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男人和女人谁更狠_容我醉时眠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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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男人和女人谁更狠(2 / 2)

“好,好,我的乖乖别怒气,我后天就回老家跟她离。”

事到如今,方石反而变得镇定许多,并且变得相当狡猾了。他暗地里想着:哼,就你杏子能让我跟爱妻离婚,我张方石还是出来混的吗?

杏子已经从密探老鼎那里得知方石的妻子的一些情况,知道她与方石生育了一对儿女,知道方石的经济实力,知道秀秀娘家那层层叠叠的社会关系。她现在的自信心开始减弱了,她开始慌了,思想有点混乱了。但是她坚信方石是不会不理她的,毕竟他们有着半年的“夫妻”关系和感情。她仍然相信着方石的花言巧语,仍然欺骗着自己,仍然侥幸地期盼着。

秀秀也从小算的明察暗访中得到了一切关于杏子的信息,包括杏子的家庭背影,社会关系,恋爱史,个人的一些其他经历,最近的动向等。秀秀了解清楚杏子后,越发自信起来。哼,就凭一个杏子能把我怎样,也不量度一下自己,还想逼我丈夫抛妻弃儿,没那么容易。你杏子一定是吃错药了。只是“吃错药”的女人也让人害怕,她会去害人,那就得想法子让她不去害人。

方石说过两天回老家,果然独自离开了小镇。可是他并没有像跟杏子说的那样办事,而是逃到另一个地方去了。他怆惶出逃,想逃过这火势正凶的时刻。他这一走,就浑身轻松了。他认为自己已经远离了那些危险人物,远离了小镇之个危险之地。

可是欧维却在穷追不舍地找他,电话打个不断。经过欧维与方石多次电话交涉后,方石愿意给五块钱作为青春损失费来赔偿杏子。杜鹃无话可说了,杏子气得直跺脚,拍着桌子,骂道:“什么?五万块就想把我甩掉,把我当什么?没那么省事!张方石你非离婚再娶我不可。”

杏子一定要方石从老家赶回来跟自己结婚。欧维气得心臭骂杏子:大笨蛋!能给你五万块就很不错了,要是人家不承认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也没办法。欧维认为自己的努力白费了,只好懒得去管这件事。

杏子不接受那五万块钱,方石知道再抬高价钱也无济于事。他知道杏子不会愿意养着个私生子,她一定得结婚。

方石虽然逃到一个安全之地,谁也找不到他,可是他每天都提心吊胆的。他怕开着手机,但又不敢关掉手机,如坐针毡。鬼来了,杏子这只鬼非要抓住不放。

5

杏子在骂五万块钱就把我甩掉,我杏子也不是盏省油的灯,把我当什么?当作婊子。当傻子。哼,你方石非得跟我结婚不可!看你能逃哪里去?就是你能逃,工厂还在。于是,杏子在身无分文穷途末路的境况下,把电话打到了工厂办公室找到了一个人。杏子真幸运,找对了人,那人就是小算,是方石的理事。杏子说自己是方石在莲都的老婆,现在要小算替方石给点生活费她。小算也爽快,马上答应了这个如此厚颜无耻的方石的“老婆”的要求。小算把约定的时间与地点告知了秀秀,秀秀早就想见识见识杏子的真面目了。

杏子开口是要小算以方石的名义给点生活费,这让秀秀高兴不已,她知道杏子现在最缺的依然是钱――这种让所有人都爱不释手的花花绿绿的东西。于是,秀秀让小算准备三万块钱给杏子,让杏子远远地滚开,不要再缠着方石。

一阵骤雨过后,天边挂了一条美丽的彩虹,饮涧于十里画廊的幽谷中。雨后的天气绝对清新爽朗。盛夏里的植物在雨后又疯长了许多。芋头宽大的叶子上落满了晶莹透亮的水珠,菜园里丝瓜的藤蔓芽儿更娇嫩纤柔。那些刚才在雨中来不及躲避的家鸡披着一身湿淋淋的毛,正安闲地在饭店门口啄着东西。让大人们拉了回家的孩子又趁机溜出来疯癫般玩水。

