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复思量后,我才明白,她们没有一个能像刘茉莉那样伟大、那样智慧、那样冷静和美丽,也没有一个能像牛妹那样温柔、那样听话、那样可怜和漂亮。
我不可能从中选一个满意的!
于是我决定抽签定命运:我把她们编上号码,从中抽了一个,我立刻感到她不是我要的!
但是我服从命运的安排,我把她的情况跟妇联主任说了。
妇联主任调查后说:‘不行,她的缺点太多,她怎么能陪你和伟大领袖毛主席合影呢?不行!’
我只好重新抽签,选了第二个。
妇联主任调查后说:‘更不行了,还不如上一个呢,再换一个吧!’
换来换去,没有一个合格的,我又烦又累,干脆由别人去决定。前后大概有数十数百个姑娘,也没有挑中一个。
扭亏增盈的工作正紧张进行,总场职工医院裁员工作进入关键时刻。
我制定了一个裁员标准,低于标准的一律裁退,回家务农,高于标准的一律保留,继续在医院工作。但是,在标准附近的,可退可留,这些人最难处理。护士小孙妹子就是这种人,她来找我讲理,要求继续在医院工作。
我当然不能答应,她身后还有一大群被裁退人员呢。她哭了,赖着不走,引来不少人围观。
她哭的时候很美,很令人感动。
不知谁说:‘她做眼镜的未婚妻挺合适!’
马上有人说:‘对,怎么把她漏了?’
另有人问:‘小孙妹子,你还没结婚吧?’
有知情者说:‘还没有结婚,不过肖医生一天到晚追着她不放。’
又有人说:‘肖医生算老几?靠边站!’
有人问:‘小孙妹子,你若愿意做眼镜的未婚妻,就留你在医院工作!’
另有人说:‘若不愿意,就去务农,天天去挑大粪插秧摘棉花,累死你!’
还有人说:‘你若不愿意做眼镜的未婚妻,就连肖医生一块儿裁退,肖医生敢抢‘抗洪英雄’的未婚妻?整死他!’
又有人说:‘若是嫁给眼镜,就提拔你当医院院长,你可不要错过机会!’
不知谁说:‘赶快答应吧,我要不是已经结婚生了孩子,我一定嫁给眼镜!’
我经常到医院看病,护士小孙妹子对我很照顾,就像母亲照顾婴儿那样,我以为她已经结婚了呢。
我突然感到:她就是我的理想的妻子了!
于是我说:‘大家不要开玩笑了。小孙妹子,你先回去吧。医院的工作还要研究研究。’
护士小孙妹子走后,大家一致认为,她陪我跟毛主席合影最合适。
人多主意多,众人添柴火焰高,医院裁员的新方案出来了:设置流动医院,到各个分场、生产队现场治病,由各个生产队考勤、发工资。
肖医生当然去流动医院工作,免得他跟我争小孙妹子!也符合毛主席的‘把医疗卫生的重点放到农村去!’的最高指示。
至于小孙妹子,命令她兼任我的私人护士,不批准她跟别人结婚,理由是:‘工作需要,组织决定。’如果她胆敢违抗组织决定,就开除,永远只能种田务农!
新方案确实很完美:减少了总场的开支亏损,增强了基层的医疗条件。留下的人,担心被调到流动医院,因而不敢违抗我的指挥;调到流动医院的人,希望早日调回总场职工医院,因而也不敢违抗我的命令!
当然,护士小孙妹子别无选择,她表示,服从组织决定,当好我的兼职护士。我很喜爱她,但我明白:她不爱我。
我很抱歉地对护士小孙妹子说:‘其实,我想当光棍,或者随便找个算了。可是大家都说,要代表农场去看毛主席,要高标准严要求,要为农场争光荣,拍出的相片要放大印刷十万份,贴在我们农场的产品上,让我们农场的产品卖个好价钱。唉,做人真是很难。’
小孙说:‘我知道,你把未婚妻刘茉莉送去上大学,就是不想拖累她。刘茉莉临上大学前,来过我这里。她对我说,她不爱你,但是如果只能跟你结婚的话,日子也能过下去。她还托我多照顾你,我满口答应了。想不到我要代替她了。’小孙苦笑着,流下了眼泪。
我叹气说:‘等到和毛主席照完相片,我们就分手,你还是去找肖医生吧。他比我强得多。人贵有自知之明,我知道自己有几两重!’
小孙笑着说:‘真的?你不骗我吗?’
我忍着内心的痛苦笑着说:‘当然是真的,我活不了几年了,何必耽误你的青春?’
小孙笑着说:‘刘茉莉说的很对呀,你这个人不像听人吹捧得那么好,也不像看起来那么差,万一要是跟你结婚的话,日子也能过下去!’
别人见小孙愁眉苦脸地进来跟我谈话,笑容满面地出去,都以为她愿意嫁给我。于是对她另眼相看,脏活累活不要她干。她闲着无事,常来看我,成了我的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