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路华的头低下了，他和管总之间这种亦师亦父般的感情一直是他无比珍惜的，尤其是在离婚之后，很多时候这已经成了他的精神支点。那段时间，管总甚至把集团的会议改了期，专门留在东城开导他，他才能那么快就走出了几乎致命的打击。

“谢谢，我知道，我尽力去做，我会把事情做好的。”林路华的声音低而沙哑，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管总低头看了看杯中的咖啡，剩下的也不多了，一抬手像喝酒一样全都倒进嘴里，然后暗自叹了口气。

20

“原总,，昨天我接待了一个客户的投诉，他说我们的售价比别人卖的高。他看中的房子如果在售楼处里买，单价是11850元一平，但在别人那买质素一样的房子，单价就只有11650，一套房子差了能有2万多块钱。“孟方在做每天一次的销售汇报。

“在别人那买？是不是那个程宇光在捣乱？”

“我开始也以为是他在扰乱价格，但后来套了那个客户的话，才知道不是程宇光，是一个叫‘正天置业’的二手房公司。我打电话过去，他们手里有很多房源。”

“是那100套房子里的吗？”

“对不起，我还没来得及过去看，电话里说得不太清楚。”

“你不用过去了，留着照顾现场，我现在就去看看。”原野的直觉告诉他，事情绝对不简单，如果是程宇光把房源放在中介公司的，这背后牵涉到的肯定还有一串人。他想起那个猥琐的家伙，如果处理不好，海印天空的形象可能会被他一个人全都毁了。

正天置业的门店离海印天空不远，很多客户到海印天空都必须经过这家二手房中介。原野把车停到店门前，刚想下车，忽然发现左边的车有点眼熟，他把车倒了回去，仔细看了一下后面的车牌号。他的冷汗立刻冒了出来，这辆车竟然是杨同的。

没做停留，他的车直接下了道，在外面兜个圈子，才停在几十米外的胡同口上。扣下遮光板，又把座椅放倒，他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正天置业的大门。过了20多分钟，杨同果然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个黑胶袋子，身后紧跟的就是那个程宇光。

原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手机，拍下了这难得的镜头。杨同，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原野远远地跟着杨同的车，看着他们进了一家银行，出来时那个塑胶袋子已经不见了。然后，杨同驱车奔向城北，在一个破旧的小区前把程宇光放下，便扬长而去。

原野没理会杨同，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程宇光到底是个什么人，他和杨同究竟是什么关系，这两个人到底玩的是什么猫腻？

跳下车，他跟在程宇光后面，看着他七拐八拐进了一个没有安全门的单元里。然后在一楼数着上面的脚步，确认进的是4楼1号房间。又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程宇光换了一身便装出来，轻车熟路地进了一家菜市场。

这家伙根本不是什么煤老板，那这1000万是怎么来的？难道是杨同的钱？原野一时也想不清楚，便原路返回了。

他把照片导进电脑，加了密码，存在那个最机密的文件夹里。然后就开始琢磨怎么利用这个消息。杨同肯定是幕后真正的主使人，那个程宇光不过是演戏的傀儡。原野相信杨同拿得出1000万，但绝对会伤筋动骨，都是现金的话，恐怕连房子都卖了才能凑齐。可他最近的开支一点不见少，前几天还在研究买什么新车呢，难道这后面还有出资人吗？

还有，这个内幕怎么利用才好？要是几个月前，原野肯定会捅到冯总面前，把杨同一本参倒。但现在，冯总已经明确表示立自己为接班人，真要是天下大乱，反而容易出现意外局面。杨同狗急跳墙，弄出点什么事来，也可能会两败俱伤。

想了大半个晚上，原野才察觉这么重大的发现，竟然没有多大实际用处，真是有些好笑。可他再见到杨同的时候，反而没有那么厌恶了，多少有了一丝猫玩耗子的痛快感，常常不自觉地露出有些诡异的笑容。杨同觉得有些奇怪，问他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他回答说：“是啊，可能睡觉被风吹着了。”

原野决定去看望乔乔。那天在天净沙出事之后，乔乔就再也没去上过班。原野当天晚上从老张和小杜之间抽身出来，便直接驱车到了乔乔家里。乔乔在家，却不愿意见他，只隔着门说了一句自己没事，就再没有声音了。他后来打电话总是没人接，发信息过去回复就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我没事，勿念。”

下午，原野把晚上的销售例会提前了，随便说了点东西，就先离开了售楼处。一路上，他的心里有点忐忑，乔乔愿不愿意见他，见到乔乔他能说些什么，以后又应该怎样对待这个女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来找乔乔的目的是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能给乔乔带来的是好还是坏。

到了乔乔家，轻轻敲了几下门，里面传来淡淡的声音：“是谁啊？”

“我是原野，愿意见我吗？”

里面沉默一小下，门便开了，原野进去时看到的是一张平静的脸，他伸手想拥抱一下乔乔，却被躲开了。女人不说话，抛下原野自己走到窗边的沙发前，把自己埋里厚厚的垫子里，呆呆地看了一会墙壁，然后索性扭过头去，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

原野坐到旁边的另一张沙发上，看着乔乔。她更加消瘦了，脸上没有化妆，显得格外苍白，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飘进来的阳光勉强给这张脸添了一点红润，但目光中的淡漠让屋子里的一切都变得那样冰冷。

房间的气氛有些沉闷，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打破这份沉默。两个人就这么呆呆地坐着，很快天色就暗了下来，毕竟已经是秋天了，太阳落山的时间越来越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