杏子正在梳妆打扮,她今天要出门了。她其时在房里试着各种衣服,她把衣柜里所有的夏装全掏出来了。折腾了大半个小时,她终于狠下心来穿了一条黑色的背心连衣裙。裙子比较宽松,能把自己稍微凸起的肚子遮掩住。穿了黑裙子又能显得瘦点,看起来也高贵大方。

穿好了裙子,杏子把那头长长的蓬松的黄卷发在后脑盘起来。然后,戴上贴在耳垂的仿钻耳环,脖子上戴了条白金链,手腕套上闪闪的水晶手镯子。穿了一双高跟皮凉鞋,暗红的颜色,款式新颖,设计简单好看,正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穿起来走路更摇曳多姿,更有女人味。要出门了,杏子又在梳妆台前照了又照。看看脸上哪儿有瑕疵,就抹抹粉底。在嘴唇涂上浅色的唇膏。夹夹眼睫毛,抹上护眼霜,再按摩按摩黑眼圈。最后,杏子拧起了乳黄色的皮手袋,把手机、发夹、钱包、防晒霜、镜子、梳子、纸巾、话梅,这一大堆需要的与不需要的一齐塞进手袋里,就满心放松地要赴约了。

她叫了辆摩托车,横坐在车后座上就“嗖”的去了约会的地方。杏子现在很恨当初没让方石送辆豪华的女装摩托车,像杜鹃那样来去自由,多好。结婚的时候一定得买一辆作嫁妆。

天还没黑下来。夏天总是日长夜短,天亮得快黑得慢。尽管太阳的余晖仍然照射着大地,但是河儿口镇上的旅馆、歌舞厅、发廊、大排挡早已华灯初上,霓虹闪烁。这里比莲花小镇热闹,富有活力。人们越发忠爱这个暧昧的小镇,它总是飘荡着小姐们甜腻的笑声。

杏子下了车,走进了那间叫“赏心”娱乐厅。这是一家很气派的娱乐厅,业绩绝不比“乐逍遥”差。这里也是杏子与方石常来的地方。除了“乐逍遥”,就只有这里适合他们呆了。这里同样是声色犬马,灯红酒绿。灯光闪烁飘忽,乐声震撼,空气中飘荡着酒味和烟味。小姐们来自五湖四海,操着各种方言,衣着更性感,言行更放纵。

杏子刚走进大门,服务生就主动迎上来招待。“小姐,这边有个好位子,来这边吧。”服务生对杏子说话,杏子不理不睬,只顾往里走。

灯光的昏暗迷幻只看到影影绰绰的一些人影,却很难看清楚是谁。

服务生仿佛跟杏子相当熟,他问:“怎么,那位先生不一起来吗?”杏子拿眼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说:“我已约好了人。”

只见最里边的座上,有一位年轻的男子在向杏子招手。那是小算,人家早就等在这里了,杏子才姗姗来迟。见了小算,杏子也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傲慢样子,慢悠悠地走过去。

“噢,小算。让你久等了,真不好意思。”说着,杏子礼貌地伸出手去与小算握手,装作一副十分抱歉的样子。

“不要紧,没关系。”小算笑意满脸地说。其实他心里在骂杏子,你他妈的,让我等这么长时间。

杏子坐下,挺直腰身,用手拨理她那看似很凌乱的长卷刘海。她把手袋子放在大腿上。

“噢,我本来能按时来到的,可是刚下过雨,公路上湿漉漉的,摩托车子开快了会把裙子溅湿,我只好让开慢些。”

多会说话的嘴巴,哪怕开最慢的车速,这样短的路程也不至于会迟来这么长时间吧。小算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娱乐厅的另一个旮旯里,跟杏子和小算一桌遥遥相对的是张方石名正言顺的妻子卞秀秀。她早就想看看杏子本人了,今天正是个好机会。秀秀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跟来这里的每一个女性的穿着打扮差不多。花花绿绿的绸纱裙子,长发披散,夸张的耳饰和项链,只是比别人多了一副墨蓝色的眼镜。头发与眼镜几乎把她的脸都遮盖去了,谁也别想看到她的庐山真面目。并且那眼镜为她增色不少,显得时尚而富有个性。秀秀把服务生拿来的红酒,早就喝了大半瓶。她翘足引颈,望眼欲穿才盼到情敌的出现。她心里骂着杏子:“臭婊子,分明在耍我,算你有个性。”杏子在小算对面坐下。秀秀在紧紧地盯着杏子,气得浑身发抖,她恨不得掐死杏子。这只害人的狐狸精居然山鸡想飞上枝头做凤凰,有我秀秀在的一天,你也别发白日梦。哼,还不如我漂亮有气质呢,也真不知方石喜欢她啥。就凭你,方石会跟我离婚,彻头彻尾的吃错药了吧。

