事呀。
自打喜桂死后,柱儿越发知道孝顺娘,顺从娘的意见,怕忤逆了娘的心思,空惹起她的伤心烦恼来,便一切按照满月的意思去做。他就时时处处地留意着秦技术员的衣着举动,围着他跑前跑后地殷勤照看着,能不让他费心劳力的事体,总是抢头下马地帮着干了,气得洋行们背地里直骂他假殷勤装积极,是想在秦技术员身上得啥好儿呢。由此,洋行们与柱儿的关系并不融洽,有时特意使坏让柱儿多干一些无效劳动,以此整治柱儿。柱儿也并未多想,依旧迷迷糊糊地跟着秦技术员身前身后抢这儿干那儿,弄得洋行们恼又恼不起来,乐又乐不出声。
柱儿曾多次跟秦技术员要脏衣服,说我娘在家没事,闲着也是闲着,拿去让她给洗洗呀。秦技术员说啥也不叫拿,说我一个大男人家,还用叫别人操心费力地照看生活呀。因而,这洗衣补衣的事也就一直落实不了。满月又让柱儿在捎带中午饭时,特意把自家舍不得吃的咸鸭蛋捎给秦技术员吃。柱儿也几次偷偷地把咸鸭蛋揣进秦技术员的饭盒里,待回家时,那咸鸭蛋又总是原封不动神不知鬼不觉地装在自己的饭袋里。秦技术员还把柱儿拉到无人的去处,对柱儿说,你以后别再给我捎饭菜呀,你家的日子不见得宽裕,就留着家里用,别操心我哦。因了这些,满月越发敬重秦技术员,说他是菩萨下界的呀,关照人,体贴人,真是天底下难寻的好人哩。心下这么一想,又勾起了喜桂活着时的那些日夜,觉得除了喜桂,真正关心体贴自己的就数秦技术员了。慢慢地,在她的心目中,秦技术员所占的份量越来越重,心下见天儿惦记着秦技术员的饥寒冷暖,就如惦记往日的喜桂一般。
见一直没有机会报答秦技术员的恩情,整日不安的她终于忍不住在那天下午去了木琴家。家里只有钟儿一个人在闷作儿,弄得屋里像开了间杂货店。满月说她来拿秦技术员的脏衣服的。钟儿马上把她领到西院,打开门锁,让她一个人进去拿,自己又跑回东院里继续疯闹。西屋里到处扔着脏衣服破袜子,并有浓浓的汗腥味儿和臭脚丫子味儿。满月就可怜起秦技术员远离家门无人照料的处境。她连忙动手收拾,也分不清哪件是秦技术员的,哪件是京儿的,一股脑儿地用脏包袱皮儿包裹起来,拎回了自家。她麻利地烧水浸泡,细细地洗净,又借着锅灶间的火苗儿烘烤着。
傍晚十分,正是家家户户赶做晚饭的时辰,木琴家的西院里传出一叠声的惊叫声,京儿像遭了土蜂蛰了般大呼小叫起来,嚷道家里遭了贼哩,衣服都被偷净儿嘞,只剩了被褥和洗净的裤衩咧。茂生急忙赶过来,也是一连声地惊道,咱村从没丢过东西,咋就会没了呢。木琴也是一头雾水,说不像是遭了偷儿哦,咋儿屋里啥都没少,唯独不见了脏衣服呢,别是叫谁拿去给洗了吧。京儿说,咋可能呢,从没有谁说过要给洗衣服的,难道是衣服自己长了腿跑出去了不成?
正疑惑间,秦技术员猛地用手拍着眼睛框上面宽宽的亮脑门儿说,我晓得哩,晓得哩,丢不了呀。但又拒不说出他晓得啥,咋儿就丢不了。
几个人犹如怀揣着个闷葫芦,闷闷地做饭收拾桌凳。此时,钟儿和杏仔跑回了家,见到大人们都没有情绪,便乖乖地帮着摆碗端盘,像柔顺的猫儿。钟儿原本想把满月来拿衣服的事说给大人们听的,但看到大人们的样子,也就不敢多嘴说话。这话头一旦撂下,瞬间便丢到了脑后。一家人闷闷地吃饭,没了往日的高谈阔论。秦技术员很不自在,想说又不愿说,也跟着闷闷地吃饭。
吃完饭后,又都各自回了屋子。
这时,满月急匆匆地进到西院,手里还拎着个大包裹。她一跨进门就气喘吁吁地说,秦技术员,送晚了呢,柴火都让雪水浸湿了,灶膛间的火苗不旺兴儿,烘烤到现今儿才烤干哩。
京儿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满月招呼也不打一个,就把衣服偷偷拿去洗了。他赶忙接过包袱,打开来,见俩人的脏衣服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的,一件也未少,心下大喜,与秦技术员一齐道辛苦说感谢话,把满月高高兴兴地送出了门。回到屋里,京儿问秦技术员,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她咋这样勤快呀,打死我也想不到会是她来帮咱洗衣服。秦技术员胡乱应付道,她可能觉得咱对柱儿照顾得不错,想报答一下呢。又嘱咐道,这事就这么了了,不用出去讲哦。往后咱可不能白白占用人家的劳动,一有脏衣服,就立马洗了,千万别再让人家辛苦噢。京儿不在乎地说,她愿意给咱洗,又不是咱叫她洗的,管那么多干嘛。
这事自然就传到了木琴俩口子的耳朵里。茂生迷惑不解地问木琴,满月咋儿不打声招呼,就悄没声地给洗衣呀。木琴装着不以为然的样子回道,秦技术员心好,硬把柱儿塞进技术小组,患难之处见真情,来报答的,还能有啥儿。心里却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