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走了，妍妍走了，夜，还得石头去面对。在坟地中间的空地上，石头静静地站着。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天空黑的看不见任何东西，伸手不见五指；这是都市无法体验的黑暗。双节棍没有影子，只带起阵阵风声。石头的心情由轻松变得沉重烦躁起来。一切真的好了吗？我可以顺利的上学，高中，大学，然后是不错的工作，光明的前程。有意义吗？石头感觉自己身边有个人，很熟悉的样子。石头没有怀疑自己的判断，他甚至熟悉周围地面的每一根草，身边肯定有人！还是一个自己认识的人！他是怎么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石头没有花过多的时间去猜测，而是直接说了句话：“这么晚了还没回家？”石头仿佛跟熟人打着招呼，很自然地问道。

“正要回去。”那人含糊着回了声，整个人的气息就消失了。石头却判断出了他是谁。村里的王四，大概这段时间邻村共和的失窃案都是他做的吧。从新民到共和，中间隔着一片水田，想抄近路去共和村，就必须通过这片坟地了。彼此有一个对方的秘密，又不伤及自身的利益，对男人来说，这还是秘密。

石头回到家，把小芳姐姐给的两千块钱一起放进梁溪给的那个信封，用塑料袋包了，藏进一块石碑下面。这是他欠的人情，他记心里了，却不能花掉。他，石头，必须自食其力。明天就带上自己赚的八百块钱，提前去永川－－石头定下了主意！

“什么，你要提前去永川？那我给妈妈说一句，说我也要去永川玩两天，我陪你去。”妍妍看见石头背着一个破包，一副出远门的民工摸样，变打定了主意。石头去过城市里吗，出过门吗？我得带着他，免得他受人欺负了。

“算了吧。我去我姐家里，你去住哪里？我都上高中的人了，能丢了不成？我在永川等你，一个月后我们就见面了。”石头转身走了，留下妍妍在自家楼下。

去永川的车很挤，有很多人只坐一两个站便下车了。售票员把短途的人叫起来，让去永川的人坐下。汽车出发后几分钟，有个年轻的妈妈带着孩子上了车。石头站起来把座位让给她们，然后转身看向车外，欣赏起窗外的风光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石头看见年轻的妈妈带着孩子已经下了车，站在路边，她们似乎也看见了石头，年轻的妈妈突然对石头微笑起来，还拉起孩子胖嘟嘟的小胳膊朝石头挥手~汽车开动，身影消失，微笑却留在了石头的脸上。我要做个好人！石头对自己说道。

石头并没有去找小芳姐姐，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他连路都不认识，满是迷茫。石头饿了，看着周围的饭店，石头却不敢进去。“石头火锅城！”这也许就是缘分吧！石头想着，鼓起勇气进了这家饭店。

“你们这里招人吗？我会干所有的活儿，脏活累活，我什么都不在乎！”石头看着柜台上一个人像老板摸样的，走过去对他说道。

“你干多久？”那人对石头说道。石头这人，土里土气，看起来却还老实，还能从那一身肌肉里看出有把力气。

“你要是能干过两三年，我们这里招收厨师学徒，400的工资包吃住。半年后工资加倍。如果学得好，一年后就可以给你1500的工资。服务生工资四百包吃不包住，时间以月论，每月三十号结工资。我们这里不招清洁工了。”那人继续说道，他真希望石头这孩子是农村来长干的，他有种直觉，这个孩子将来肯定是个好厨师。

“我干服务生吧。我只能干一个月。你们招吗？”石头问道，同时把自己新办的身份证递了过去。

“我们这里不招短期工！”老板模样的人惋惜地说道，突然又改变了注意，说道：“新从农村过来的？你先在这里干一个月吧，到时候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没住的地方吧？你先住我们这里吧，不过得每个月扣掉五十元住宿费。”说完，那人又叫来旁边的一个服务生，让他带石头去住宿的地方。