杏子她不喝酒,说自己胃不好,只想喝点果汁。服务生送来果汁,杏子吸了口,然后就直截了当地入正题。

“钱拿来了吗?多少?”

小算把一个黑色的小皮包放上桌面,然后推到杏子跟前。杏子一看,心想怎么如此隆重,不就是一点生活小费吗?

小算清了清喉咙,严肃而难过地说:“是老板让我把这点钱给你的,他让我告诉你他出事了……”

“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还没等小算说完,杏子就迫切地问。会不会他老婆不愿意与他离婚,两个争吵打架起来……杏子不敢往下想了。两只眼睛紧盯着小算,在乞求小算快点把事情讲清楚。

“问题挺严重的。他老家的工厂突然发生火灾,大火一夜之间把厂烧成灰烬,还死伤了许多工人。现在那些没事的工人和死伤工人的家属们讨工资的和讨赔偿的乱作一团。他们还拿着各种武器誓死要见老板不可。老板只好连夜出逃,但是却不幸出车祸了,现在躺在医院里,危在旦夕。跟厂签了合约的生意客也纷纷上门讨回定金。如今,他的全部资产就只有小镇的这家麻雀工厂了。”

小算说的似摸似样的,说到伤心处他呜咽着,杏子听得张着嘴巴,整个人都愣住了。

“老天爷,你怎么这样耍弄人哪?”杏子呼喊着。

小算趁势而上,说:“老板不到一年半载是不会回来的,你节哀吧。”

杏子哭得更厉害了,声泪俱下。她的哭声被淹没在高分贝的摇滚乐声中,除了小算和秀秀没有谁会有闲情去知晓一个悲剧在发生着。

“按照老板原本的意思,你将分到了三万元的财产,现在我给你现金。依我看,老板他以后可能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你还是趁年轻找个人嫁了吧……”

“什么?你说什么?”杏子连忙拭干眼泪,问道:“这么说他不能跟他老婆离婚了,也不可能跟我结婚了?”

小算有点不耐烦了。他有板有眼地一个字一个字吐清楚:“如果你愿意侍侯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他可以跟你结婚。”

杏子沉默了。她在思考着什么。

小算还得说下去。“不说他现在伤得不成人样了,就是好端端也不能跟你结婚。他不可能舍弃他所有的一切跟你一起。杏子啊,你也别执迷不悟了。”

小算说到后来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有点连哄带吓了。杏子也从小算前前后后的话语中觉察出这是个骗局,天大的骗局。方石老家的工厂早不发生火灾,晚不发生火灾,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生火灾。方石偏在这个时候破产。又偏在这个时候出了车祸。怎么所有的事情都这么凑巧,到底是真的还是编出来的?我得调查清楚,我才不那么容易上你们的当呢。张方石你有种,竟然与小算一起来耍我,若给我查出是假的,我绝不肯放过你。

小算看看杏子,杏子看看小算。小算怕事情败露。杏子怕到头来连三万块钱也拿不到手。既然五万块降到了三万块,那就先拿了钱再说吧。杏子连忙伸手一把抓住那钱放进手袋里,然后把那黑色的皮包扔给小算。

“好吧!请转告你的老板,我会找到他的。我非嫁他不可。否则,我要他的工厂真的发生火灾破产。”杏子拿了钱后,还狠狠地扔下几句话吓人的话,叫小算面如土色。

然后,小算和秀秀看着杏子走出“赏心”娱乐厅。很快,她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小算和秀秀也很快走出娱乐厅上了车。小算把刚才的对话告诉了秀秀。秀秀的脑子轰鸣起来,她低估了杏子。看来杏子不只是个见钱眼开的婊子。忽然,秀秀的脸上忽闪出一层阴森可怖的神色。她咬紧牙齿说:“看来余小姐是不吃软,要吃硬的!”

