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2)
出了正月十五,一直阴沉沉的天空终于被太阳拨开了一丝缝隙,阳光好到简直让人想跳脚。
明澈姥姥的后事办的十分风光,有头面的人都得事先通知了才能去,或许老人家心心念念的“值得”,现在看来确实是十分的值得。
因为是喜丧,明澈又是那种天生放得开的人,所以没过几日就恢复了常态,趁着天气大好,拉着叶至曦一道随大拨人马跑去城外吃烤全羊。
叶至曦接任处长位置的命令已经上报,所以近来并不太忙碌,又怕闲在家里会被周艳玲或是乔然撺掇去相亲,但凡明澈叫他,他都应。
而这以陆柏友为中心的一大拨人马也确实很大拨,最后到了夏晨峰、海一和海夏,整整凑齐了三十号人。
明澈眼睛极尖,一扫过去便看到了海夏,笑嘻嘻凑到叶至曦跟前说:“你俩还挺有缘分,这荒郊野岭的也能遇上。”
其实自从上次海夏生气离开到今天为止,他们差不多有三个月没见过面了。当初他也担心过海夏会不经意向别人透露自己和樊长安的现状,但事实上海夏虽然表面上是大大咧咧的样子,内里却是个守口如瓶的好姑娘。他也考虑过要不要谢谢她,可又觉得再为了这事专程去找她,反而更奇怪。所以他们的联系,也就断在了那天。
在场并没有太多人知道他与海夏相过亲,所以也不存在会有人专门拿这个来开玩笑。
海夏还是一如往常那样爱笑闹,偶尔目光与他有接触,表现的也十分大方得体,最后借了些酒劲,趁着没人注意才把他拉到帐篷外的角落,认真说:“你放心,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那日的事,还说的这么没头没尾的,不经意笑了一下。
帐篷外的风很大,她穿了一件高领子的毛衣,短发已经长到肩膀了,被风刮得胡乱飘打在脸上。她见他笑了,也跟着高兴起来,十分关心的问他:“追到手了吗?”
他并不排斥她的问话,看着她那张因为飞舞的头发而不太清晰的面庞,半笑着说:“还在努力中。”
她蹙了蹙眉,又抿了抿嘴角,最后笑着说:“我后来知道她是谁了。说真的,我特别佩服你的坚持,也特别想看到你们走在一起的画面。我小时候去看音乐剧,每次看到罗密欧和朱丽叶的结局,心里都很难过,那简直是对我幼小心灵的一种长久创伤,所以如果你们最后在一起了,我这创伤肯定就能好了。”
她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嘴里在大口和着气。这些白色的气体带着少许的酒味,而风太大,这些轻薄的味道很快散尽,留在他脑海里的只有她那双并不动人却异常明亮的眸子。
结果烤全羊吃到最后,喝醉了一大片人,连做东的陆柏友都喝得不省人事,无论是谁去叫他,他都不理,就趴在桌上,嘴里细细碎碎说些别人听不清,也听不懂的话。
文景松因为老婆许采薇怀着身孕,所以喝酒的时候还比较节制,也比较清醒,见了陆柏友这个样子,只能先把别人都打发走,然后另找人过来把他接回去。
叶至曦和明澈都喝了酒,也只能等着别人来接。
两个人坐在帐篷外吹了会儿夜风,谈了会儿小天,叶至曦就接到叶至谦的电话。
叶至谦前两日与傅小影去了温哥华,叶至曦警觉性很高,猜想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所以一边接上电话,一边往旁边的空地走。
叶至谦考虑问题已经十分成熟,第一句就是问他在哪里,确认了他不会因为一时失态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之后,才又说了句:“手术没成功。”
正好有一阵大风刮过来,他身上和心里都是一惊一颤,握着手机的手指僵硬的不听使唤,迟迟说不出话来。
叶至谦很快提醒他:“这事现在还属于机密,你一定不能乱来,更不能去樊家。”
他脑子里十分混乱,张开嘴大口大口吸了些冷风,才终于清醒了一些,回答说:“我知道。”
明澈见他接完电话之后神情不太好,询问什么情况。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又狠狠吸了一口冷气,尽量平缓的说:“有个朋友的父亲刚刚过世。”
夜里路不太好走,开车的司机一见自己拉的都是城中身家一等一的公子哥,所以开起来格外的小心翼翼。叶至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了。
他洗了个热水澡,又给自己泡了杯茶,坐在阳台的老椅子上发了许久的怔。最后茶凉的透透的,他端着喝了一大口,清醒了许多,然后披了件大衣出门。
天气实在寒冷,又是这个点,街上除了少许几辆过往的车几乎就再没有行走的路人。
他走了很长一段路才终于找到一个公共电话亭,拨通张好好的手机。
他不晓得现在的具体情况到底是怎样的,反正去樊家,或是打电话给李崎和樊长安,这都是不可取的,张好好才刚做了李崎女朋友没几天,也许出了这事之后也会被列入需要留意的对象名单,这一通电话,理智的来讲,实在是不应该打的。但他心里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撕咬,无论是滚烫的热水,还是冰冷的茶水都无法让它平静,他急切的想要知道樊长安好不好。
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