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阅读_藏婚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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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阅读(2 / 2)

莲过来抱住我,说:“卓嘎,你都不知道你有多美!”

“真的……不用换?”我再一次看着嘉措,轻声问。

他点点头,转身出去。

临出门时,莲转身对嘉措说:“你找了个宝,自己难道不知道吗?”然后拉着我下楼,到了街上,我这才长长出了口气,终于可以笑出来了。我这个女人啊,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怕嘉措,在他面前,自己就像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初会情人一般,总是患得患失。

路过措美林时,莲非要给我买双尼泊尔的软皮鞋,听了她的,反正这么一弄,我是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

那个上午,让我和莲成了姐妹。与其说是我陪她,不如说她陪我来得正确。在色拉寺,我们俩一间殿堂一间殿堂地拜着,匍匐在见到的任何一尊菩萨脚下。莲很安静,脸上总是挂着微笑,她也拜佛,也转经,也点酥油灯……跟她在一起,我感觉不到异族之间的差异。

当我们坐在色拉寺大殿外的阶梯上休息时,莲突然拿出电话说:“卓嘎啦,给扎西打个电话吧,说我问他好!”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眼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又似乎什么都有。

“这时候可能找不到他的!”我看着天上的太阳,有些迟疑。此时他应该在家忙着吧?

“你试试吧,说不准他就在呢!”她说。

我无言地接过,拨了村里商店的号码,响了一声就传来扎西急切的声音。“卓嘎,卓嘎吗?我是扎西……”

“扎西,是我!”我看了莲一眼,说。

“昨晚莲说你今天会打电话来的,我一直等着,黑鹰也在。黑鹰,你给卓嘎叫两声,让她知道你也在,快点啊,你快叫啊,再不叫我踢你啊……”然后话筒里传来黑鹰厚实的“汪汪”声。

“你听见了吧?卓嘎,它叫了!”扎西兴奋地说。

“听见了,扎西,我听见了!”我哽咽着,泪水“哗哗”流了下来。

“你别哭呀,卓嘎,我们都很好的,阿爸阿妈很好,我也很好,牛羊很好、黑鹰也很好……你什么时候回来?黑鹰天天去公路上等你,我拖都拖不住!”他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扎西,我很好,真的很好,你不用担心!”此时的我,已经泣不成声。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呢?你怀着孩子啊,他们又不晓得照顾你,你还是早点回来吧!”扎西的声音带着哭腔。

“扎西,你别这样,我真的……真的……很好啊,你别难过了,我很快就回去了……”我实在说不下去了,只知道哭,拿着电话的手抖个不停。

藏婚(34)

莲拿过电话,“扎西,你别这样,她挺好的,你不用担心,好的,我会照顾她的,你放心吧,我会让她定时打电话给你,挂了啊?”

莲挂了电话,掏出纸巾递给我,轻轻拍着我的背,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

好好

我就这样被那个从天而降的阳光般的女人救了。

看到她一鞭挥过去,那个刚才还嚣张地拖着我包要钱的女人捂着手腕直叫唤,心里那个乐呀,心花朵朵开。

琼宗告诉我她叫卓嘎,是她的老乡。看到她那一身华丽的康巴服饰,两眼冒绿光。心里想着得叫嘉措给我整一身来穿穿,实在是太漂亮了。想想自己穿这么一身琳琅满目的宝贝在王府井晃荡,回头率应该是天文数字吧?

卓嘎很爱笑,说着说着就大笑开来。她的笑能传染,在阳光下,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笑声仿佛可以穿越时空一般,让我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笑起来。她俩把我送到了江苏路上才回去,约好了明天傍晚跟她们一块去转经。

在见到了这么一个女人之后,今晚,不再想找任何一个男人。

回到那间十来平米的小屋,把地上的垃圾扫拢,放进袋子里,看看地下的汤渍,又用拖把拖了拖,还把被子叠了、把桌上乱七八糟的化妆品收进包里,打开窗帘,透进一室阳光。

这样的温暖明亮,如卓嘎的笑一般。

突然间气馁,坐在地上,不知干什么好。

抱着膝呆了一会儿,站起,找了件厚实保守的衣服换上,拿了外套去到拉萨河边,坐在鹅卵石的堤岸上,看着水流出神。

看夕阳把天边慢慢染红,对面的山峦渐渐变黑。打电话给莲,说自己在拉萨河边不想活了,又没勇气跳下去你能不能来推我一把?

