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上官 2_深宫朱颜镜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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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上官 2(1 / 1)

柔!”我正将单子交出,沐安忽然出现,她一脸惊诧之色,该是陌生不认得的人。我刚想为她介绍,却先被她扯着向如姐姐行跪安大礼:“上官婕妤!”

上官氏!谁能料到长安最富裕的世家女子,打扮得这样普通!

上官婕妤令侍女扶起二人,道:“你不是叫苏锦年吗,怎么又叫阿柔呢?不过还是阿柔这名字好听些!”

她似是在责怪我隐瞒她,可她对我骗得更深,我万般不愿多言,倒是沐安替我谢罪道:“阿柔是乳名,妾幼时与苏药女熟稔,情急之下才脱口而出,苏药女不识婕妤,对婕妤多有冲撞,万望婕妤恕罪。”

“没什么罪可恕的,我也瞒她很久了,她心里不要怪我才好,”上官婕妤笑意盈盈,从旁取出酸枝木匣子,道,“之前听你说喜欢丹青,所以特意备下一铤松烟墨送你,你心里可不要再怪我了,我也是闲来无事,找个新鲜人陪我说说话。”

“谢娘娘!”我压下被人欺骗的厌嫌,接过匣子,叩头谢恩。

上官婕妤带着侍女离开,侍女扶着沐安起身,我正打开匣子,沐安凑过来问道:“你怎么遇上她的,这位娘娘可神秘得厉害,我整日在希乐堂,也见不得她几次。”

“就是在希乐堂闲逛遇上的,”我吐吐舌头,“我看她衣饰普通,还以为至多是个不得宠的才人,哪猜得到是上官婕妤!”

“吓得我刚才还以为你得罪她了,”沐安抚着胸口,道,“她的衣饰普通吗?”

“骨簪,琉璃耳珠,唐草纹凤尾裙,都挺普通的啊!”

“你真看花眼了,她从头到脚,哪样不是价值连城的上等品,”沐安忍不住用纨扇轻敲我的额头,手里的镯子晃得厉害,“那是犀角刻的簪子,不是寻常骨簪,耳珠是比琉璃还难得西域的水晶,至于那凤尾裙,绣得的确是普通唐草纹,但那是上等蜀绣手艺,一针一线,这么一圈唐草纹就要绣工半年的时光。”

我不断点头,眼睛还在关心上官婕妤赐下的松烟墨,墨色沉静。心中感叹,上官氏不愧为多年世家,纵然财力雄厚,却并非暴发户一般追求珠光宝气,而是不露声色地展现高贵,不识货如我,大概只懂得陆氏姐妹那般金光闪闪的富贵了。

熬过炎炎夏日,迎来秋高气爽的九月,不意因为换季,宫内感染风寒的病人骤然多起来,内药局依旧不得空闲。

我除与沈未病学习基础药理,还时常跟随裴裳问诊,积累经验。

沐安亦病得不轻,我品阶低微,除非传召,否则并不能主动去后廷觐见,幸而跟随裴裳去希乐堂替宫女诊病时,偷偷去玉宜轩找沐安与她说几句话,恰巧皇上驾临,沐安不敢留我。我想皇上多少是喜欢沐安的,特意来玉宜轩探病,好过无数深宫女子,病得奄奄,却无人搭理。

闲暇时我喜欢独自坐在窗前翻书,午后慵懒阳光散入,手上握着一册他遗落在我这里的《千金方》,不自觉地想起他。望着他写在书页空白处的注释,一行行清丽书法仿佛丝绸划过浅黄色纸张,他应当批阅这书许多次了。书上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气息,我食指拂过,竟不自觉痴痴的笑了。

我甚至都未曾注意乔希从外间进来,她唤我帮忙整理药材。偏偏我又不应,顾自神思飘渺,不意她悄然站到我身侧,夺去我手中的书册,笑道:“看什么书这样出神?”

我瞬时脸颊飞红,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挣扎着伸手去抢那书,她侧身躲过我,顺势翻到书的扉页,瞧见沈未病的名字,才恍然大悟地调笑道:“你啊,快把手伸过来,我替你把把脉,看你究竟是不是害了相思病。”说罢便真要来抓我的手。

乔希只是玩笑话,毕竟内药局明的暗的喜欢沈侍医的宫女多得去了,而乔希却是内药局少数并不系心与沈未病的宫女,她并无意嘲讽与我,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却刹那间呆住了,相思?难不成我真的喜欢上沈未病了吗?

