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谁人知_红颜误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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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谁人知(2 / 2)

听他口气似乎有所松动,刘媒婆忙趁热打铁:“老实说,我今日是来跟你道喜的。传宗接代,这等大事,哪能不考虑?我说仇大夫一表人才,我们这城里头未成亲的姑娘家,提起你谁不脸红的?这不,沈大户就央我来说媒了……”

仇于新的目光从刘媒婆的左肩望过去,通向后院门外的地面,一抹影子才依稀出现,顿了顿,又退回去,消失不见。

“就是沈家的闺女呀,你应该见过了,样貌好,身段好。”见仇于新还是先前的样子,好像没什么反应,刘媒婆有些沉不住气了,“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也不在乎上面还有大的,愿意委屈嫁过来当二房。这等齐人之福,我说仇大夫,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刘大婶,麻烦你转告沈大户,谢谢他的好意。”终于等到她说完,仇于新给了她一个答复。

刘媒婆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表情说不上是哭还是笑:“仇大夫,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也要给你们仇家留条根吧?”

“我已经有娘子了。”仇于新笑了笑,“至于仇家有没有后,刘大婶,不妨告诉你,我根本不在乎。”抛下石破天惊的一句话,不理会愣得跟个石头人似的刘媒婆,他转向门外,沉声唤道:“清婉,你进来吧。”

刘媒婆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忽然听他唤人,眨了眨眼,见门外走进一名妇人,想来是那位平常深居简出的仇夫人,定睛一看,不免惊讶起来:“你——”

“内人曾受过外伤。”仇于新开口。

刘媒婆吁了一口气,有些尴尬,庆幸没将冒犯的话说完。不过,实在可惜——忍不住又偷偷打量了一眼仇夫人,见她身形婀娜,脸型端正,眉清目秀,哎,要不是脸色苍白,再加上近看无法掩饰的满脸伤痕,十足也是个美人。

“那,就这样吧。”人家夫人都来了,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好当面提起要丈夫娶小的事,刘媒婆咳了咳,“仇大夫,你也别急着答复,要不,跟你娘子商量一下再决定?”

“不用了。”仇于新摇摇头,接过俞清婉手中的托盘,“她一向不理家事的,我做主就行了。”

撞了一鼻子的灰——都是这么斩钉截铁的回答了,刘媒婆顿觉无趣,也就道别,灰溜溜地走了。

“四喜来过了?”将托盘放在八仙桌上,仇于新落座,扫了一眼托盘中的菜肴,如是推测。

“早上过来的。”俞清婉回答,拾了筷箸,摆放在仇于新面前,又盛了一碗米饭给他,这才在对面落座,有些忐忑地看他。

仇于新夹了一块野菇,放入碗内,和着米饭,吃了一口。

俞清婉吁了一口气,这才执筷,拣了野菇,入口,不由得皱起眉头,忙不迭又掩口吐出来,有些心虚地抬眼看了看仇于新,手扣住了盛野菇的盘沿:“对不起,我——”。

一只筷箸拦住她接下来的举动,仇于新神色未变,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比起三年前,已经进步很多了。”

短短一句话,让她的脸,羞红到耳根,讷讷地收回手,看着他似乎没事似的细嚼慢咽,她感觉有点坐立难安。

真的是——很难吃呀,连她自己都无法容忍,他怎么能受得了她这么拙劣的厨艺?

也就这般,默默无语,桌下,她交替揉搓双手,直到手背发青,才咬咬唇,下定了决心一般,轻轻开口道:“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仇于新抬头,表情有些疑惑。

叹了一口气,他是真的不知,还是跟她装傻?既然话题由她而起,她想,还是继续说完比较好。“沈家的小姐——四喜跟我形容过,秀外慧中,是个好姑娘,娶妻——”

筷箸重重地放在桌上,好大一声响,她噤声,不敢再言。

“是好姑娘,就不会失了体统这么不顾廉耻。”仇于新寒着脸,冷冷地道。

“你——”被他的满面寒霜给吓住,但听他如此说,俞清婉还是忍不住鼓起勇气责怪,“怎可这般说人家?损人清誉,传出去,人家姑娘怎么做人?”

“难道我说错了?”听她再为他人辩解,丝毫没有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着想,仇于新反问,“明知我有妻子,还央媒婆上门提亲,公然说愿委身二房,哪一户有家教人家的女儿家会说出这荒唐的话?”

“为情痴,一时鬼迷心窍,也无可厚非。”她据理力争,说到紧要关头,心一紧,头剧烈疼痛起来,胸闷异常,难以忍受。

见她神情有异,仇于新暂时止住了话题,撩起袖袍,伸手搭在她的腕间号脉。片刻后,他皱了皱眉,从腰间摸出一个瓷瓶,掀开木塞,倒出一粒药丸,塞进她的嘴里。

一阵清凉的气息入口,俞清婉不自觉地咽了咽唾沫,有什么东西,顺着喉间,咽入腹中。

头痛的症状减缓了些,胸臆舒展,不似方才那般揪心,她喘了一口气。

“你没吃药?”耳边的口气严厉起来。

她小小声地回答:“前日服完,这两天,我忘了与你说。”

下一刻,手被大力摊开,一个瓷瓶塞进她手心,伴着仇于新毋庸置疑的声音:“一日一粒,我早与你说过,万不可忘记。”

她接过,愣愣地注视精致的雕花瓷瓶,而后望向仇于新,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隐藏的东西,“三年的时间,旧伤早已愈合,为何我还要吃药?”

