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喃喃自语让业主有些疑惑,“夏小姐,您说什么?”
“没有,吴总您是忙人,把您叫来这里,是我们不好意思。我这里有几张图片,您看一下喜欢哪一些。”夏若拿出了一本图集,上面是各式风格的家装图片,旁边还用隽秀的文字做了旁白,她一页一页翻动着,观察着业主的表情。
被唤作吴总的男人之前只是碍于夏若的面子,才勉为其难地出现在自家未装修完的别墅前,现在却饶有兴趣地看起了图片,“原来浴室还可以这么装修!”他感叹着,主动拿起了夏若手中的图集,“藤蔓可以用在这里,这就是你们说的美式田园?”
“是的,这些藤蔓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不过时间长了灰尘比较难清理。”
“这样啊!”客户继续翻看着图集,时而微笑,时而点头,夏若默默在心中注意着他的表情,不时做出一些解释。廖奕鑫在旁边观察着,突然想到她在一篇文章中提起的设计师基本职责,“夏老师,我明白了,您说过……”
“待会再说!”夏若横了他一眼,带着责备。有过许多打工经验的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马上噤声。客户确认了基本风格,还没走远,急切地道歉,“夏老师,对不起,刚才是我太鲁莽了,不应该打断您和客户的谈话。”经过几天的观察,他知道夏若看起来严厉,但只要认识错误,马上道歉,她并不会苛责。果然,她只是点点头,一边准备测量的工具,一边询问他明白了什么。
“您曾经在杂志上说过,艺术家追求的是美感,而设计师的职责是用专业知识让客户满意。那间酒吧,我并不知道客户的需求是什么,所以无论我再怎么努力,闭门造车,设计出来都只是我的酒吧,并不是客户要的。我说得对吗?”
“第一,那句话并不是我说的,在那之前,你的教授应该早就讲过。第二,这只是基本常识,你到毕业才明白,是不是有些太晚了?”她一脸严肃,看不到一丝笑容,径自走入了别墅。廖奕鑫不敢多言,跟着她的脚步,疑惑地看着她手中的卷尺,曾经听说,七越的设备,无论是测量,作图还是出图,都是行内最先进,但夏若手中拿的居然是最古老的卷尺,甚至还有些陈旧。
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面对冷若冰霜的脸庞,不敢出声,“对客户就笑脸相迎,对我就……”他在心中嘀咕着。公司的谣言越来越甚,虽然明白对上司的一切应该保持缄默,但难免有些轻蔑,还有一些嫉妒,“如果我是女人……”每当看着租来的廉价房,不免感叹。
“你在发什么呆!还不快放图,难道要我来画?”夏若把画图板扔给他,拿起相机,开始拍摄四周的环境。(所谓放图就是把看到的画到纸上,这里特指把房屋结构画成平面图。)
“可是夏老师……”他看着手中的白纸有些为难,他们所在位置是阁楼,斜屋顶,到处是梁与柱,他不知道怎么把这些表达在平面图上,更不知道从何处着手,“听说公司有软件,可以在照片上测量距离……”
在夏若严厉的目光下,他没有继续往下说,只能硬着头皮画下第一笔,“我真怀疑,你是怎么毕业的!”她的脸上带着轻蔑,“五年大学,刚毕业就把学到的还给老师了?”嘴角嘲讽的笑容严重伤害了男孩的自尊心。
“对不起!”嘴上道着谦,心中却在咒骂,“俞新语说得没错,你根本就是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婆,被男人甩了,就拿我们出气!”他低头画着,却发现根本不知道自己画的是什么,“夏老师,有没有房型图……”
“没有房型图。”她在记事本上写着什么,不要告诉我,你连平面图都不会画。”这次她瞟都没瞟他一眼,只是继续着手中的工作。十分钟,还是半小时,廖奕鑫已无暇在意,不知道因为闷热还是紧张,他的额头不断冒汗,战战兢兢地把纸张放在夏若面前。“这就是你画的?”她只说了这六个字,接过他手中的东西,两三下撕成了碎片,拿起一旁的画图板。
这种无视与打击让年轻的小伙双手紧紧握拳,眼中闪耀着愤怒,虽然他不是名校毕业,但也是整个村子唯一一个能到大城市读建筑系的人,即使在学校中的成绩不怎么样,但从未受过老师的批评,更别说赤裸裸的无视与轻蔑,“我是来工作,不是来受气的。”他的话几乎快脱口而出了,最终还是忍住了,“对不起,夏老师,我会学着画平面图……”
“公司不是慈善机构,不需要不能做事的人。”她的声音冷冷的,“也许主动离职才是你要做的。”
“离职”两个字让廖奕鑫着急了起来,“夏老师,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好不容易才进了公司。”他的声音带着哀求,在家乡务农的父母,五年的助学贷款,逼得他不得不低头,心中的不满与怒火却在不断升级,“我以为公司的模拟软件不再需要设计师做手绘的工作……”
“你以为?”她冷哼了一声,“如果电脑或者机器出了什么故障,是不是大家都不用做事了?如果客户在现场有什么疑惑,你想回公司拿了自己的电脑再向他们解释?”
*万恶的分隔线
第六课客户不需要现场教学
廖奕鑫因找到了让夏若不满意的原因而兴奋,却没有想到,面对客户,不可以打断他的话语,这是基本礼貌,更重要的是,对他们来说,需要的是专业意见,而不是现场教学。就像我们在医院,可能希望看到年轻美貌的护士,却一定不想要用颤抖的双手为自己打针的实习护士,也不会需要有经验的护士站在旁边说着,“应该这样轻轻的扎下去,对,从这个角度扎下去……”这会让客户觉得不受尊重,不受重视,甚至觉得自己是试验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