纵然之前乔希将沈未病与我的可能挑明与我,但我依然觉得自己太过卑微,我是内药局籍籍无名的药女,他是太医院前途坦荡的侍医,我与他,仿佛隔着迢迢银河般遥远。而他或多或少,话中常常透露出对亡妻的怀念,在他心中,只怕没有女子能超越故去的夫人了。

尝试各种法子劝说自己,却还是不禁怀着私心,特意耗费半日向乔希认真学了如意髻的梳法,每日挽的尽是如意髻,那是我距离他最近的方式。

这些日子唯一能让我的心安定下来的只有那些书,然而我带入宫中的书籍不多,且都是些婉约诗词,其中多有恋情黯然的词章,更令人心中抑郁。此刻方才忆起,临行前父亲曾劝我少带词集,多翻史书,我偏不听。到此刻才发觉父亲的高明,或许是预料到我入宫后在情事上终归求而不得,读那些哀婉词调,换来的只是更深切的悲哀。

幸而宫内并不缺少藏书,只是都锁在内廷藏书阁――天禄阁。

后廷原本并无藏书楼,天禄阁来源于一个奇迹,国朝女子心中宛若神一般的女子,文端皇后。

文端皇后,出身名门河东柳氏,本就带着母仪天下的光辉荣耀,与太宗二人鹣鲽情深,帝王为她一人,后宫三千空置,除却早年后宫曾为太宗诞下一女,太宗其余二女三子皆系嫡出,真令后来的皇后妃嫔们艳羡。

而后太宗薨逝,高宗年幼,文端皇后又垂帘听政,斡旋天下七年之久,最后归政与高宗,终因心力憔悴,一年后溘然长逝,谥号“文端”。完美的无可挑剔的女性文端皇后,历来被当做教育名门淑女的榜样。

嘉年间,高宗年幼,其母文端皇后代为掌控天下权柄。毕竟一介女流,唯有以史为鉴,文端皇后深苦于内廷无藏书可查阅,外廷的藏书处成均馆又多有不便,遂下令在皇宫西北角建起一座天禄阁。故而那里也是宫内除昭阳殿外,唯一一处檐廊上允许雕刻飞凤的馆阁,文端皇后去世后,天禄阁就成为供后妃借阅的藏书楼,唯有妃嫔方有资格入内,一般的宫女并无资格入内。

自从听到某日裴裳提及天禄阁后,我便常常去纠缠天禄阁的侍书宫女阿苑,幸而天禄阁如同行云堂,也只是一朝皇后的遗留,文端皇后去世后,并无多少妃嫔有心思静下心来研读书籍,天禄阁实际处于半闲置状态,只有阿苑一个宫女负责日常打扫,掌事嬷嬷也极少出现,所以天禄阁的管束并不算严格,阿苑终于耐不住软磨硬泡,答应偷偷捎书给我。

一日恰捧着书从天禄阁回来,道旁木樨花开,淡淡花香若有若无飘来,如柔滑的丝绸划过鼻翼,心情爽朗如清朗碧空。

狭长的内药局大门此时却被人围得水泄不通,隐约传来女子尖利的哭闹声。我勉强挤进去,一个米色外衫的婢女正跪在地上,扯住沈司药的裙裾,道:“司药一定要救救我家小姐,她病得厉害,司药就行行好,随便派个药女过去看看也好,不能见死不救啊!”

另有两个内药局的女史拼命的拉起宫女,那宫女还是死死抓住沈司药的裙子,眼看裙子都要被她撕破,司药俯身道:“才人的病应由皇后娘娘宣召太医院的侍医照料,内药局并无资格插手,平白坏了规矩,你还是回去吧。”

“沈司药,我知道你是好人,你……你是活菩萨,你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太医院派来的药童,胡乱用药把我家小姐害死的。”宫女挣扎着从女史那里挣脱,脸上都被抓破一个口子,鲜血淋漓。

司药不理会宫女的苦苦哀求,一脚将她踹开,不近情理得如石头心肠,全无半分平日和蔼可亲的模样,她冷着脸子,扫视一圈,对内药局诸人道:“以后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去诊治这位才人,都听明白了吗?”

话音铿锵落地,那宫女绝望地哀嚎咒骂着被女史拖走,殷红鲜血从她的面颊上淌下,在青石地砖上绽开血色而满怀咒怨的花朵,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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