半小时后,那女人披着一身晚霞来到我身边。也如我这般坐在地上,看那河水永不变化地流,看那黄鸭在水里成双成对,有时,它们还把自己倒栽在水里,屁股朝天觅食。

说吧,想干什么?久久,莲说话了。

什么都不干,就想这么坐下去。

……

知道吗莲,我今天碰到一个叫卓嘎的康巴女人,她不戴帽子,不怕太阳晒,脸上没有化妆品,那笑声……我以前从来没听过的,那么阳光!

你也可以这样的,只要你愿意。

我能那样吗?不戴帽子我怕晒黑,不化妆我没法出门,不敢那么笑,怕人家笑话我牙齿……

根本的问题,你还是打不开心里的结。你习惯了蜗牛的生活,怕把自己放在阳光下。

我是吗?

想听我说实话吗?

你说。

你爱嘉措,但是又不愿意放弃卓一航,因为这两个男人,各自具备了你梦想中理想男人的一部分。你很矛盾,有了这个又想要那个,有了那个又想要这个,即使把嘉措和卓一航合二为一了,你也不一定会满意。好好,如果你不让自己的心安定,你的身体就永远不会安定的。表面上你说想让自己的身心属于一个人,实际上你内心根本不想,你觉得你爱嘉措吗?怎么爱的?天天坐在房间等他拿吃的回来?好好,爱不是一个字,不是说说就行的。它需要行动、需要具体的形式,你用了什么行动?就好奇地学了几天藏文字母?就能说爱他?还有卓一航,你爱他吗?用什么爱的?你的爱有内容吗?……

莲,你能不能不这样一针见血?我讨厌你把什么都说穿,一副救世主的样子。我突然发火了,猛然站了起来。叫你来,是想有个人说说话,不是让你来教我怎么生活的。txt小说上传分享

藏婚(35)

她没动,只侧身看着我,不说话,永远一副天塌下来面不改色的表情。

我真是有些怕了她的眼睛,怕了她这个淡然的样子,在她眼里,自己仿佛赤身*一般无所保留。

转身飞快地跑回了小屋,“砰”的一声关上门,把自己如扔一只破麻袋一般扔在床上。打了个电话给嘉措,没人接,抓起枕头狠狠摔在地上。这个臭男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常常玩失踪。去他的吧,我凭什么还要找他?凭什么还要想他?我就这么贱啊?起来拎起包,打电话给一航说我要过来你来接我吧。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一航不在,桌上留有纸条。好好,我出去办点事,桌上有吃的。

想起跟卓嘎她们的约会,便吃了点饼干、喝了两盒奶,梳洗后精心地装扮起来。出门发现天还是那个天,云也还是那朵云。

到了大昭寺门口,坐在青石板上,看着那些虔诚的起起落落磕长头的人。

快六点的时候,逆光中走来两个人影。其中一个长发及膝,衣袂飘飘,阳光穿透了她的衣衫,隐隐约约勾勒出身体的曲线。

那一刻,真的很美。

正在出神地欣赏着,没想到她们直直朝我走了过来。此时方看清,原来是琼宗和卓嘎。

你怎么不穿藏装了?我笑着问她,琼宗给我们翻译。

一个汉族朋友送我的,挺喜欢,就穿了来。

没你的衣服好看。我直言道。

他们说好看啊。卓嘎倒是天真,笑起来很单纯。

他们没欣赏水平。我说。

……

我们就这么聊着,跟着人流转了五圈,看看已经天黑,我便请她们去玛吉阿米喝茶,选了靠窗的位置,点了很多东西:牛排、牛柳、蛋糕、面包、沙拉、水果拼盘等等,摆了一桌子。

教她们怎样用刀叉、怎么切牛排,听她俩把盘子碰得叮当作响,惹得一边的老外直侧目,便不再管她们。打电话问一航吃饭没,没吃就过来,我们在玛吉阿米。

一航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叫侍应生收了桌子,重新上了咖啡,教她俩放糖放奶,像我这样用勺子慢慢搅,端起小口喝了一点,香浓润滑。卓嘎喝了一口,却皱着眉头,仿佛那是一杯毒药。

转头见一航玩味地看我,然后向侍应生要了一杯牛奶,他把牛奶放在卓嘎面前,温和地对她笑笑,端走了她的咖啡。

当卓嘎抬头对他感激地笑时,我看到一航的眼里有一会儿迷失。

什么叫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我此时方明白了。

卓嘎

很多长途客车都是晚上才出发。我便早早提着简单的行李来到车站,正好有一辆去藏东的卧铺客车还剩最后一个铺位。我买了票,上车后爬到最后一张铺上。

公公打电话说我阿妈死了,叫我赶紧回去。知道阿妈的身体不好,但是突然间就……突然间就上天了吗?放下电话的那一瞬间,天旋地转。阿妈死了?我的阿妈死了吗?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的人走了吗?甚至都等不到她唯一的女儿生下孩子?她不是说过要等我生下孩子,帮我带孩子的吗?阿妈啊,你走得如此匆忙,这是为何啊?

