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烈看起来连根头发也没弄乱,杰宓惊愕地想道。但在那一瞬间,她一转身,突然发现有三个男人正从灌木丛的另一端逼向她们。就像三只潜向猎物的毒蛇。
“亚烈!”她大叫。
“杰宓,妳必须保护我!”玛莉同时尖叫。
杰宓还没来得及答话,她姊姊已经一把把她推到自己的身前挡着了。虽然玛莉几乎比她的妹妹高了一个头,但她只要把头向下缩,她就可以说是安全无虑了。
杰宓甚至没有想到要保护自己。她明白她的责任所在,玛莉是最重要的。必要的话,她会以自己的性命来确保玛莉的安全。
三个男人几乎逼到了她的身前时,杰宓才忽然想起那把被她紧握在手中的小匕首。她瞄准目标,飞快地掷出了匕首。
盗匪中块头最大的那一个发出一声惨叫,并往地上倒了下去。
丹尼也及时过来料理了三个盗匪中的另一个,但亚烈和他们的距离究竟远了一些。当他赶到他的猎物身边的时候,已经太迟了,虽然杰宓像只野猫般挣扎,那最后一个盗匪还是紧紧扣住了她。他的刀子紧压在她的心脏的位置。
“不要动!”那个男人歇斯底里地对亚烈嚷道。“我现在没什么好损失了,只要你再靠近一步,我就杀了她。”已经结束打斗的丹尼悄悄从身后迫近那人。那人紧张地回头望向丹尼的方向,亚烈连忙示意丹尼止步。
那个盗匪一把拉住杰宓的头发,用力把她的脑袋向后一拉,亚烈看见了那人疯狂也似的眼神。显然那个混蛋是吓坏了,因为他的双手正在发抖。要杀他很容易,亚烈想道,只要他放开了杰宓。问题是,现在那人慌乱的情绪却使他像只被逼到墙角的老鼠一样难以预测,如果被逼急了,他很可能会试图杀死杰宓。
不过他的命运当然是不会变的,他会死。从他碰了杰宓那一剎那开始,他的命运就已经定好了。
亚烈掩饰住怒火等待时机。他把双手往胸前一叠,以全部意志力装出一脸的厌烦。
“我说话算话。”那个盗匪叫道。“还有,让另一个女人闭上她的嘴。她那样尖叫,让我没办法思考。”
丹尼立刻上前掩住玛莉的嘴。他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他的心思全集中在俘虑了杰宓的那个男人身上,他和亚烈一样在伺机攻击。
恐惧逐渐从那个盗匪身上逸去。他动了动身子,显然认为他占了上风,亚烈知道自己赢定了。
“这个是你的女人?”那人对亚烈咆哮地问道。
“没错。”
“你很喜欢她?”
亚烈耸耸肩。
“哦,你是喜欢她的,”盗匪龌龊地嘿嘿笑了几声。“你不要我杀了你的小美人,对不对?”他扯了扯杰宓的头发,希望以她痛苦的神情来显示自己的权力。
结果他的俘虏只是一声不吭地怒视着他。
先前亚烈一直刻意不去看他的妻子的脸,生怕会因此而分心得控制不住怒气。但那个混蛋用力一扭杰宓头发的动作却让他本能地望向了她。
她看起来并不害怕。事实上,她正火冒三丈。亚烈对她的勇气如此惊讶,差点露出了微笑。
“给我一匹马,”那名盗匪命令道。“等我确定你们没有跟踪我,我就会放掉你的小美人。”
亚烈摇摇头。“不行。”
“你说什么?”
“我说不行,”亚烈冷静地答道。“你可以带走她,但是你不能带走她的马。”
杰宓惊呼了一声。“闭上妳的嘴,母狗!”她的俘虏者喃喃道,然后把短刀向她的颈上压紧了些。“该死的!我两样都要!”他始终盯着亚烈。
亚烈再次摇头。“要的话,你就把那个女人带走,但是马不行。”
“我说我两样都要!”盗匪急了。
“不行!”
“两样都给他好了,亚烈。”丹尼打岔。“反正你可以很容易就找到能代替的人和马。”
杰宓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她险些压不住放声大哭的冲动。“亚烈,”她低语道。“你不可能是当真的吧?”她的担心在语气中显露无遗。
“我说过要妳闭嘴的。”盗匪不耐地说道,又再度一扯杰宓的头发。
杰宓用力往他的脚上一踩。
“丹尼,去牵她的马过来。”亚烈下令道。“现在就去。”
“让另外一个女人去牵!”盗匪咆哮道。
丹尼没理他,只是径自走向“野火”。
杰宓不敢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她身上。她敢发誓丹尼去牵“野火”时,还一路吹着口哨呢!她不想害怕,可是亚烈却没有给她多少助力。除了曾经很快地看了她一眼以外,他根本不理她。事实上,他看起来一直是一副厌烦透顶的模样──至少在那个盗匪开口要她的马以前是如此。
她没有错,苏格兰佬的确是珍视他们的马胜于他们的妻子。
“把马牵到她的男人和我之间。”她的俘虏者命令道。
亚烈把握了他的机会,丹尼一走近,他便从他手中抓过缰绳,把“野火”向敌人的方向用力一拉。
接下来是怎么一回事,杰宓根本吃惊得弄不清楚。她只晓得自己被人像袋子一样往空中一拋,并在丹尼把她接住的同时,听到了她的俘虏者的惨叫。
她转过头,正巧看见亚烈把那个盗匪的短刀插进他的喉咙。
杰宓吐了出来,丹尼连忙放下她,而玛莉飞奔过来扑向她妹妹。虽然危险已过,她还是歇斯底里地哭个不停。
杰宓闭上双眼,努力平缓自己飞快的心跳;玛莉则紧紧抱住她,弄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杰宓突然像片暴风雨中的树然地靠坐在那棵大树边并朝她摇了摇头,还命令她过去。
最后杰宓让步了。他是她丈夫,她毕竟有义务和他好好相处。她拿起一大块乳酪、一大块面包以及三袋酒中的一袋朝他走去。
他未加评论地接过了食物,但却在杰宓准备转身回到玛莉身边时,用力把她往下拉到自己身旁,并以一手环在她腰上,减缓了那一跌的力道。
她无法不注意到他的碰触有多么充满占有欲,她背脊挺直得像箭似地坐着,双手则放在膝上。
“妳又开始怕我了吗,英格兰妞?”
