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头鹰”号

北面的水声条件确实不错，从这里可以非常清晰地听到那个假目标的声音。在海里就是如此，可能位置只是相差少许，但是声波的传播效果就会相差一大截。一道涡流，温度的略微变化，就足以改变声波的行进方向。在演习中有过不少例子，距离更近的人没有发现目标，而距离远的人却听了个一清二楚。

“双头鹰”号的荧光屏上，那个假目标已经被锁定，火控系统上各项参数都计算完毕。虽然计算机给出的命中率令人满意，切尔年科依旧神色凝重。一切都太顺利了，没有阻碍，顺利地像是在做梦一样。既然像做梦，就很有可能真在做梦。他很清醒地知道这一点。潜艇在海面上，有雷达、潜望镜都可以搜索目标，可以互相印证。而在水下潜艇基本上是个封闭的世界，除了声呐，没有第二项手段可以有效地探测目标。一旦声呐被欺骗，鬼知道外面到底怎么样。

“下决心吧，舰长。音响特征已经基本掌握了，但是外形特征必须到近距离才可以分辨。再不追美国人就彻底追不上了。”伊万诺夫坚决主张跟上去。

也许自己是太小心了，切尔年科自嘲道。能够掌握一艘美国潜艇的音响特征，吓得他玩命逃跑的结果不是很不错吗？不过追上去，获取美国潜艇的外形特征甚至拍下照片那是个更吸引人的目标。以前只有少数几个舰长曾经成功过，都获得了相应的奖励，被秘密授予勋章并记录在案，军衔晋升比正常程序早一年。再说，战场上鬼使神差不可思议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该布雷的航道没有布雷，该发现的敌人没有发现。1944年，栗田健男的舰队都已经进入了莱特湾，美军登陆舰队的所有后勤物资补给舰船都是他的活靶子，他却居然选择了撤退。

“声呐室，周围确实没有异常吗？”切尔年科还是小心地问了一句。再过十分钟，如果十分钟内真的没有异常，追吧。

“舰长，我刚才发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一个声呐手举手报告。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怯生生的，面容也不熟悉，是个新人。

“什么现象？”

“我总觉得那个家伙的推进系统的声音不对，似乎还有一副螺旋桨在转。”

他说的没错，“北卡罗来纳”号发射的假目标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就是推进系统。鱼雷是使用螺旋桨的，而“北卡罗来纳”号使用的是喷水推进。虽然喷水推进的噪声掩盖了螺旋桨的声音，但是仅仅是掩盖，螺旋桨的声音还是现实存在的。

“声呐长，你过来。把背景噪音全部去掉，再仔细地分辨一下。”切尔年科下令。

声呐长过来了，米利金也戴上了耳机，经过专用设备的处理，把声音旋钮调到最大。五分钟以后，一个清晰的结论出现了，确实还有螺旋桨的存在。世界上没有哪个国家会那么浪费，给潜艇尾部安装两套性能差不多的推进系统，除非那个国家和他的设计师都是从疯人院里放出来的。肯定是个潜艇机动模拟器。

“你叫什么名字。”切尔年科指指那个年轻人。

“我叫莱蒙托夫，不过大家喜欢叫我瓦西里。”小伙子还是有点害羞。

“好的，瓦西里。你做得好！先口头嘉奖，正式的书面嘉奖会在晚一会儿贴在公告栏上。”切尔年科信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肌肉很坚实。我就喜欢充满力量的年轻人。

“米利金，瓦西里是个新人？”转头，切尔年科就向航海长打听他的来历。

“是的，他是个新人，21岁，来自喀山。这是他第一次正式上舰，以前在岸上培训的时候成绩很好。”米利金简单介绍了一下瓦西里。

“平时多留心他，我们就缺乏出色的水兵。”切尔年科朝米利金嘱咐了一声。

瓦西里要走运了。舰长看上你了，要好好栽培你了。我在北方舰队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个喜欢培养年轻人的舰长，同事们都称呼他为“切尔年科校长”。米利金想。

“很明显，我们面前的对手不好对付。我们跟他的距离不远，但是他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里面把自己藏得无影无踪，还给我们设了个假目标，他的指挥反应能力，操纵驾驶能力都令人叹为观止。必须说，我敬佩这位美国同行。”指挥舱里，切尔年科先发言了。

“现在的首要问题是他现在躲在哪里？”鱼雷长发言。

“他从出口处出来有三个方向，左转，右转或者留在原地。”米利金说。

“我认为他不可能停在原地，这样很有可能被我们撞上的。向左转，朝北走就是我们现在所走的路线，也没有发现。因此，只有一个可能，他在出口的右边，就是我们的南面。”伊万诺夫分析道。

“我同意伊万的分析，他应该在南面低速漂航或者关机悬浮。”切尔年科最终决定。

“右舵20度，新航向235。”米利金下令了。

“费城”号

“报告，俄国人又开始右转了，转向的角度不小，还在转向中。”声呐室报告。

罗杰斯的第一反应是：俄国人终于有动作了。他会往哪个方向走呢？如果他不转向，那么他最后会出现在“费城”号的正前方。如果他向东南方向行驶，就说明他上当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我都可以悄悄地跟在他背后，好好地调戏他一番。

“密切注意动向，随时报告。”

“报告，俄国人停止转向。新航向是西南。”

不好。那艘俄国潜艇往克拉克那里走了。“北卡罗来纳”号受损，一航行就会暴露位置的。只有唯一的办法了。罗杰斯当机立断，只好暴露自己了。全力保护战略核潜艇是攻击型核潜艇最主要的职责。

“反应堆功率调到20%。”罗杰斯命令轮机长。

“这样俄国人会听到的。”轮机长有反对意见。

“服从命令。”

“右满舵，新航向240。”第二道命令给了舵手。

“是，右满舵，新航向240。”

“打开主动声呐，准备发射脉冲。”

潜艇首部巨大的球形声呐蓄势待发，周围的海水如同沸腾一般“咕噜咕噜”地冒出小气泡。

“新航向240到。”

“朝前面打脉冲，警告他。”

“乒乒乒乒乒”一串脉冲穿过海水打在了“双头鹰”号的指挥围壳上。

“距离5600码，方位010。”精确的数据被迅速输入到火控系统的计算机里，也出现在战术展示台上。

“双头鹰”号

潜艇内部的气氛出现了暂时的慌乱。

“报告，尾部听到反应堆的噪声。”

“报告，对方向我发射脉冲。距离约5100米，190方向。”发射主动声呐可以精确地测量对方的距离位置，同样也让对方可以知晓你的存在。

他妈的。还是上当了。那艘美国潜艇根本就在北面，就躲在我的后面。切尔年科的第一反应是无比的沮丧。

“报告，从对方的声呐脉冲分析，是bqq―5e型。”声呐长的报告迅速把切尔年科的思绪拉回现实。

bqq―5型主动声呐是洛杉矶级攻击核潜艇的标准装备，早期洛杉矶级装备的是d型，现在装备的是改进的e或f型，在我后面的那家伙是洛杉矶级。洛杉矶级是螺旋桨推进，前面跟踪的潜艇是喷水推进，不是同一艘。就是说，在这里早就埋伏着一艘潜艇，我是一对二，我掉进陷阱了。切尔年科上校的心一下子收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