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崤山寨主,姓褚名飞燕,乃是河南一带的武界高手。他出身于贫困之家,从来不钦羡那钟鸣鼎食、花团锦簇的一时富贵,从小练拳习武,一心要在这纷乱的世界上靠自己的真实本事建功立业。
他苦练十多年,遍访了当地武界名师后,去年回乡。本欲投身军旅,在战场上一展身手,实现自己的宏图大志。但接连投奔了好几处郡国做材官,那些所谓的太守、国相们都是一些鼠目寸光、尸位素餐,借职权邀取富贵的得志小人。因不屑于与他们为伍,更不想回家耕种,碌碌无为了结此生,便来到崤山招兵买马,占山为王。每日里在山中操练队伍,教授武艺,囤积粮草,暗造兵器。他想,只要自己能掌握一支精兵强将,早晚有一天终会有大用。
他本单名一个“燕”字,因其轻勇矫捷,所以寨中称其为“飞燕”。
当然,要养活一支军队,需要大量的钱财粮秣。这些东西从哪里来,自然要到山下去抢去夺。但是,他们从来不去抢夺小户人家的东西,而是到那些富豪大户家中强行借粮借钱。对那些倚势压人、欺男霸女、为非作歹的恶霸土豪尤为刻薄,金钱财帛籍没,粮食衣饰运走,整个儿扫地出门,稍有不从,当场杀死。这便是那店家说的打家劫舍。至于说褚飞燕是白吃大王,那可实在有些冤枉了他。几次到那酒店里白吃白喝的,不过是山寨中的一些小喽罗们所为,褚飞燕并不知晓。
这日褚飞燕正在山上与几位头领议事,忽见几个小喽罗慌慌张张地奔进大厅,结结巴巴说道:“报,报大寨主,大事不好了,山下来了个黑大汉,本领甚大,我们几个弟兄都被他打趴下了。还口口声声说要来抄山灭寨,杀咱们个鸡犬不剩,鹅鸭不留。”
褚飞燕听完禀报后问道:“他带了多少人马?”
“就一个黑大汉子,未带一兵一卒。”
“那你们慌张个啥?莫非他有三头六臂八只眼不成?走,且去看看是何方神圣。”
共苍正气昂昂地向前走着,猛抬头,见一哨人马阻住了去路。为首一员战将,看去三十出头,生得英俊威武,四方脸片,白净面皮,剑眉虎目,鼻直口方,身着银盔与银甲,手持一柄鱼鳞连环刀,骑着一匹黄鬃马在那里盯着自己。他站住脚,把枣木狼牙棒往地上一戳,开口问道:“哪个是白吃大王?你黑爷爷今日来找你算账。”
褚飞燕看看眼前这个丑八怪,黑不溜秋,粗鲁蛮横,不禁笑笑道:“我说这位黑兄弟,你找错地方了,这里没有白吃大王。”
“胡说,你们去西边酒店里白吃白喝,还到处杀人放火,打家劫舍,还想赖帐?今日你黑爷爷定要来讨个公道。”
几句话骂得褚飞燕心中火起,不禁剑眉倒竖,腾地跃落马下,怒声喝道:“你这丑鬼,休要猖狂,识相一点便放你下山,再不知道好歹,立时便叫你身首异处。”
共苍听罢哈哈大笑,喝道:“来吧,你黑爷爷正手痒痒哩。”说完,举起枣木狼牙棒没头没脑地便扑了上去,照着褚飞燕的脑门,泰山压顶般地砸了下来。
褚飞燕并不着慌,举起鱼鳞连环刀向上一架。便听当的一声,顿时觉得肩臂发麻。共苍这一棒足有千钧之力,褚飞燕手上的大刀竟险些给震飞了。褚飞燕心中大吃一惊,没有想到这黑汉子竟有这么大的气力。当下不敢马虎,刷刷刷连进三招,招招都避实就虚,直刺要害。迫得共苍一条枣木狼牙棒刚自攻出去,又不得不撤回来防御,是左格右挡,狼狈不堪。打了不多一会儿,褚飞燕已看出对方除气力巨大以外,并没练过什么上乘武艺,心中不禁暗笑道:“这黑大汉空有一身蛮力,论武艺却甚是平平。”
共苍虽然力大无穷,可不正是不懂得如何去用这股巨力吗?他那几招把式,横扫便横扫,竖劈便竖劈,哪有什么奥妙可言?只要不去正面招架,轻易便可躲过。褚飞燕抓住他的这一缺点,鱼鳞连环刀沾锋即走,甚至不与他的狼牙棒相交,只以快打慢,又数合,已逼得共苍险象环生。真个是但见刀光耀眼夺目,难闻金刃碰击之声。
斗到分际,只见褚飞燕一刀斜劈,共苍本来只需侧身便可避过,却因为不谙腾挪身法,硬生生撤开半步才算化险为夷。这么一来,褚飞燕趁势进击,刷的一刀,又把他逼退了一步。那根枣木狼牙棒少说也有七八十斤,纵使共苍天生神力,十多个回合下来,连退了好几大步之后,亦已气喘吁吁,运使不灵。向来被共苍视为“威福兵器”的枣木狼牙棒,如今对于他而言,反而成了累赘。他的身法本就笨拙,加上那个累赘,更使他躲得如同狗熊那般难看,只差没有落地打滚了。
不到二十合,共苍再也没有还手之力。于是,褚飞燕卖个破绽,共苍不知是计,狼牙棒裹风挟电,向着空档猛击,满指望将褚飞燕一棒扫翻。谁知那棒却扫了个空,待要再抽回,哪里还抽得动,一种突发的巨大吸力,将共苍连人带棒踉踉跄跄地吸了过去。
褚飞燕左手抓住共苍的狼牙棒,将共苍猛地拖到面前,右手的大刀就要劈下,可是转念一想,此人力大无穷,是个将才,以后或可大用,且留他一条性命。一念及此,连忙将刀刃换作刀背,在共苍的后背上一砸,脚下使了个四两拨千斤的绊子,早将那共苍摔了个嘴啃泥。随即喊话道:“弟兄们,快将这黑贼囚给我捆了。”
众喽罗一拥而上,将那共苍五花大绑,牢牢捆了,推推搡搡地擒上山来。
共苍自出生以来,都是他使气任性,打骂别人,何曾吃过这等大亏,心中别提有多么的窝囊了,何等愤怒。一路上还不断地吵吵嚷嚷:“好狗日的,倒把你黑爷爷捆了。你们这帮狗子猪孙,捆得这等紧,把你黑爷爷的手臂捆得生疼哩。你们也别得意,只可惜我那位三弟不在,他若在此,你等在他手下绝走不过十合。”骂着骂着,转眼被绑回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