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数到多少次时，意识突然复苏，抬头时，灵堂里已空空如也，我惊慌地扫寻灵堂的角角落落，没有！

看到身边的陶顺，我恐慌地大叫：“我爹娘呢？！我爹娘哪里去了？！你们把我爹娘抬到哪里去了？！”

陶顺拉住我忙乱挥舞的手，说：“小姐，老爷和夫人已经下葬了，你不是一直都在吗，怎么会不知道呢？”

“什么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老爷和夫人今日才殡葬，你一直在旁边啊，你真的不记得了？”

我搜寻遍脑海里的每个角落，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

我这是怎么了？失忆了？还是傻了？

陶顺后来说，我跟着大家从墓地回来后，木然地返回灵堂，复又跪在三天来一直跪的地方，他不放心，就跟在我身旁，没想到我突然寻找起老爷和夫人来。

难道我也像养父母一样，灵魂出窍了？在殡葬的整个过程里，魂儿都不在身上？

我似乎突然才意识到这几天来发生了什么，脸瞬间惨白，布满血丝的双眼一闭，仰面倒下，沉入无尽的黑暗中，失去直觉。

再次有意识，已是一天一夜之后。

睁开眼睛，就见陶顺愁眉苦脸地守在床前。见我睁眼，他分外惊喜：“小姐，你醒了？”

“嗯。你怎么在这里？”

“你晕倒了，大夫说你悲伤过度，加上不吃不喝不睡，体力严重透支，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想不想喝点水？”

“好。”就着陶顺递过来的杯子喝了几口，干裂的嘴唇没有那么痛了，嗓子也没那么沙哑了，“我没事了，你忙去吧。”

陶顺黯然道：“小姐，明天我就要离开了，今天就不用干活了。”

我不知觉间握了握拳，问他：“离开？去哪里？”

“管家说老爷不在了，府里不需要书童了。”

陶顺虽然名义上是父亲的书童，其实大多数时间都与我在一起，两人一起看书识字玩耍，相当于我的陪读和玩伴，我早已习惯了与陶顺天天在一起的日子。

“父母虽然不在了，不是还有小姐我吗？我不同意，管家也就不能赶你走了。”

陶顺又有了希翼，“真的？”

我重重点头，“我已经没有父母了，不能再没有朋友，我不会让你被赶走的！”

“我也不想离开你，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好！”

两个小伙伴娇嫩的小手坚定地紧紧握在一起，命运，也在这一刻连接在了一起。小孩子的眼睛，只看得到今天，明天会怎样，是明天的事。但我们不知道，一个九岁的被收养的小姐的话，能对府中的下人起多大的作用。

殊不知，在我不知情的时候，我已自身难保了。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没有了养父母这个强大的依靠，一个还没有站稳脚跟的年幼养女，还不如门房养的那条狗。如果可以选择，或许我会在投胎的一霎那对阎王爷说：对不起，我可以重新选择，投生为一条狗吗？

做一条狗没有什么不好，吃饱喝足之后，一边眯着眼睛冷眼旁观人类在欢喜哀愁中挣扎，一边冷笑：只有十足的傻瓜才会再世为人！

可能我注定只能是一个飘萍一般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