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摆在麟德殿内。
咏春和别家的丫头一起被两个宫人引到不远处一间偏殿内,只昭儿随父亲走了进去。
进得殿内,昭儿只觉喉头发紧,但一颗“扑腾腾”的心却静了下来。
偌大的殿内,坐了多少人?昭儿不敢细看,只觉眼前密排排如锦绣堆般,只略扫一眼便觉珠光耀目……晃的眼睛睁不开。
父亲坐在男宾席,昭儿被内监引到了女宾席中,与几位大臣的夫人、小姐坐在一起。坐定后,昭儿往两边偷觑了几眼,见两边坐着的皆是熟面孔,暗叹“还好”,坐直了身子后正想下面如何行事言语才能不失了礼数,忽听门外一阵喊声。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顿时,满殿内的人俱站了起来,昭儿也忙敛手低头地随着前面人离了座位排在殿中间的红丝绒毯边,和众人齐喊“皇帝陛下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免礼!”
“谢陛下!”
折腾了一通,待皇帝、皇后落座颁旨后,所有人等方回到各自座位。
接下来,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轮番下谕,说了些吉庆之语。
昭儿低着头,虽不敢看皇帝陛下,但知道陛下不是个长相难看的人,因为人们都说陛下年轻时俊美无匹……就算现在已近天命之年,仍是相貌堂堂,不似那一般的中年男人臃肿。
皇后话刚完,就听外面一叠声地报。
“余德妃、牛昭容、萧婕妤、郑婕妤……到!”
原来是后宫的娘娘们一起来了。
昭儿想看娘娘们都是什么样,可是不敢看。这大殿之上,一个女孩子大剌剌地抬头看人长相,岂非不雅?
娘娘们各自坐下后,昭儿想着爹爹不是说殿下们也都来么,怎地还不到……就在这时,又听门外通报了。
“阳城公主到!”
这一次,昭儿忍不住了。
阳城公主是陛下唯一的女儿,为余德妃所出,听说面貌酷肖陛下,且聪慧无比,因此一直被陛下视若掌珍,虽说下嫁驸马都五年了,可常是十天半个月地就回宫,若是日子长了不回,陛下和余德妃都要派人去接……
“父皇!柔柔来了!”
黄莺儿一般的声音……
昭儿的眼睛睁大了!满殿男女的眼睛俱抬了起来,朝向那莺声传来的地方。
好个张扬的美人!
昭儿胸口不禁一紧。
只见殿门口的红毯上大步走来个美人,高昂着头,年约二十上下,修眉俊眼,顾盼神飞,身上、头上……金翠辉煌。
“父皇!母后!”
这阳城公主几步便走到了宝座前,盈盈下拜道。说是下拜,莫如说是撒娇!
“一路走来累了吧,快些坐到你娘身边歇着去。”
陛下忙摆手道,满脸的笑意。
昭儿趁机朝主座看了一眼。果然和人们说的一样!陛下面貌清癯,剑眉朗目,颌下微须……以这个年纪,无疑算是相当好看的。再瞅了眼一边的皇后,除了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华贵,相貌倒是平常,一看即知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中年妇人。
“驸马怎地没来?”
就在阳城公主准备转身之时,皇后忽然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哦,驸马昨儿骑马摔了一跤,今早起来就动不得了。”阳城公主秀眉一扬,朗声答道。
“哦?伤势如何?”皇后还未答言,皇帝倒着急了。
“也就是断了根骨头而已。”阳城公主大声回道。
……
昭儿心中一动:这阳城公主怎地如此说话?什么叫“也就是断了根骨头而已?”于是偷眼再瞧向主座。
只见皇后脸色冷漠,皇帝倒是一脸关切加埋怨的模样。
唉!
昭儿在心中叹了口气:到底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啊,于公主面子上都淡淡的,更别说是驸马了?
父女俩又说了两句,阳城公主方走到座位上。
“娘,我来了,不要怕挤着你啊。”
偌大的宫殿内,只这阳城公主一个人的声音。
昭儿偷偷抬起眼角,正好看到阳城公主正斜了身子歪在一个中年贵妇的怀里,那贵妇伸出手去轻轻撩着公主的鬓发。
不消说,这贵妇正是阳城公主生母余德妃了。
也是美人!
昭儿已经在心里称了一下:听说这余德妃的年纪虽说和陛下差不多,可瞧那脸面,却仿佛是三十左右,真是驻颜有术啊。
大臣齐了,妃嫔齐了,公主来了,差的就是皇子了。
想到这个,昭儿一颗心又跳了起来。
果然,不过是须臾,殿外又禀奏了。
“魏王瑶、太子璟、楚王瑜、郑王琬到!”
昭儿不敢抬头看,却又舍不得不抬头。
听着脚步声近了,心内乱如撞鹿,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此时,坐在她右手边的刑部尚书程大人家的小姐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她,同时悄语道“快看!都在看呢。”
昭儿抬起了头。
面前的红毯上,一溜走来四个人。瑶、璟、瑜、琬四位皇子,按年齿排序,依次进来。
那走在前面的正是最年长的皇子魏王了,年约三十,身材中等,一身华服愈映得脸色苍白,眉眼倒还清楚,也算是清秀吧。后面那个昂头阔步、着朱红蟠龙袍的少年应该是太子了。太子今年十九,整整比魏王小了十岁,长相也好一些,看上去倒也顺眼,也算是英俊少年了。而紧随太子的那个……那白色袍衫的衣角刚落入视线,昭儿的呼吸立刻被夺走了!
岂止是昭儿一个?满殿的人在这白色蟒袍少年踏入大殿后,俱抬起了头。
“咕!”
似乎是有人在吞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