小算马上明白过来,他说:“要不,我现在叫人过来干掉她。”

秀秀马上做手势示意不要操之过急。

“现在还不是时候,会让人发现我们的。让我回去好好想想。”秀秀的话透着一股冷森森的寒气。

杏子从“赏心”娱乐厅一回来就找到了杜鹃和欧维,把小算的话跟他们说了。然后凶巴巴地骂道:“一定要把张方石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给我找出来,我非割掉他的种不可!”杏子这才如梦初醒。

“我还是认为是方石的老婆不肯与他离婚,他不奈之下才这样骗我的。”杏子接着又这样说,不知道她是真糊涂还是不肯认命

欧维听了她的话真想甩她两记耳光,事到如今还如此执迷不悟,自欺欺人。不说方石老婆不肯与他离婚,就算他老婆逼着他离,方石也不肯离呢。他那些话全是骗你杏子的,天下竟有如此糊涂的女人。欧维没好气地在杜鹃面前说杏子不长脑子,想结婚想疯了,偏要跟自己过不去。

杜鹃也知道要方石离婚是不可能的。即使真的离了,另一个好端端的家庭又被瓦解。一个女孩子硬抢人家老公说白了是贼,伤天害理的事。更何况杏子与方石之间是金钱交易大过真情实感。她觉得杏子应退一步,把孩子打掉,她还这样年轻没必要死钻进一个苦坑里。只是杜鹃不能这样开口劝杏子,她没有这资格,也不敢这样说。她只能安慰杏子,要她别气坏身体,也别太难过,末了只能说句三思后行。

杏子是咽不下这口气了,她死死要纠缠下去,看你方石能躲到哪里,躲到何时。她是不甘心眼看就垂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将化为乌有。虽说她与方石之间是金钱交易大过爱情,但与方石相处大半年时间了,要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要不然杏子也不会知道现在还死死认为方石是爱自己的,只是他已有了老婆儿女,他现在这样做也是身不由己的。杏子还是杏子,依然天真的杏子,把自己的终身幸福想托付给一个向她保证跟自己老婆离婚然后娶她的男人。这样的赌注危机四伏,可是她依然在抱着侥幸心:有朝一日方石会回来娶自己的。因为杏子知道自己年轻漂亮,方石会迷恋自己。

7

太阳日复一日从十里画廊的山峦上空升起,日子在日复一日地顺着北哥河的流水而逝。杏子的事情已经无法隐瞒家里人了。当母亲和哥嫂知道事情后,就像炸锅里的油,突突上沸,嘣嘣作响。无奈之下,余家只能求杜鹃欧维再帮帮忙,看能不能挽救什么。欧维为了杜鹃,再次不得不去做些让自己十分憎恨的事情,别人的风流孽事竟然要自己去劳心劳力。杏子和方石自己丢脸就够了,还让我来受罪。杏子一家人也真他妈的蠢,拿了钱还不罢休,还要死缠不放。这样缠下去能有什么作用呢?想得最天真,结果多半是坏的。欧维心中纳闷着,老是嘟囔着笨呀,蠢呀,贱呀,让杜鹃也听得十分不舒服。她知道欧维不爱管这桩糟糕透了的风流事,而是为了自己不得不委屈着去做,杜鹃只好默不作声,倾听他发泄情绪。如果不是自己硬把他扯进来,欧维现在就用不着如此焦头烂额。杜鹃在自责的同时又宽慰着欧维。

“大家一场朋友,就帮帮忙吧!”

