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犯下的错误，为什么要让她来悔过！难道世人只会把上一辈的恩怨和不齿强加到下一代身上么！可她还是接受了这个字，接受的时候，她当然并不知道这是个耻辱。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何况我嫁的还是当朝尊贵的三皇子，有什么不好？”

听见她这句话的，不只是师傅丰文俊，还有院墙后的一个人，就是她的，独孤师兄。

独孤鸿，她知他对自己有意。

一年前，当她换上女装，对镜贴花黄，她便知道，自己有多美，朦胧的镜中映出的容颜，让她仿若看见画中的娘走了出来，她越来越像娘，也越来越美。可是她的娘，让世人那样不齿，让他爹爹给了她这样一个字！名节，贞烈？这些于她有何用？她从六岁起便背负着世人讥讽的眼光，娘走后，姨娘来看她，只说“好俊的孩子，只盼千万不要像你娘吧！”。爹爹在一旁沉默不语。自此以后，爹爹娶了二娘，姨娘再不曾露面。

一年前，他们去湖边，他鼓瑟，她弹琴，湖光，山色，那么美，她不禁想跳舞。她挥舞着袍袖，一步一步退着接近了湖边，她一脚踩空，掉入湖中，惊慌失措。他赶紧扔下瑟飞奔过去，救起惊吓过度的她。她衣衫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他这才确定，她果然是个女子！

难怪平日里看她举止，竟觉得有些怪异：因为爹是将军，身份高贵爱干净，所以单用着澡房，这倒也不足为奇，但即使是夏日里，也是穿得那样严实，虽说说话也是粗声粗气像个男人，却不甚自然，像是刻意所为，有一次他们秉烛夜谈，他实在太困，留他同住卧床再谈，他却执意回去，烛光下都映得脸色绯红。

她喝了太多水，救她的时候，因为惊慌，她在湖中拼命挣扎，他本来水性不是很好，就更是延长了救助的时间。此时，她双眸紧闭，脸色苍白得吓人，似已死过去了。

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伸直双臂，直直地压在她胸前，一下一下地按下去，一边紧张地去看她的反应，数十下却仍然不见她醒过来。他伸手去试她的呼吸，仍是感觉不到一丝气息。只好这样了！

他俯身贴近她的唇，唇瓣柔软，甚至还闻得到一股清香，让人难以自持，恨不能进一步动作。不行不行，他扇了自己一耳光，告诉自己千万不要乱想，他这只是在救她，又重新俯下身去。

可是，她为什么还是没有一丝反应？呼吸感觉不到，身体也还是冰凉得紧。他慌乱，不知所措，生怕她就此醒不来。人还俯在她身子上，两行泪却已滴落下来。

“哎呀，好咸哪！”还是改不了揶揄人的毛病。

原来她早就醒了！

他被吓得不轻，甫一听见她的声音，还以为是错觉。定定神微微撑起身子，正对上她那清澈的双眸，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分明透着狡黠的戏弄和顽皮。

坐起来，她像任何事情都不曾发生，他却难为情地侧过身去。

“玄音，你的衣服，赶紧回去换了吧！”

“有什么要紧，最不过是生几天病罢了。我倒想生个病，好好地躺几天。”

她望他。

此时，他坐在离她十几步之遥的石上，几乎是要背对着她了。

不知为何，她总是忍不住要去逗弄逗弄他。

“师兄，”她贴近他，他仍是不敢抬眼望她，越发不好意思地转过身。“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必多说了，你是喜欢我的吧，是也不是？”她近的可以让他清楚地闻到她身上的幽香，她甚至伸过手去，要拂他的脸。

他赶忙躲开，心里，却是不得不承认的心猿意马。等他已闻不到她的清香，才敢别过头去，却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还在襁褓当中时，他就被抱到清虚道观，四五岁时，被师傅领到琴馆。他不过是爹娘逃荒时遗弃在路上的累赘，有什么资格去想将军的女儿呢！何况她还是那样美，注定不会是属于他的。

连着几日，她还是和师兄师弟们大声说笑，开着不拘小节的玩笑，他经过她身旁，她竟毫无察觉，他有些失落，起初以为是她太专注于同师兄师弟说笑没看见他，为了确认，故意拿上琴在她身旁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回合，她还是不看他。心里，竟有些失落。原来那日，她不过当自己是个取笑的对象罢了。

却是他先忍不住了。他自小在琴馆长大，比玄音来得还早些，他怎么会不知怎样可以离她近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