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后不能生孕了吗?”宇妥平静地开口接道,美眸依旧直勾勾对著天花板。
苏林抚著她的脸。两行清泪汩汩从她眼眶涌出。苏林叹了口气,落坐床缘。“傻妥妥!你以为我是谁,我怎会让自己的侄孙女处境悲惨,要是如此,我不被你外公追著打才怪——”
宇妥一愣,睁大双眼看著苏林。
苏林点点头。“是没错——你的伤势复杂严重,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你恢复健康;只要你好好修养,定期复诊,一定可以的。别哭了嗯!你自己也是医师,怎能没信心呢。”她擦乾宇妥脸上的泪。
宇妥柔荑覆著泪颜,说:“我不要紧的……反正女人的一生,不是只有生孕而已,就算……”她停住嗓音,揉著眼。
苏林温柔地拉下她的手,调整一下点滴针头,和蔼地看著她。“告诉我,你是不是遇上了那个你愿意为他生儿育女的男人了?”所以,她才会在听到自己骨盆受伤时,流出那凄绝的泪水。
“才不是。”宇妥摇著头。“我是怕自己的优良基因无法延续……”
苏林笑了起来,将她的手收进被窝里。“好好休息。”
房门被人打开。陶垚农抱著一束红玫瑰,走进房。“苏林奶奶——”
“你来啦。”苏林站起身,挡住床头。
陶垚农对苏林颔首。“她还没醒吗?”
苏林没讲话。
陶垚农皱起眉来。“请您一定要给她最好的诊治——”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苏林打断陶垚农的嗓音。“妥妥的外公是我的堂兄,她虽然跟你们一样,也称我苏林奶奶,但她可是我苏林的侄孙女,我当然会给她最好的治疗。倒是你——当初,老太爷就是知道农场没有医师,才派妥妥下去,没想到,医师受这么重的伤被送回高原。你那座农场只有一名医师,似乎不够嗯?”说这些话,她那美颜上的表情,就像个严格的长辈了。
陶垚农垂首,说了一声:“抱歉。”可以听得出他的声音充满真心。
苏林叹了口气,接过他臂弯里的花束。“你好好陪妥妥吧。”她抱著花,离开病房。
陶垚农转身,对著苏林的背影行礼,直到门关上为止。
“垚农——”
陶垚农颤了下,回头,看见宇妥美眸盈水凝视著他。他心头一阵紧缩,快步栘至床边,小心地抓起她的手,包裹在大掌中。“你醒了。”他开口,嗓音哑得厉害,微微发抖著,感觉很激动却又压抑著。
宇妥摸他的脸。“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她问他。
陶垚农说了一个日期。这日子距离她从马背上摔落,已是一天。
宇妥低低叹息。“那场婚礼呢?我们不是要证婚吗——”
“改在码头船艇上举行,请老太爷当证婚人了。”陶垚农回道。
“啊……”她轻叫,颦起秀眉。“老太爷有没有搞破坏呢?”
陶垚农摇摇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些,心疼她受伤还担忧别人的事。
“也对。我根本没资格说老太爷,我也破坏了大家辛苦布置的会场……”她淡笑自嘲。
陶垚农抚著她的脸。“你吓坏我了。”当他冲出马厩,见到米雷一群人对著倒塌的棚架,大喊“医师”时,他的心几乎要进裂。
“你知道吗……”她声调慢慢的,神情渺远,眸光望著床畔桌的玫瑰花。“我作了一个梦,你在梦里写好多情诗给我——”
“那不是梦,”陶垚农打断她未说完的话,吻著她的掌心。“我永远会为你写——一辈子。”
宇妥流下泪,唇边却带著笑,说:“你知道吗,我骨盆受了严重的伤,要好久的时间,才会好……等我能生宝宝的时候,可能已经是个老太婆了……”
“怎么会呢,”陶垚农跪在床边,吻去她的泪痕。“苏林奶奶年纪一大把,美丽的容貌从来不是个老太婆,你是她的学生,怎么可能会变成老太婆呢,要变也是她先——”
宇妥笑了笑,食指放在唇上,嘘了声。
陶垚农贪看她的笑颜,神情认真地道:“你应该知道,我只会写情诗、念情诗,我的诗只给我的妻子,一点也不适合小孩子。我想,等我会写童诗、念童诗时,我可能也已经是个老头子……”
宇安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因他这番话涌出眼眶。
他说:“妥妥,我要你知道,我娶你,并不是为了生宝宝。我只是深切地感到,这一生——没有你,我心无所向。”
宇妥揽下他的颈子,吻住他的唇,眼泪顺著颊畔,哗哗流下。
宇妥伤势好转后,在苏林的同意下,离开医疗中心,回宇家修养。宇家在高原龙鳞湖区,一处叫“岩洞”的地方。那一排房子沿著石板坡阶建成典型的中世纪石屋风格,每一扇挤满花儿盆栽的窗户,都向著太阳。她家门前有宽阔的草坪,停放著轻型飞机、热气球吊篮和一架滑翔翼。她的父亲宇亮飞是个航太专家,外公苏朴是游历医师,二十五年前,她父亲在一场航空展上,结识她外公,跟著她外公回海岛作客,爱上她母亲苏灿,从此成为苏家的女婿,定居海岛。
“宇妥姊姊!我来了!”陶子墨一早就搭直升机,从农场上高原,来探望宇妥。
陶子墨奋力提著餐篮,走在哥哥前面,进入宇妥家的屋子。她已经很熟悉这幢石屋的格局了,宇妥姊姊的房间在二楼,通过楼梯间,就能闻到宇妥姊姊身上那种温暖的香味,引导她进入一扇雕饰古典的桃尖拱门。
“你来了呀,小桃子……”宇妥倚著起居室与卧房间的百远,仿佛这是她无法实现的愿望。
“宇妥姊姊,你一定很孤单,对不对?”陶子墨伏到床边来,小脸露出同情的神态。“宇妥姊姊的爸爸妈妈也到岛外去了,你跟子墨一样……”
陶垚农神情闪了闪,走到窗边,收束透明纱帘,将窗门拉开一小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