仇于新的目光,看起来很坦然,“你的旧伤虽好,身子犹虚,给你开些补药,也是固体的法子。”顿了顿,“莫非,你怀疑我故弄玄虚?”

“不。”俞清婉摇头,“你既费尽心思救活我,给我一张全新的容貌,断不会害我,将心血毁于一旦。”她低首敛目,收拾桌上的饭菜,“这几年,你待我极好,容留我栖身之处,我实在是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但你还是有顾虑。”话音方落,她的手,抖了抖,划过碗沿小小的缺口,指间渗出血珠,“否则,你不会对你的遭遇守口如瓶。”

捂住伤口,俞清婉抬头,眼中一闪而过的,是满满的悲痛和无奈:“我有苦衷,请你,不要逼我。”

原本铁如磐石的心,几乎快要被软化,仇于新费力地别开脸,强迫自己不再去看那双眼睛,佯装漫不经心地开口:“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手在背后紧握成拳,眼前熟悉的面容和心中一个挥之不去的影子慢慢融合,化为日思夜想的一个人,生生磨折自己的心。

清婉,清婉……

“还有一件事。”迟疑的声音又在身侧响起。

“什么?”他迅速收敛心思,按下心中的焦躁,转头问身边看起来有些踌躇的人。

“我想,以后还是我去集市好了,这样,可以省下一大笔家用,而且,收支有度,厨房的菜也不会烂得那么快了。”声音越来越低,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俞清婉能够明显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烧。

“我以为,你不大喜欢出门的。”仇于新凝视她不争气红起来的颜面,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莫非,是四喜送来的东西,不合你的口味。”

“不不不……”俞清婉连连摇头,阻止他再将别人给拖下水无端猜忌,“是我自己想出去透透气的,和四喜无关。”

“也好,出去看看,对你身体复原也大有好处。”仇于新应声,拉过俞清婉的手,替她抹去指腹上的血珠,细细包扎。

“仇大夫,仇大夫!”

高叫声从前门一路传来,一个人影窜进来,弯腰扶着门板,上气不接下气。

“我先出去。”见有外人,俞清婉连忙缩回手,收拾了碗筷,急忙走入后院避开了去。

“什么事?”仇于新转过头来,来人原是沈大户家中的小厮沈原。

“仇大夫,你这回可得救人哪。”好不容易顺过气,沈原哭丧着脸,“麻烦你跟我过去一趟,给我家小姐一条活路才好。”

仇于新无动于衷,“我跟你家小姐毫无瓜葛,给不给她活路,与我何干?”

“跟你关系可大了了。”沈原连拍大腿,“小姐听刘媒婆说亲不成,被你拒绝,羞辱难当,一气之下,就要悬梁寻死,老爷使了七八个人才止住,老爷差我来找你,当面给句话才好。”

“沈原,我的话,跟刘大婶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仇于新移动脚步,不过不是向外而是向内,“从你家小姐的反应来看,刘大婶应该是一五一十地转告了原话。”

“可不是。”见仇于新要走,沈原连忙跟上,挡在他面前,“仇大夫,你慈悲心肠,不会这么见死不救吧?”

仇于新微微一笑,沈原顿时感觉事情有所转机,不过立即又被他的下一句话泼了当头一桶凉水:“我会?特别对这种动不动就寻死觅活、以为可以作为胁迫他人就范的女子,我尤其没有兴趣。”

沈原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这么毫不掩饰的讽刺,是平日里被街坊邻里赞为慈悲心肠的仇大夫说出来的话,为了证明自己确实听错,他试探性地再问了一遍:“仇大夫,你说什么?”

这些年,难得有如今日这般不耐烦的心情,免不了厌烦起沈原的无理纠缠:“你家小姐要死要活,听由她选择,我没有时间也没有闲心去附和她的小把戏。”

沈原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这这这,是那个笑意满面的沈大夫吗?脸色太冷,目光太冷,冷得就好像是从冰窖里走出来的冰人,即使隔着棉衣,都能感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源源不断地浸入体内。

呜呜,说实话,好想拔腿跑掉,可惜主人的命令,不得不从,做下人的,苦啊……瞧仇于新背过身不再理会他,硬着头皮,他再次恳求:“仇大夫,此事因你而起,你总得……”

仇于新忽然转身,不容他说完,蓦地挥袖,一阵淡淡的黑雾,从袖口骤然而出,喷向猝不及防的沈原的面颊。一瞬间,沈原住了口,目光变得迷离起来。

对沈原的变化没有丝毫惊讶,仇于新弹指拂了拂衣袖,这才瞥了一眼怔愣站在原地的沈原,淡淡开口:“记住了,仇大夫出门了,你没看见他,明白了吗?”

沈原迟钝地点了点头,而后转身,迈步离开。

仇于新见他出了门,与来时的速度相差无二,不多时就消失了身影。仇于新慢慢走到药柜前,摊开手,露出先前替俞清婉清理伤口的布巾,从一旁放置的药箱中取出一枚银针,轻轻从布巾上残留的血渍上拭过——

碰过血渍的针面,尽是乌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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