我不想让自己哭,这样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可眼泪却不听使唤地往下流。

本来是想让他们兄弟中的一个人送我的。朗结在生气,一听我的声音就吼:“你不是只要他吗?找我干什么?”就挂了电话。给嘉措打电话,是一个女人接的,说的汉语我听不懂,再打就不通了。

不能耽误啊,早些赶回去,也许还能见阿妈最后一面。我跟欧珠舅舅说了一声,让他转告嘉措和朗结我先回去了。我身上只留了路费,把多余的钱全留给了舅舅,叮嘱他一定要好好治病,便出了门。txt小说上传分享

藏婚(36)

泪水不停地流着,止都止不住。

一个人,一颗心,痛到了极点。

在过一座雪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应该带一块毯子的。西藏昼夜的温差太大了,深夜真的很冷,冻得牙齿上下打颤,身上就像压了石头一般,闷得喘不过气来。想哭,又不敢大声哭,怕影响了周围的人。

一千多公里的路,对我来说没有白天黑夜。到一个小县城时,我下去吃了碗面条。没有饿的感觉,只是眼睛很痛,肚子也有点不舒服。

想控制自己不去想阿妈,不去想嘉措的电话,但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阿妈的画面,出现嘉措手机里传来的女声……想着想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想着想着腹部就一阵抽搐。我把被子叠成两层,捂在肚子上。腿可以冷着、胳膊可以冻着,但我的孩子不能冻啊!他还那么小,那么柔弱,他还离不开我身体的护佑,阿妈的子宫才是他唯一安全的住所啊。

我一边流着泪,一边轻轻地顺时针抚摸着小腹,抚摸着躁动不安的宝贝。他也许意识到了妈妈的不安吧,这几天动得越来越厉害,就连晚上也不停歇。特别是过怒江河谷时,山路不好,上下颠得厉害,加之又冷,他就更不安分了。

只要醒着,我就不停地念六字真言。偶尔睡一会儿,总梦见阿妈牵着一个孩子越走越远,我大声地喊着阿妈,想追上他们的脚步,却怎么都追不上。看着他们越来越远的背影,只有绝望地哭泣。

这黑夜啊,你快些过去吧!只要有了太阳,我的宝贝就不会冻着。车轮啊,你快些滚动吧!只要到了家,我的宝贝就有热水喝、有温暖的被子盖!

第四个晚上,车子坏在河谷里。司机让所有人下车,一起把车子推到前面弯道边的空地上,还说今晚走不了了,得等到明天来人救援,旁边有个道班的空房子,能略避风寒。其他人都先后下车跟着司机走了,车里越来越冷,像冰窖一样,我活动了一下冻僵的腿脚,不敢再待在车上,不然我的孩子会冻坏的。下了车,看了看山势,知道这里离我家也就三十来公里。

下弦月,弯弯地挂在山头。群山隐隐约约的,山石狰狞。崖下传来江水撞击岩石的声音,如野兽嘶吼一般,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着。

脚下是砂石路面,高低不平。伴着月光,我小心地走着,尽量避开大的鹅卵石。双腿好像有些不听使唤,我怕自己摔倒了。自己摔伤倒是不要紧的,肚子里的孩子万一摔着了怎么办?走到那间土房子前看了看,门和窗户都已损坏,应该是个弃置不用的老道班。

小腹开始胀痛,感觉两腿间有一股细细的热流出来,心里特别慌乱、特别害怕,就像掉到了半悬崖上的感觉,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伴着月光,我走进了土房里,只见里面挤满了人,连个容身的地方都没有。无奈只能出来,躲到背风的一面,靠着墙坐下。

腿间的热流越来越大,小腹痛如刀绞,整个肚子都像要翻出来一般。江水雷鸣般地吼着,一刻也不停歇,两边隐隐约约的大山仿佛都在向自己挤压而来……

看着山尖上那一弯冷月,深邃而遥远。冷风在河谷里打着旋地呼啸,这夜啊,怎么显得那么哀伤凄凉。不知不觉,已经又泪水涟涟,说过不哭了的,但就是止不住地想流泪。今夜,自己的生命是不是就要结束于此了?阿妈是不是还没走远?你会不会等卓嘎一程?让我带了孩子随你而去吧。阿妈,有你疼着、有你护着,我们不会孤单。天上不会再有泪吧?不会再让我哭吧?阿妈啊,如果有来生,我不嫁人了好不好啊?……华人书香吧bsp;藏婚(37)