“她家也是没有办法才找我们的。”

杜鹃的话如此轻柔,又十分伤感。欧维知道这件事他不管也不成了。

杏子的肚子说大就大,可是方石却没有半点消息。她的事情尽管没有人特意到处传说,但是纸包不住火,很快,大街小巷的人就把这样饶有兴味的大新闻传得沸沸扬扬。这桩罕见的事比酷热的夏天还要火上一把,为这个暑热无聊的季节带来耳目一新的茶余饭后谈资:杏子做别人的二奶,可是那男人跑,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人认。平日一身臭美的杏子让男人在闲暇无聊时能提提神,舔舔唇。那些幸灾乐祸的人言,那些侮辱人格的骂话,让杏子精神紧张,心理崩溃。她开始烦躁易怒,动不动就摔东西。房里基本上没有完整无缺的东西了。本来光滑的电视屏幕开出了晶莹的雪花。桌椅变得松动不结实。餐具也破的破,凹的凹。就只差墙上那幅马赛克拼贴画没有撬下来。她如今可怜兮兮的,完全丧掉了受宠时的风韵。能给予她精神上安抚的人只有杜鹃了。她找杜鹃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哪怕又把那些伤心气恼的话重复几遍,或者拿着手机一语不发,只顾呜呜咽咽的哭。杜鹃跟欧维在一起,只要杏子打电话来,欧维就不高兴。久而久之,欧维见到杏子就恐惧,一听到杜鹃手机响就心惊。杜鹃被杏子搅得悲愁起来。

杏子有时会到街上去买东西。旺街区里的店子多,人眼多。为了尽量避开熟人,避开别人的闲言闲语,杏子只好绕从旧街道出行。这条让杏子过去每走一遍都在心里咒骂一遍的小街很狭窄,阴暗,坑坑洼洼。这里只有一些老店铺,只经营着一些日常副食,它比旺街清静多了。杏子此刻从这条小街上穿过却倍感亲切、舒心。只有从这里出行,她才不至于成为众目睽睽的鄙夷对象,才不至于听到一些恶心的言语。杏子是心虚的,像只老鼠过街一样,光天化日上街就得行色匆匆想要掩人耳目。

这天,当她路过一家简陋的理发店门前,有几个赤着上身,只穿了条中裤子的男人正在树荫下东拉西扯,天南地北地侃。几个男人一见杏子便垂涎三尺,色迷迷地盯着她身体上每一处能挑起男人性欲的地方。杏子刹时脸上火辣辣的,低着头想赶紧溜掉,步子却移动缓慢。身后传来一阵淫荡的笑声和一些秽亵的言语。

杏子回到住房楼下,跌跌撞撞地上楼开了门。一进屋子就把桌上的开水瓶重重地摔在地上,里面的保温胆爆了,一声清响。杏子的情绪愈发不能自控。干脆一鼓作气把桌子掀翻。桌子倒在瓷面上击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吓了自己一跳。地上散落许多东西:一次性茶杯、塑料杯托、餐巾纸、电视遥控器、水果、刀子、篮子。杏子蹲在地上抱头痛哭。然后,她不停地拨打电话,电话不能接通就干脆把它往墙上扔去。她再也蹲不住了,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涕泪纵横,头发凌乱,表情痛苦。哭累了,就只能不停地抽噎。最后,她还是挣扎起来捡起手机。

“乐逍遥”的一楼大饭厅里还有一桌食客。其实午餐时间已过,客人只是在猜权喝酒消磨时间而已。外面的阳光白晃晃的,只要人一走出户外就被烘得跳进屋来,树上的蝉儿也一浪赛过一浪。杜鹃和欧维正在三楼的住厅里看电视剧,以打发这闷热的下午。杜鹃还煮了绿豆糖水。她在津津有味地吃着。她让欧维也吃一碗,好解解暑。

“吃一碗吧,我放的糖很少,不怕再长胖的。”

杜鹃把糖水端到欧维跟前,欧维接过碗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幸福往往就在不经意间钻进人的神经。欧维此刻是甜到心了,他一把搂住心上人亲吻起来。

一阵清脆的音乐铃声忽然响起,破坏了两个人的热吻气氛。杜鹃赶紧掏出手机,只听到杏子呜呜的哭声。杜鹃紧张地问道:“怎么啦?杏子。”

对方没有回话,仍然是凄凄楚楚的哭声。杜鹃只好挂断了手机,她对欧维说:“我得去看看杏子!”

