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严自从那天郭靖让他带领几个心腹士兵装扮成商旅,引诱李乐、韩暹之后,心里就有点忐忑不安。毕竟他们是朝廷的军队,竟然联合反贼(白波军可看作是黄巾的一部分,自然就是反贼),这样的事情让丁严对郭靖又是敬佩,又是害怕。
敬佩的是,在自己势单力薄的时候,郭靖敢于借助一切外部的力量;害怕的是,这件事情非常机密,除了丁严自己以及郭靖的几个心腹亲兵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而那几个心腹亲兵,这两天已经不知去向了,反正自从装扮商旅那天之后,丁严就再没看到他们。丁严这两天总是在心里想:这几个亲兵肯定是被胡边校尉杀了灭口了,而自己……胡边校尉会杀自己灭口吗?靠,一切都怪那该是梁方,要不是他投靠牛辅,我们就不需要寻求白波军的帮助,那我就不用在这里提心吊胆、担惊受怕,妈的……
这时郭靖却忽然问话:“丁严,你对于我寻求白波军的帮助,有何想法?”
这真是把丁严的胆都吓破了。来了,要来的终归要来!胡边校尉颇有董相国的风范,要杀个人灭口那是绝对不会犹豫的,我丁严如果不表示誓死效力,恐怕连一线活命的机会都没了……
丁严深深呼吸一下,坚定地、低声地说:“大人,丁严身为朝廷武官,自然是认为不该联合反贼的。但是兵势多变,如果事事墨守陈规,不懂变通,那就是拿将士们的生命来开玩笑,我们需要的胜利,只有胜利才能回报董相国的知遇之恩,才能报答大汉皇帝!大人机变灵活,善于变通,丁严深感佩服,为大人马首是瞻!”
又瞄了郭靖一眼,见郭靖神色温和,丁严心想自己算是有救了,连忙又说:“况且我看那郭大也是一条好汉,要是大人……能够招安了白波军,绝对是莫大的功劳!”
郭靖笑笑,说:“你说得很好,直说到我的心坎里面去了。不过,要是此事之后,郭大不受招安,你认为该当如何?”
丁严回忆着郭靖与郭大的亲疏程度,揣摩着郭靖的心思,慢慢说道:“如果我们能击败袁绍,并灭灭牛辅的锐气,那么郭大也算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他若不降,我们似乎……也不好马上跟他反目。况且以我们的兵力,也不容易收服他的部队。所以,丁严认为……此事不急于一时,不过知道的人是越少越好,小人愿意为大人守口如瓶,绝不向任何人提起!”
郭靖哈哈一笑,拍着丁严的肩膀,说:“丁严,你放心跟我混吧,绝对有前途!梁方那傻小子,脑子是灵活,却不会看人,居然跟了牛辅混。嘿嘿,只怕此战之后,嘿嘿……”
丁严听得毛骨悚然,忙单膝下跪,坚决地说:“大人英明神武,大人所做的必定是正确的,丁严愿意今后都跟随大人!”
郭靖点点头,说:“好,那你休息去吧。养好精力,大战很快就要来临了。”
下午申时(下午4点左右),士兵们纷纷醒来,开始吃干粮。因为怕生火造成的青烟引来注意,所以郭靖禁止埋锅做饭,现在吃的干粮,都是两天前在河阳就做好的。
“报!”一个斥候跑了上来,行礼之后报告:“禀将军,我们探知袁绍军与王匡军已经急行向平皋,估计今晚子时就会进入平皋境内。”
郭靖点点头,说:“牛辅将军那边的动向如何?”
“牛辅将军屯兵于平皋城外,据荆楚斥候长探得,牛辅将军派出了两路伏兵,分别伏于平皋城的东北、东南两面。斥候长认为,牛辅将军是想趁袁绍立足未稳,就先来一个伏击。”
郭靖点点头,嘉奖了几句,便挥手让斥候退下。
丁严上前来,说:“大人,属下认为袁绍不至于这么容易中伏。”
郭靖笑问:“哦?何以见得?”