感觉到身下的氆氇全湿了,大腿间凉凉的,寒意直达心底,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在这深夜的大山里,明知自己的孩子在生死线上挣扎,却什么也做不了。我紧紧地靠着土墙,看着我和孩子的生命一点一点在流失。流吧,流尽吧,让我早些走,也许还能赶上阿妈的脚步。我望着星空,满天的星斗,如我出嫁的那个晚上。那晚我也是这么绝望着的,也是这般害怕这般伤心着的。然后呢,还是有过美好的日子的。我想起了自己的三个男人,点点滴滴一一掠过。嘉措,我的家长,他的名字是大海的意思,喜欢他如海一般的性格,气势磅礴控制一切的霸王作风;朗结,我的小男人,活泼开朗有时又如孩子般的无赖;扎西……想起他时,心里有一丝温暖,他总是不爱说话、整天默默地干活,真如一头听话的牦牛……

别了,我的男人们!别了,我的亲人!但愿来生我们不再相聚,让这缘就结束在今生吧。

感觉身体的水分好像流干了,我稍稍动了一下,两腿间有个东西滑了出来,我不敢去想那是什么。我绝望地闭上眼睛,害怕得浑身颤抖,下意识地收紧双腿。

那不是我的孩子,对吧?肯定不是的,我的孩子没有这么脆弱,我还要带着他去天堂的,他怎么可能就这样离开我呢?

视线越来越模糊,我想我是要走了,离开这无边的寒冷和无尽的黑暗,天堂的大门已经徐徐向我打开……

“卓嘎,卓嘎,你在哪里?卓嘎……”隐隐约约地,好像有人在叫我的名字。侧耳听了听,除了江水的怒吼和呼啸的寒风外,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呢?深更半夜的,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会有人叫我。

接着两声雄浑的獒叫,破空而来,仿佛我的黑鹰一般。黑鹰,我一激灵醒了过来,那是黑鹰的声音,我从小养大的藏獒,它的每一次变声我都记在心里,什么时候叫出什么样的声音,不用细听就能分辨出。

“卓嘎,卓嘎……”突然,我反应过来了,真的有人在叫我,扎西,那是我的扎西啊……

我两手撑地,想站立起来,但力不从心。我在这里啊,扎西,我在这里。心里这么想着,就是发不出声来。

一个黑黑的如牛犊一般的家伙突然窜到我面前,急切地上下嗅着我,“汪汪”狂叫着,星空下一个熟悉的身影随着马蹄的节奏跃动,然后,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我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看见自己躺在了那间熟悉的小屋里,温暖踏实。扎西在身边,正在用石头砸什么东西,肩膀一耸一耸的,不时抽着鼻子。

“扎西……”我轻轻地叫了一声。他猛地抬起头,只见他满脸是泪,他起身忙用衣袖擦去眼泪,挤出了笑容。

“你醒了?咱们吃药吧!”他把刚才砸的纸包打开,原来是藏药。他小心地把药倒在勺子里,在上面倒了一点开水,然后扶起我,喂进我嘴里。

味道有点腥,“这是什么药?”我问。

“仁青常觉,医生说活血化淤的。”他放下勺子,把开水递到我嘴边,看我喝了两口咽下药,这才放下碗。

“回来还什么都没吃呢。来吧,吃点东西,这是阿妈给你熬的。”他端起碗,舀了一勺喂给我,甜甜的,有酒的味道。

我拿过勺子,自己舀着吃。这是一碗用红糖和奶渣、青稞酒一起熬成的糊糊,可以补气血,我们这儿生完孩子的女人都吃这个。

孩子?我突然反应过来了,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扎西,孩子没了!”华人站

藏婚(38)

“只要你没事就好!”扎西给我抹去眼泪,“不准哭了,你的眼睛已经肿了好大。好好把这碗糊糊吃完。”

“嗯……”我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记起了自己的身份。老人们都在,怎能让他们担心?我飞快地把那一碗糊糊喝完,掀开被子下了地。

“明天再去吧,不急在这一天。”扎西说。他懂我的,他知道我要干吗。这么一想眼泪便又上来了,我尽量抑制住。

“我没事了,你陪我去吧。阿妈……她还在等我!”

“你……”扎西看着我的脸,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我穿好衣服,既不梳洗也不打扮。我们这儿的规矩,老人去世,直系亲属四十九天内不梳头、不穿新衣服、不唱歌、不跳舞,不参加任何娱乐活动。

身上淋漓不尽,每迈一步都感觉如挪动一座山那么困难,但我仍打起精神挪出了房门,见公公婆婆坐在天井的另一头,正小声说着什么。看到我,他们站起身来,忧伤地对着我笑。我深深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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