欧维感到太扫兴了。他已经对杏子极度反感和不耐烦了,最近就让杏子的事弄得晕头转向,心神不宁。若不是为了杜鹃,杏子的事情对他来说简直是闲来无事的消遣话题,他会幸灾乐祸,并会落井下石。

杜鹃赶紧往杏子的出租屋赶去,欧维也跟在杜鹃后面,他本来是可去可不去的,杏子决没有让他想见见的理由,只是不知为什么,欧维就是觉得自己是不得不跟着杜鹃去。总之,这阵子老是这样,只要杏子有事,杜鹃就得关心,欧维也不得不关心。这已经不只是杏子一个人的事了,而是三个人的事情。欧维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杜鹃穿着条齐膝的窄裙子和一双高跟凉鞋,小跑着上楼梯,高跟凉鞋敲击出清脆的咯咯声。杜鹃推开遮掩着的门,杏子还坐在地上像个撒野耍赖的小孩。她泪水一把鼻涕一把,一边哭一边喃喃地说着些叫人断魂的凄苦话儿。屋里散落一地的凌乱和破烂。眼前的人与物都让人觉得惨不忍睹。杜鹃一把搂住杏子。杏子再次失声痛哭,杜鹃哽咽着,摇着她肩膀。

“杏子,别这样!你别这样自残!”

欧维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哭成一团,搂成一团,他觉得不可思议,也无动于衷。这样的场面在电视电影中见过数百次,欧维如今的感觉依然像是在看戏,只是比戏中的表演更真实,也有些许让他感动。他知道女人就是这样,一遇上不顺心的事情就哭哭闹闹,死去活来的;咱男人就不一样,尽管发生天塌的事情,也只是不停地抽闷烟或喝个烂醉。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样的女人骨子里的贱是天生就有的,是人类一存在就遗传的基因。因此,欧维认为自己此刻无须做些什么,让两个女人哭够了才收场,好比用良药和蜜语去拯救。

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感情就像流行感冒,一个喷嚏就感染上了,而且这种表演天分也是她们天生就具有的。欧维看着来这里之前还那么幸福快活的恋人此刻却哭得浑身抽动,悲天动地。

两个女人的哭到何时才彻底停下来呢?刚才片刻间的呼吸喘息让哭声嘎然而止,欧维立即缓缓回神呼吸,脸上转现悦色。可是片刻的鸦雀无声后又突然哗瀑般喧吵,又重归于刚才的大雹小雹击瓦片。欧维只能又一次血压升高,呼吸加速。这怎得了,欧维不可能还是无动于衷地袖手旁观。他叹息着跨过地上那些发泄者的工具,坐到沙发上,用手抓着原本梳理整齐的头发。此刻,他似乎懂得了两个女人撕心裂肺的痛。这个在生意场上驰骋了十年的大男孩,这才知道除了金钱教人求生不得欲死不能外,还有另一种流淌在血液里的东西叫爱情。可悲的是眼前受伤的女人是在一场极尽讽刺的爱情里不能自拔,而不是那种坚贞圣洁,粗茶淡饭的高尚爱情。他仅是一种以金钱肉欲作为交换的邋遢爱情。然而这种邋遢的爱情

在急功近利,物欲横流的社会里远比圣洁的爱情更具有魔力,并迅速蔓延。它更能容易地改变人的命运,只需一朝一夕的努力,无需终身的劳碌拼搏就能获得私欲的满足。女人是这样,男人也是这样,捷径总比弯路好走,一切来得也轻松潇洒。

欧维正在反反复复拨打方石的手机。尽管无法接应,他依然不停地打。打,打,再打,再再打。因为他除了打手机别的什么也不帮不上忙。终于,欧维怒不可遏,他一拳头往茶几上锤去。“嘭!”一声巨响。哭声嘎然而止。杏子和杜鹃惊愕地循声看去。

欧维在骂方石:“操他妈的!王八蛋!缩头乌龟,算什么男人!”

杜鹃终于看到欧维的悲悯了,她的哀愁与压闷顿时减轻了一半。还好,有欧维在,欧维对这件事已经从被动转为主动了,他终于发慈悲了。

杏子的情绪也慢慢稳定下来。

“我都不知道他要躲到什么时候,我一个人挺着个大肚子,行动不方便,又整天遭人非议侮辱。我真不知道怎样过下去。”杏子幽幽怨怨地诉说着,她低头看着自己已经明显凸起来的肚子,难过地说:“要是他真的不回来,那孩子……孩子我怎能养活呀?我……我……我不想要这孩子……”说着,杏子又呜咽起来。女人啊,割肉之痛莫过于此。

杏子说不要这孩子,让杜鹃心痛得长长地吁气。是的,方石不会跟杏子结婚,孩子降生了会面临着艰难而又尴尬的处境。可是怎么忍心……哎,反正短痛总比长痛好。或许这种选择对处在这种境况的女人来说是最明智的。大人们的过错,最终让一个无辜的生命去受罪,悲怆啊!

