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什么病?是为救我而死……”
到这里,忽地没了声音。昭儿扭头看,两行泪正自子云脸上滑下……心下大动,站起来就扶住了肩头,柔声劝他。
子云抬起头,伸出手来握住昭儿的手,泪却流个不停。
昭儿慌了,第一次看到男人流泪……而且是这样一个玉面少年郎流泪,不知该说什么好,挣扎几番,忽地自己脸上也有了泪。
“你……”子云不见昭儿言语,抬眼看她脸上也有两行清泪,滚珠般落下,一把拉了昭儿入怀,问她如何也哭了。
“不知道,看你哭了……所以也就忍不住。”昭儿抽了下鼻子,哽咽道。
“呵,原来为这般。”子云不觉失笑,而那泪也渐渐地止了。
片刻,两人俱止了泪,子云唤高成礼拿湿手巾来,替昭儿拭净泪痕,自己也抹了把脸,待心定下来后,还是忍不住……又一五一十把当日自己怎样落水,怎样累有孕在身的母亲下水救自己而致早产染病身亡细细说了一遍,说的昭儿泪水涟涟。
“宫里说是父皇对母亲专宠以至于上天降罚……可是,我知道,是我,是我害的娘亲!”末了,子云重重憋了口气,将眶中的泪逼了回去,仰头说道。
“这个……我也曾听父亲说过,说是昭成皇后为救爱子而亡……可我想不通的是,你乳母那样一个刚满三十的健壮女子怎会在抱你时突然滑倒……”昭儿收了泪小心说道。
“当日父皇下令彻查此事,可是……如何能查到,我乳娘家中有四个亲生子女,俱年幼,她怎会舍得丢下自己的骨肉故意跌跤来害我和我娘?而且,乳娘被打捞上来时已死……叫谁说去。我娘亲一向与人为善,宽下待人,瑶华宫里人人都道娘亲好,谁会害她?况父皇也暗查了一番,一丝儿线索也无。因此,这宫里都说是父皇待娘亲太好了……好得两人之间不似帝王与妃妾,且我娘亲专宠乱了后宫制度……因此招致天罚!”
“胡说!什么叫天罚?皆是寻常妒嫉你娘亲的那些人编出来的!”
“这个,我也知道,后宫之事向来蹊跷,不明不白死得多了……我娘是贵妃,且是父皇平生所爱,父皇大恸之余亲令心腹访查此事,却无一星半点线索,因此,这话也就传了出来……哈哈,也许父皇真信了,自娘亲去后,心灰意冷,十余年内未再专宠一个女子,只是寻常场面应景而已……”
说到此,子云突然想笑,转而忽又想到了一个人——新晋宠妃赵娇蕊。对这个女人,怎么说呢?见到时每每觉得厌恶,细细想来却又不十分憎恨。父皇对她,究竟是怎样?借了长相与母亲三分相似,便由那教坊歌女一跃成为后宫宠妃,外人只道她是麻雀飞上枝头变了凤凰……也是,她比父皇小了近三十岁,正是妙龄韶颜,父皇乍一见恍惚中还以为是母亲活过来了……怎能不喜?
话说到这里,两人俱无言,良久,昭儿先开了口。
“你……一直觉得心中有愧,认为娘亲是自己害死的……殊不知,你若不把这念头抛了去,你娘亲就是在天上也会难过……当日拼了命救你,结果你却整日里愁眉泪眼,这叫当娘的知道了,如何说好呢?”
“嗯……”子云被昭儿一席话说得有些窘,却也释然了,眼望着怀中人儿,渐渐的,一抹笑容自白玉般的脸上漾起,看得昭儿不禁一愣,旋即低下头来在他肩头轻轻蹭了蹭。子云见昭儿含羞带喜的,心中一动,觉眼前好似光芒万丈,遂附于她耳边轻声道:“如何才能叫娘亲在天上高兴呢?”
“这个……”昭儿未料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看……叫我娘亲欢喜的法子是——娶一位才貌双全的王妃来,再生上……”
“坏小子!”
子云话未完就被昭儿打断了,先前瞧他那意思已知是想说什么,只没料到他会如此直白,因此猛地自他怀中挣脱开来,别过脸,一颗心却又是“突突”乱跳。
子云知昭儿是佯怒,心中更喜,站起来伸手扳过昭儿的脸,俯下身去……
毫无预料。
有如雷击般。
昭儿的唇,被两片温热覆住了……身子却动弹不得。
……
良久,子云方松开怀中人儿,见她粉脸通红,衬得一双翦水瞳仁益发清亮……真是艳压桃花,由不得心下一颤,只想立刻娶了她来!
昭儿见子云呆看着自己,一句话不说,头垂得越发低了,心中只想着何时能嫁过来。
两人正僵立着,忽闻帘外高成礼一迭声地喊“阳城公主到!”惊得二人皱眉咧唇,不知如何是好。耳听得那脚步声近了,子云忽地心中一亮:罢了,反正自己是认定了昭儿,定要娶她为正妃,此时不见往后也要见的,不如就……
正思虑间,听得帘外莺声乍起:“坏小子,知道姐姐来了,躲在哪里不出来?”
两人心上俱是一凛,然不及思量,只见帷幕一动:阳城公主已自掀了帘子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