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二郎闪开眼道∶“王奶奶麽?多时不见,我性命休矣。”
百会笑道∶“害甚病便休?”
二郎道∶“觉头痛心,有一两声咳杖。”
百会笑将起来,二郎不解道∶“我有病,你却笑甚?”
百会道∶“二郎言语吞吞吐吐,像是有甚隐情瞒着我?”
二郎强装笑颜,道∶“奶奶休得戏言小生!病得这般模样,还有甚隐
情?”
百会道∶“不瞒二郎,老身倒能看出你所得之病!”
二郎惊道∶“是甚病?何不一吐为快!”
百会道∶“是心病!”
二郎更觉惊奇,遂问道∶“是甚心病?”
百会笑道∶“你这病倒是因那曾门里潘大郎女儿而起,是也不是?”
二郎被百会道着了,跳起来道∶“你如何得知?”
王百会道∶“他家玉娘告与我的。”二郎不听得万事皆可,一听此言
,心头好喜欢。忙问道∶“那女孩儿对你还说些甚?”
百会道∶“玉娘言下之意,倒是想让老身替他穿针引线,以遂他心愿
!”二郎闻言,心中大喜。正是∶
人逢喜事精神爽,话合心机意气投。
二郎知玉娘有意请媒人说得与他,便对百会道∶“奶奶,这可好,你
能说会道,须得烦心,给我说和了这门亲事,小生日後定感恩不尽!”
且说这王百会,虽是半老之人,却生得妖冶,凭那三寸不烂之舌,常
惹得那般好色之徒神魂颠倒,那些也见他风韵犹存,乐得与他眉来眼去,
况且,又凭借给别人把脉问病,少不得与那些轻浮浪子来往,长此以往,
便风流成性,早知这阮二郎生得英姿挺拔,只是苦於无处下手,幸被潘母
请去,才得与阮二郎扯上关系,见二郎央求他作媒,又说甚麽感恩,遂想
道∶“何不藉此一事,讨他些便宜,想那玉娘天姿国色,二郎必是眼里相
他爆得出火来,否则,怎会忧郁成病哩?”想毕,遂道∶“潘家与你家俱
是大户之人,这亲事非一般人能为媒,老妇不易说合,还是另请高明罢!
”言毕,脸露疑难之色。
二郎见百会有些推托之意。急道∶“王奶奶心灵嘴巧,方圆百里,无
人不知晓?还望奶奶可怜我则个,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看我病成这般模样
,你且发发慈悲,可怜则个!”
百会佯装犹豫,少时便道∶“看你苦苦央求,也罢,老身豁出去也,
只是有一件。”言毕,把眼相那二郎不再言语。
二郎见他又有甚话未说,急道∶“奶奶有甚话不好说?倘能说成这门
亲事,有话且直说,无妨哩!”百会这才慢慢道;“老身每每给人家做媒
前,都得给男家占上一卦,看其心诚否!所谓心诚则灵也!”
二郎闻罢,笑道∶“这门亲事,小生一百个满意,即是赴汤蹈火,也
在所不辞,实则心诚也!”
百会道∶“大凡男子都是如此说法,可经我一占卦,十有八九却是心
存不善之念哩!”
二郎惊道∶“真是如此,可又如何是好!”
百会道∶“休得慌张,凡遇那般情景,只要经我指点迷津,便可化解
,并保夫唱妇随,百年偕老哩!”
二郎见他说得头头是道,便信以为真,急道∶“奶奶何不立刻给我占
上一卦,看我是否心诚,若不诚,即可指点化解哩!”
百会见他那般模样,心里好笑,遂道∶“此占卜之事不可急,须得捱
到夜深人静之时,与你独处一室,方可求神占卦,切记,万万不可张扬出
去,一旦泄露,若惹恼神灵,就是神仙说客,也是无济於事了?”
二郎听得一席话,觉其中甚有些道理,忖那玉娘风情万种的模样,便
觉心畅意迷,尚有此媒,何愁不能娶来?
二郎想罢,便道∶“也罢,待夜深人静时,奶奶须得来哩!”百会笑
道∶“定来!你可虚掩门儿,老身使可进得,时下须得去也!”遂告辞而
去。
百会前脚走,二郎後腿便出得房来,见了哥哥嫂嫂。大郎见二郎出来
,道∶“恁般快?病却愈了麽?”
二郎笑道∶“告哥哥,无甚事了。”哥嫂皆大欢喜。
且说百会出得春悦楼,在外闲走了一个时辰,又於茶坊里坐了一回,
不觉天色已暗,幸而月华投地,百会便辨着路,依着白日路径,不消袋烟
功夫,便至春悦楼,摸至二郎睡房,果见门虚掩着,遂推门而进,但见银
灯雪亮,那二郎正襟危坐恭敬而候。
二郎见百会果依约而至,心中大甚,把他上下打量一回,见百会头挽
着乌云,身穿着素衣,腰系着罗裙,眉清目秀,杏眼桃腮,正笑意盈盈。
二郎见他如此,忖道∶“这妇人虽年过四十,却依然是丰韵不减。”忙道
∶“奶奶果然未曾失言,小生敬钦!”
百会笑道∶“夜深前来打扰,不瞒二郎,倒惹老身心猿意马哩!”
二郎道∶“这又何妨,奶奶心养浩然之气,万事皆休哩!”
百会有一头无一头的搭道∶“公子风流俊雅,仪表超群,老身意荡神
迷,这可如何是好?”
二郎道∶“奶奶过奖,小生相貌平平。倘要讨得那玉娘欢心,还劳奶
奶玉言成金哩!”
百会坐於太翁椅上,方道∶“这是自然之事。”言毕,将那裙裾掖在
腰间,露出白光光的腿儿,乱摆乱摇,勾那二郎。二郎见这光景,羞红了
脸,慌忙低下头,道∶“奶奶既来,还是趁早占卦罢!”
百会眼见二郎那羞涩模样,心下已自高兴,忙道∶“老身正欲占卦,
得请公子举目相看!”二郎只得抬头,见百会探入胸中掏出一对木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