欧维看着脸色苍白,容颜憔悴的杏子。然后又把目光转移到脸色同样苍白,紧锁眉头的杜鹃。他走过去把两个娇弱的女子扶起来坐下,然后说:“杏子,你想清楚了再作决定,幸福往往就是一念之差。鹃儿,你留下来陪陪她,我还有事要先回酒楼。”

欧维走后,杜鹃重新烧好了开水端给杏子,再慢慢收拾好地上的东西。房子里又恢复了原来的整洁与安静。只是两颗心依然苦闷,痛楚。

欧维回“乐逍遥”后,他抽着闷烟,但是心情平伏了许多。他想既然杏子拿了人家三万块钱,她与方石之间就已经了结了。干吗还不放过自己放过方石呢?他们之间本来就是大款养小蜜,众人都明白的事情,偏他们两个却要纠缠出什么情呀爱呀来。方石也是可恨的,他不应该骗杏子说自己会回来娶她。杏子一开始也只想从方石身上弄点钱而已,如果一开始就互相挑明了,就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错综复杂的局面。想来想去,欧维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放弃寻找方石,他应该在妻儿身边,一样坐拥属于自己本来的幸福和骄人的事业。如果杏子嫌钱不够,大不了再去拿几万回来。现在谁也别想发白日梦,要钱就是最聪明的。欧维这样想,也决定这样对杜鹃说,看看杜鹃能不能劝杏子改变初衷,让余家的人彻底别想捞个金龟婿了。

余家的人依然焦躁万分。虽然杏子不住在家中,但也是个未嫁女,杏子的事是余家的耻辱。来“正宗”饲料店买饲料的人总会很关心或者很好奇地问起杏子的事来,正中与妻子兰花只能闪烁其词,含糊几句敷衍。好象每个到这里买饲料的人都是为了了解更多杏子的事而来。这叫兰花咬牙切齿的恨,问的人像是在羞辱她。她既恨杏子,又同情杏子。并且兰花对杏子还有些许感恩戴德,若不是姑姑的帮忙,自己现在还不能当上饲料店的老板娘呢。兰花知道杏子现在还没算是彻底的一无所有,她有时还会去看看杏子,安慰或关心一下她,想知道她联系上方石了没有。

杏子阿妈经常会来看望女儿,她是多么心痛自己的好女儿,怕她照顾不好自己。想让她回家住,哥嫂又不愿意接纳这个挺着个大肚子的妹妹。仙姑只能紧张,焦虑。她连跪带拜地求杜鹃求欧维帮帮忙,再帮帮忙。杏子阿妈见了杜鹃阿妈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苦,杜鹃阿妈也只能在杜鹃面前多说几句,要女儿尽量帮助她。

春红对杏子的事故意大大地吃惊,故意大大地紧张。她在新婆婆面前恣意撰编骇人的听闻,好让杜鹃快点跟欧维结婚,以免杏子的悲剧发生在杜鹃身上。吓得杜鹃阿妈紧张起来,她便在女儿面前叨唠着这心事。杜鹃哪有心思去想自己的事情。况且,如果她现在与欧维操办婚事,岂不是让杏子感到雪上加霜,她不疯掉才怪。

欧维想趁暑假跟杜鹃到外地旅游,却因杏子最近的情绪十分不稳定而取消。欧维百般无奈,心里咒死杏子了,又让她坏了一桩美事。欧维对杏子的事没好气管了。他也是男人,他知道一个男人狠下心要抛弃一个女人即使布下天罗地网也套不住他。不说现在不知道方石藏在何处,就是他近在咫尺也抓不住他。你们女人也真他妈的蠢!他还是不得不按杜鹃的意思去做,满口答应着又满心不快。他在不紧不慢中探询有关方石的消息,他料想这件事迟早会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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