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在崎岖的山路上走了十多里,翻过了七八座大小山峰,终于看到了盘王寨。
盘王寨坐落在群山之间,如果没有熟人带路,还真是找不到这样隐蔽的所在。最高的那座山峰叫做盘王岭,据说是苗人的神山,山顶有一个盘王洞,侍奉祖先的大巫师就住在洞里。盘王寨在盘王岭的山脚下顺着山坡而建,面积还算庞大,大概有八百多间房屋,估计得有三五千的居民。
寨子里的房屋都是些吊脚楼,由苗人的泥瓦师傅和木工师傅使用斧凿锯刨和墨斗、墨线,在30至70度的斜坡陡坎上搭建。这种建筑以穿斗式木构架为主,因前檐柱吊脚,故而得名。一般四榀三间,或五榀四间,个别六榀五间。底层多用于圈养牲畜和家禽,堆放柴草、农具和贮存肥料等。第二层为家人居住生活的场所。正中堂屋外侧安有苗语称为“阶息”的“美人靠”。堂屋又是迎客厅,佳宾亲朋到来,常在此间摆上长桌,设宴款待。第三层一般用作存放粮食、杂物,大户人家也用一两间作为客房或女儿的卧室。有的还利用吊脚楼边搭架木板作晒楼,夜间可纳凉休息。
山间有一条河,河面有十几米宽,河流两岸的平地也不小,是村民们的农田,种满了水稻。现在还没到收割的季节,时近中午,农田里已经没有劳作的人了,只见一片青黄夹杂的颜色,估计今年是个好年景。
远远的可以遥望村寨,那里显得那么寂静,那么恬淡,碧山秀水间,吊脚木楼星罗棋布,鳞次栉比,寨角的水碾水车在悠然转动,织布声、碾米声、鸡鸣声此起彼伏,让人不禁觉得渐入了陶潜的诗境。张道真赞叹道:“种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妙啊,真是妙。”
苗成哈哈大笑:“张道长说的真好,我在这里活了几十年,也还没发现寨子居然这么美。”
走进盘王寨,只见房前屋后到处古树参天,蝉鸣鸟叫。举目望去,漫山遍野,苍翠欲滴。一路上遇到不少寨子里的苗人,都穿着土法染制的民族服装,深蓝紫色泛着光。女子身穿大襟的上衣,下穿百折短裙,扎绑腿。领口、袖口、下摆和绑腿都是姑娘们自己绣制的彩锦,项上戴着粗大的银环。这样的装束,即显示出女子亭亭玉立的身资,又十分便于她们登山和劳作。男人们梳着小辫,头挽发髻,穿着自织的无领右开衽铜扣青布衣,直筒大裤管青布裤,腰间别着砍刀。这里是深山,还有不少的走兽飞禽,也有些危险的豺狼虎豹,再加上苗人自古就尚武,男人出门时都喜欢佩戴象征勇士身份的弯刀。苗成在寨子里很有声望,来往的男女老幼纷纷向他们打招呼。
不多时就到了苗成的家中,苗成让张道真先在家里歇息,自己把灵芝存放好了,又在寨子里招呼了几十个青壮汉子去摩天崖收拾鸡冠蛇的尸体。那鸡冠蛇可一身都是宝,蛇皮、蛇肉自不用说,蛇胆蛇骨也是极好的药材,还可以泡酒喝。
张道真在客房里打坐了一会,把那一百多株灵芝都给吞服,填补了部分损失的真元,又运转了一番,便收功下地,走了出来。
阿秀正在厨房里烧火做饭,看到张道真出来,便烫了一壶水酒来给他倒上。
张道真喝了一口,觉得这水酒虽然度数不高,可是也香甜可口,不由夸赞了一句:“真好喝,还从来没喝过这么香甜的酒呢。”
阿秀听了,心里很是开心,道:“这些酒都是自家酿的,你要喜欢就多喝点吧。”
“阿秀,怎么你们村子这么难找,连通车的土路都没有?你们不和外面的人打交道吗?”
“我们寨子的老人们说,外面的汉人很坏,老是欺负我们苗人,所以我们的祖先就搬到这里来了。每年都有一些日子,村里的年轻人带着山货出去,到外面的苗人村子换些东西回来,也有人去过县城里,听说县城很热闹,不过坏人更多。”
“我也是汉人啊,你看我是坏人吗?”
“你自己偷东西吃,还吓唬人,当然是坏人了。后来救了我,就不把你当坏人了。其实我爷爷在外面的村子里也认识很多汉人朋友,他们都是好人,不过他们也说外面有很多坏人。”
张道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道:“那官府不管你们这个寨子吗?不向你们收税?”
“我们这个寨子可是在深山里呢,外面的人怎么会知道。听老人们说,一百年前了吧,听说外面汉人的江山又一次改朝换代了,新的朝廷力量很大,笼络了好多人,也找到了我们的寨子,派了些干部过来,要我们归顺朝廷,说要让我们翻身作主人,其实不就是作了朝廷的奴隶吗?那些汉人干部还要打到族长和大巫师他们,说他们是封建剥削者,又逼着我们交纳苛捐杂税。村民们都不肯听那些汉人干部的,就把他们都赶走了。那些汉人干部吃了亏,就带着县城里的官兵来报仇,说我们寨子里的人造反。幸亏大巫师很厉害,把那些官兵都给打跑了,又到县城里,把他们大官教训了一顿。然后他们就不来我们寨子了,给我们分了几座山,如果我们寨子的人出了山就要归官府管了。”
张道真心想,这个大巫师还真不简单,居然可以让如日中天的新生朝廷做出让步,给自己的村民争取到自由生存的空间。想了想,笑道:“听说你们苗家人都喜欢养蛊,人吃了蛊就会死掉,是不是真的啊?”
阿秀似乎有些生气,哼了声,“我们苗家人才不会给朋友下蛊呢。蛊都是巫师养的,别的人都不会养。”说完就回厨房去弄饭去了。
张道真在堂屋里待了一会,正在乏味之间,就听得寨门口一片喧闹欢呼的声音,知道是苗成他们回来了,便给阿秀打了声招呼,出门去看热闹。
只见苗成一行人喜滋滋的进了寨门,那条蛇已经被切成几十段,用绳子捆好,每个人挑着两段,还是显得有些吃力。村子里的人们看到这么大的蛇,都惊叹不已。
晚上的时候,村子里的人开了一个盛大的篝火晚会,蛇肉被煮了几个大锅,村子里的人都来品尝。大姑娘小伙子们展开甜美的歌喉,跳起欢快地舞蹈。老人们谈笑着,小孩子们嬉闹着……
听说是张道真杀的蛇,不少青壮汉子都来给他敬酒,说了不少佩服的话。苗人生性纯朴,敬佩勇士,对于自己佩服的人或者信任的人是掏心窝子的对待。张道这也很欣赏这种赤子情怀,喝下了不少水酒。村民们看到他这么豪爽,酒量也这么高,更加赞叹起来,一些大胆的年轻姑娘更是不停的用火辣辣的眼光注视着他,苗人对于追求爱情一向热情奔放,倒是张道真非常羞涩的躲避着,引来众人的一片爽朗笑声。
纯净的夜空,火红的篝火,喷香的蛇肉,甘甜的水酒,友好的村民,纯朴的风情,美丽的姑娘,健壮的小伙,嘹亮的歌声,华丽的舞蹈,张道真也不由得露出自己的赤子本色,作为平常人参与到喜庆的欢笑中去,不知不觉居然醉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