“我从不害怕,苏格兰佬。”她答道。“我只会忧虑。”
“妳仍然忧虑吗?”
“不。”
“那么妳为何想掰开我的手?”
“在别人面前这样动手动脚是不高尚的,亚烈。”
“真的?”
她不理会他语气中的好笑。“没错。”她重复道。“还有,我的名字是杰宓,亚烈。”
“那是男孩的名字。”
“我们又要再度争论这一点了吗?”她恨得咬着牙说。
“正是。”
直到他止住笑以前,她都拒绝正眼看他。“显然我的名字让你很乐,我想这倒也不错。
因为既然你的心情这么好,我就可以放心地要求你一些事情了。我要说的话,你一开始可能会觉得不太寻常。但我相信一等我说完,你就会同意我的。”
她严肃的口气让他困惑。“妳想要求我什么?”
“我想要求你不要。。。。碰我,我对你还没有熟识到可以允许这种亲昵。”
“允许?”
一阵惧意窜下她的脊柱,他的语气很明白地显示他不喜欢她挑选的这个字眼。“亚烈,你要一个不情愿的妻子吗?”
“妳是在问我,还是在问妳的手?”亚烈反问。
“你。”
“那就看着我。”他口气冷硬。
杰宓施出全部的意志力,才照着他的命令做。如果他坐远一点,事情不会这么困难。偏偏他又不肯让她离开。她勉强跟他对视了一分钟,便把视线移向他的嘴,事实证明那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不管哪部分都一样,这男人全身都是冷硬的。尤其他一天未刮的胡渣,更让他显得严厉无比。
杰宓再度迎上他的双眼。
“现在再问我一次。”他说。
“你要一个不情愿的妻子吗?”她几近耳语地问道。
“我根本不特别想要一个妻子,尤其是一个英格兰妻子。”
她略微松了一口气。“唔,你现在得到一个了。”
“没错,我是得到了,而且还是个英格兰妞。
如果她的背脊再更直一些,亚烈认为她的脊柱会断裂。他的小妻子似乎有着属于巨人的脾气。
“我很奇怪你为什么总把『英格兰』说得彷佛它是个脏字一样。”
“它本来就是。”
“它才不是!”她突然明白自己正在对他吼叫,他正蹙着眉头,但她相信他一定不知道他把她弄得有多生气。
“那么你是永远不会喜欢一个英格兰妻子了?”
“喜欢?”
“你知道我真正的意思。”
“解释一下。”
“爱!”杰宓锐声道。她注意到丹尼和玛莉全都诧异地看向她,她只好先对他们微微一笑,才转回来盯着她的丈夫。“你永远不会爱一个英格兰妻子?”她低声问道。
“很可能。”
“可能?”
“妳不必用吼的。”亚烈觉得她发怒的样子极有意思。“我的诚实让妳不高兴了吗?”
她作了个深呼吸,才回答他。“不!你的诚实并未使我不高兴,但我却的确发现你不以为意的态度很侮辱人。大人,我们讨论的是一个很严肃的主题。”
“是妳觉得严肃,我可不。”
“你不认为结婚是一个严肃的承诺?”
“不。”
“不?”
她看起来又震惊又愤怒,亚烈微笑着想道。“妳只是我生命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老婆。了解了高地的生活方式以后,妳就会明白妳现在的忧虑有多愚蠢。”
“我微不足道?而且还愚蠢?亚烈,你一定是把我想得很卑微了。”她反击。“告诉你,我也并不特别想嫁给妳,亚烈。”
“我注意到了,妳穿著黑衣服进行结婚仪式。”亚烈笑着提醒她。
“我说不定会在未来的每一天都穿上那套黑衣服。”杰宓拂开裙角的尘土说道。
“啊,那么妳是永远也不会喜欢我了?”他问道。
“很可能。”
亚烈在那一刻放声笑了起来,他低沉而宏亮的笑声让杰宓觉得土地似乎都在震动。
“我的诚实这么好笑吗?”杰宓皱着眉头问道。“我不要继续这种荒谬的讨论了,亚烈。如果你已经吃完,我要开始收拾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