丁严说:“虽然平皋是河内的重要屏障,袁绍一定要救,但是平皋城里也有一千多的守军,袁绍只要摆出一定会救援的姿态,那么这一千多守军应该能抵挡牛辅两天的,除非牛辅真的不惜成本地攻城。所以我觉得袁绍不必要这么急地行军,袁绍应该也知道急行军容易中伏的道理啊。”
郭靖呵呵一笑,说:“说得好!我也觉得袁绍的急行有点跷蹊,我看他也许是将计就计呢,要让牛辅误以为他救援平皋心切,这样一来,牛辅埋下了伏兵,但这伏兵估计已经早在袁绍的算计之内了。”
丁严皱了皱眉头,说:“如果袁绍是早有准备,那么牛辅岂不是反而要吃亏?虽然我对牛辅没有好感,但是如果牛辅大败撤退的话,我们要对付袁绍也更困难了。”
郭靖点点头,说:“不错!从大局上来说,目前我们还是要帮牛辅一把的。”
丁严说:“那,我们是……此时袭击袁绍的后部?”
郭靖摇摇头,说:“我们兵力太少,五百人即使是出其不意地袭击,对袁绍也造不成重大的冲击,对牛辅来说也仅仅是杯水车薪。另外,梁方的军队在哪里,现在都还不知道。我们还要等待。”
丁严自从发誓效忠郭靖,已经自觉进入角色了,思考问题也积极起来,他想了想,说:“等郭大的消息?”
郭靖点头,说:“对!我们这边真正能发挥最大作用的,还是郭大的四千多人!所以我们要等到郭大出现在河内附近,才采取行动。我们现在处于皋和河内之间偏西的地带,无论是对平皋或者河内,我们都能很快地做出反应。现在要等的是时机,不宜妄动。我们要跟郭大的队伍配合好,要根据斥候们的探报来决定对策。”
丁严见郭靖没有再说下去,也便闭了嘴,坐在一旁,耐心等待。
入夜。
夜渐深。
“报!袁绍军在进入平皋境内时,遭到牛辅军李、郭汜的伏击,可是袁绍军早有防备,目前两军处于混战之中。”
又过了一会。
“报!平皋城守军开城出战,与袁绍军内外合击,牛辅军吃了小亏,往北撤退。”
郭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往北撤退?那不就是正好朝我们这边来了?有意思!”
丁严忙说:“大人,那我们是不是要准备出击了?但还没有郭大的消息,他该不会放了我们鸽子吧?”
郭靖摇摇头,说:“不会的。郭大说他会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河内附近,我相信他会来。”
很快,郭靖的话被证实了。
“报!有郭首领消息!”这会是荆楚的声音,郭靖一听,马上站了起来,迎了上去。
荆楚快步走了过来,喘了口气,说:“大人,我已经跟郭首领接头了,他现在带领一千人潜在沁水之下,距河内城只有两里之遥!”
郭靖眼一瞪:“潜到了沁水之下?都潜到了河内城边上去了?”
荆楚说:“据郭首领说,他们是从河东向北绕道到了太行山下的荒芜地区,向东疾走了一百多里,然后又趁夜晚,折向东南,快速穿过山阳县与野王县之间广阔的平原,抵达沁水,然后潜水到了里河内城只有二里之遥的水域。”
(这几章地名较多,在这里略为描述一下河内郡城周围的县属,以方便读者理解:河内城的北面近一百里处有山阳县,西面一百多里处有野王县,山阳与野王之间则是方圆百里的原野。河内城西面不远处有怀县,离河内城很近,感觉像是河内城的一个卫星城。至于董卓和袁绍交战的平皋县,则在河内城西南约七八十里处。)
郭靖苦笑,说:“他的潜行路线我是已经事先知道了的,但是没想到他还从沁水下潜到了河内城附近!难怪他当日那么自信地说,他的四千多人可以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河内城附近,原来是这样!真有想象力。”
荆楚继续低声说:“郭首领潜伏沁水之中的只有一千人,另外三千多人绕到河内南面,要对河内的南城门发动突然的猛烈袭击。”
荆楚把声音压得更低,说:“郭首领说他要把河内的两千多守军都吸引到南城门,然后沁水中的一千兵马悄悄上岸,接近北城门,他说要拿下河内!”
郭靖继续苦笑:“拿下河内是吧?这郭大到底玩什么?不是说好了要用围魏救赵的计策,集中兵力歼灭袁绍部队的吗?罢了罢了,事到如今,听他的就是了。你回复他说,我会尽力把袁绍部队牵制住,让他有足够时间袭取河内,你让他量力而为,不要勉强。”
荆楚领诺而去。
郭靖站起来,对丁严说:“好了,现在该去看一看牛辅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