石头很满意自己的运气，在这一个月里，他要努力，尽快融入这个城市，钱反而不太重要。

接下来的日子，石头终于知道了在城市里混生活有多艰难。早上十点起床吃早饭，然后是收拾餐厅，做一些不重但是繁琐的事情。午饭是在下午四点左右。至于晚饭，能在凌晨一点两点吃到就不错了。端菜递茶，任人呼来喝去。几乎没有自由。石头想辞掉工作，他已经学到了能在这里学到的所有东西，可是人要有信用，他决定干满一个月后再离开。平时能说句话的就是几个男女服务员，但是大家都忙着工作或睡觉，累得没有时间深交，而石头也不是很欣赏他们的为人作风。老板叫石中权，一个胖子，有些威严，他倒是经常把石头叫去他办公室一起喝点酒，说些话。不过几乎都是他在说，石头在听。

一转眼石头已经在火锅城干了半个月了。这天他把一盘毛肚端到十五号桌的时候，看见一个认识的人，红红。看见她只是和几个同学摸样的人在吃火锅。看见没有小芳姐姐的身影，石头顿时放心了。正要转身逃跑，红红却也发现了他。这丫头还记得石头，这个只比她大几个月的表叔。

“那服务员，你过来。”红红派头十足，简直是个小太妹，就是穿着有点淑女。

“几位，请问你们需要点什么？”石头保持了这半个月来学会的一贯态度。自己还有事求这丫头，可不能让她给小芳姐姐打小报告。

“你在多加一副碗筷，坐下来陪我几位姐妹吃饭聊天，恩，一会再陪我们出去玩！”红红说道，不管旁边几个女孩子惊讶的表情。

“对不起，这位大姐，本店不提供三陪服务。如果你没有什么别的需要，我还很忙。”石头也跟她装起来。这丫头，有机会得好好收拾啊！

“你少跟本小姐装！芳芳，你们几个自己吃好，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明天到我家里玩，我们家新请了保姆，这水煮活鱼做的可好吃了。”那几个女孩子见红红和这服务员有事的样子，也不阻挡，纷纷答应明天去她家。红红站起来拉着石头的胳膊就走。

“丫头，别，我正上班呢！”石头害怕她直接提自己去见小芳姐姐，正满脑子想办法，暂时先稳住她再说。

“对。这里的老板我还认识呢，我们先去给他说一句。”红红拉着石头就来到了柜台。

“中叔，我给你商量个事情行不？”红红对石头的老板说道，言语中满是撒娇。

“红红，你怎么有机会来光顾你中叔的生意啊？你爸爸妈妈来了吗？我去陪他们喝两杯。怎么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啊？”石中权满脸通红，话语中看出他和红红的父母很熟悉。

“不是啦，我就是和几个同学过来吃饭，本来不想打搅你的。”红红拉了拉旁边的石头，“可是他~”

“石头！你都干了半个月了还不懂规矩吗？怎么惹红红生气了？还不赶快道歉！”石中权对石头语气中倒是没有责备的意思，在他看来，多半是红红故意找茬，不过红红再无理取闹，他这个长辈都得将就着，只能委屈石头了。

“中叔，你都想哪里去了？我是来帮他辞职的。他做的饭菜可好吃了，我想请他去我们家做专业厨师。你不会不给我吧？”红红撒娇道，虽然言语中满是漏洞，却没有人指出来。

“嗯，石头，你学过厨师？你也知道我厨房缺人，一会夜里你做几道菜大家尝尝，合适你就留在厨房吧，我给你加工资。”石中权自然不相信红红请石头回家做专业厨师的说法，再加上他这半个月观察，也觉得石头是根好苗子，便按自己的想法做了。

红红可不知道还有半个月石头就会和她进同一个班级读书，还以为他已经弃学打工了。听见石中权的话，心中好不得意，以为替石头谋了一份好差事，赶紧掐掐石头的胳膊：“中叔，你真好！石头，还不快谢谢中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