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沐尧，已是亥时，她心里忽然空了下来。沐尧在时，她尚且能暂时忘却一些东西，整个时段都被填满，已剩不下时间去顾及其它，而今剩他们两个，她却莫名紧张起来。为何要紧张，赵知悔啊赵知悔，你忘记你为何而来吗？

“三嫂，你爱我三哥吗？”不知怎地，沐尧的话在她耳边反反复复响起。你爱我哥吗？她爱他吗？说不上；不爱吗？又好像不是。就这样想着想着出了神。

“想什么呢？”胤业过来轻轻环着她，将脸搁到她肩上，紧贴着她的脸，蹭着她的。

“没什么。”她淡淡一笑。

她在笑自己，不过是才相处了两天的人，她亦不是因着爱他才嫁过来，想这些有什么意义。

只是一夜而已，她还没能这么快适应这样的亲密。

她动一动，想挣脱开他的怀抱，他却抱得更紧，可真紧，几乎要让人透不过气来。

“不要动，乖，让我抱着你，就这样抱着。”他闭上眼睛，喃喃到。他呼吸得很透很长，每次的起伏，她都感觉得到。

他爱她么？她倒宁愿他不爱，这样她的心里，就不会亏欠他的。可是，他爱自己么？也不过是萍水夫妻罢了，就是爹爹和娘亲那样的十年恩爱，也抵不过一朝猜忌和挑拨，更何况他们之间？或者因她很美，或者因他贪恋欢娱，那最多，也不过一年两载的光景，这光景只会短不会长。

眼波流转，却刚好扫到那只挂在床前金丝线绣制而成的锦袋，那锦袋里，装着他们的同心结，司礼嬷嬷拉长了嗓子，“永结同心……”，一阵风进来，吹得那锦袋随着轻纱罗帐荡起落下。

风凉，身子禁不住微微颤动。

“冷吗？”胤业感觉到她的发抖，脸离开她的，看着她轻轻问到，眉眼之间净是关切。

“嗯”，淡淡点头承认。其实不是太冷，她只想他们不要这样亲近，她不习惯这个亲近的姿势一直维持着。

胤业三步两步走到窗边，又是三下两下合上窗棂，以手试了试，确认已关严实了。拍拍手抖掉手上的灰尘，还是站在窗边，转身又对她露齿灿烂一笑，“好了！”

真的暖和多了。她亦是淡淡一笑，感激地，“谢谢夫君！”

她的夫君站在那儿，分明一个面如冠玉的谦谦君子，担心她是否会冷，替她掩好窗，他的亲人喜爱她，他高兴。她忽然觉得跟自己这样较劲实在是很没意思，既然都不计较爱或不爱，为何还对类似的亲密举动如此计较呢？难道我要每天都这样别别扭扭地过么？既然对外人都持着几分坦诚，为何偏偏独对他，这个至少在称呼上最亲近的人，这样防备这样掩饰呢？即便不爱，他们亦已是夫妻。这样想着，倒释然许多。

她忽地上前去搂了他的脖子，倒把他惊了，等反应过来，旋即他又笑了，那笑容分明有一点点幸福，又有一点点得意。

他比她高出不少来，这样搂着，倒像是吊在他的脖颈间，他微微弯下身来，迎合着她的高度，好让她抱得舒服些。嗯，这样自自然然的，她也舒坦多了，动动胳膊，身体不再似被他拥抱时那样僵硬，他的胸膛可真暖和，嗯，真想就这样睡去。满意地闭上眼睛，她真要睡了，眼皮子沉起来……

他的小娇妻居然主动过来楼他，真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抱着她时，她直直地站着，身子都是僵硬的，这会子，她居然挂着他的脖颈，双手把着他的腰，贴在他的胸前就这样没心没肺地睡着了。他早已预计好要给她一个月的时间来适应夫妻间的亲密，如此看来，倒不必那么久了。转瞬间，她就完成了从一个自持冷静的新妇到娇憨可人的小娇妻之间的转变，她的小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呵。他告诉自己，不想了，为何要去探究呢？享受此刻才是真正重要的。自持冷静的她是冰清玉洁的仙子，娇憨可人的她是我见犹怜的精灵，两个她，他都喜欢。

看着在怀里睡得香甜的她，忍不住低下头去，在她唇上轻轻一点。睡梦中的她，仿佛感觉到他的亲近，嘴角勾起一丝颠倒众生的笑意。

替她掖好被角，她却醒了，亮晶晶的眸子含笑望着他，眼波在他脸上皴巡，嘴角的笑调皮又娇媚。

“是在邀请我吗？”他低哑着轻轻询问她。

她笑而不语。

春宵苦短，一夜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