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湘回到家跑进厨房找了两个馒头塞在嘴里后问王珍道:
“妈,我爸呢?还没有回来吗?”
魏湘对自己身为人子的角色到是很能进入状态。
“你爸今天还在找他自行车呢,现在在地窖里,以前那也没有让你进去过,不知道最近老头子犯了什么病,让我告诉你回来了就下去,他在里面等你。”
“恩,那我下去了,妈,今天多给我做点吃的,肚皮都快饿扁了。”
第一次走进这个家里的贮菜地窖,满满的一地窖青铜器把魏湘给惊呆了。就连以后的博物馆也没有这么多的藏品吧?他不由地暗暗想到。
“爸,你找我有事?”
“恩,昨天晚上给你的书看了多少了?今天就让你下来就是实践实践。结合书本和真正的东西才能学的快。这活你可得给我用心学,以后你就得靠它吃饭了。”
“我大致看了一遍,基本上都知道一些,毕竟好多都是以前你老天天挂在嘴边的词。”
“呵呵,你个死小子,我有那么老吗?能看懂就好,多看几遍争取把它给背下来。你自己先转转看看你老爸我的家产吧。”
魏湘绕着文物架子转了半圈,越看越心惊。就这里的很多东西都是以后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啊,60%都是汉朝以前的青铜器。放在那伙走私者手里可是好几个亿的收入。突然他看到西南角的两个青铜樽下面摆放着一个檀木箱子。不由得一愣,心里总有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弯下腰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方用上等和田玉篆刻的印章,用红绸子包裹。
“爸,这印章怎么会在这里?上面的这个李济是谁啊?”
“呵呵,这是你爸我的往事啊,想等你都弄明白了再告诉你,既然你今天问起,那我就给你讲讲吧。”
“在新中国成立前夕,重庆分为新城和旧城。旧城很窄,很小,也很古老。民国以后盖的房子一般都位于新城,而新旧城则以长江为界。那时候我还一个人在旧城沙坪坝你爷爷当兵前留下的老房子里生活,以收破烂为生。
我记得那是夏末的一天正午,天气热得就连路边的看门狗都有气无力地吐着舌头。我也就不愿意往外跑了,坐在老屋门槛上等待着生意上门。
这时,来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他干瘦如鹤、酒糟鼻子、黄发稀疏,穿着一件对襟开的小马褂,手里拿着杆铜烟枪。一边吸着一边问我:
“小伙子,你收破烂的时候有没有碰到什么形状古怪的青铜器啊?就是以前那些古老的东西。如果有的话,带我看看,我高价给你收购。如果没有,那以后你收的时候帮我留意一下。”
“老人家,你快坐,快坐。先不急,等我给你倒杯茶去。”
我边给他抬着凳子边向屋里走去,心里不由地一阵暗喜,收了那么多的玩意总算是等到一个顾客了。一定要抓住。实际上,我那时候收了几年破烂,也确实收到不少这样的东西。那年头,兵荒马乱、人心惶惶,很多人家都是早上新人出,夜来亡人归。随着国民党军队的溃败,很多达官显贵都在赶紧处理家产,所以随着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再加上那时候人大部分都学识浅薄,都将实际上价值连城的宝贝当废铜烂铁卖了。我虽说就认识点字,但是我知道这东西值钱。因为以前有次战争,我被挑选为民夫协助打扫战场,就从一个日本军官的营帐里看到过好几箱青铜器。所以以后我就对这东西注意上了,一直都没有把那半屋子收购的“破铜烂铁”卖掉。也许今天就是我时来运转的时候了。我想到这里,就热情地给那老爷子倒了杯凉茶。
“那你带我看看你的货吧,也许真有我要的东西,”
这自称李济的老头子也没有对这抱什么希望,不慌不忙地边喝了口茶边说道。
“好的,你老跟我来。”
我把大门一关,带着他就往里屋走。老头进了房间,看到屋子里除了一张拉着旧蚊帐的木板床外就是上百件各式各样的青铜器,两眼不由地一亮,心里暗乐着:
“没想到啊,随便碰碰运气,还真让我逮到宝了。”
在生意场上历练不短的我察觉了他的欣喜,连忙躬身说道:
“老爷子,这些可都是宝物啊,他们不知道可我知道。你看都两年了我都没舍得处理掉。去年年底还有一个人把一箱子青铜器当废铜卖给了我,听他说是从北平运过来的。我估摸着他也就是个帮文物队搬运的民夫,不知道什么原因被他给拿走了一箱。他们都不识货啊,哪能和你这样见多识广的高人相比较。”
李济一听,心里乐了,这小子还挺会说话的,最不简单的是还能分清这是宝物而非废铜。如果我不是料到国民党时日不多了的话,我一定收他为弟子。
“你这里的东西还真的不少,可惜我要的不多啊,这里大部分都不太值钱。”
李济一手拿着个小型战国青铜鼎观赏着说道,
“我要的是那种有字迹的青铜器物,而我大致看了一下,你这一百多件里面也就十分之一具备这样的条件。你先把这样的给我挑出来吧,五块大洋一个。”
那时候银元就是生意场上的硬通货,抗战前一两黄金可换110枚银元,而1949年5月就只换30至40枚银元了。我当时一听,乐坏了,我一年都不一定挣10来个银元,这生意真好啊。虽然这样想,但是我感觉到还有讲价的余地,这老头子别看穿着不咋滴,不显山不露水,居然还是个有钱人。意识到这里,我正色道:
“老人家,这些东西我可是收了两三年才有这点家产,也就你说的那点值点钱,一个五块大洋,十来个才五十个大洋确实对我这样的小本生意也算个不小的数目了。但是老爷子,两三年的时间啊,还有我这仅有的一间小屋被占用了大半间这么久。这么着你也再加点吧。这样,八块大洋一个,要你就拿走,不要我就留着,兴许以后遇到有识之人就不止这个价了。”
“行,那就按你说的,给我挑到朝天门解放街五十号。这是八十一块,这十件的钱,剩余的就你的脚费吧。以后碰到这样的东西也一并给我送到那里,我按价给你买,只多不少。”
“还有,小伙子,提醒你一句,你这剩下的最好也别处理,留着以后会挣不少。好了,我们走吧。”
我当时兴奋得锁上大门,挑起担子就随老头子出发。半个多小时后,来到李济家的天井里,按他的吩咐放下器物后就四下打量起来。仅有三间平常的老屋,青砖的墙,小小的垛子,白灰斑驳。窗是木雕的,正门敞开着,一眼望进去仅有两张太师椅夹着一张边桌。天井里种了不少花和树。在文人墨客眼里,这就是古朴。当时在我的眼里,对于一个能随便拿出百十块大洋的人来说,那是寒酸。直到走出去后,这怪异的情形还在我脑子里盘旋,让我难忘,也让我惊奇。
在以后,好奇的我还专门去打探了这老爷子的身份。听他邻里的人说才弄明白他在中央政府文物办公室工作。其后,我又给他送去过好几次货。去的时候经常拉着他盘根问底。老爷子是民国以来考古鉴定的泰斗,看我有心学习,就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向我讲解。学了近一年,自己对一般的文物鉴定就都能对付过去了。
突然,1949年11月29日下午,老先生急匆匆地跑回他家对我说:“共产党军第二、第四野战军各一部由鄂西和湘西分路出发,突破国民党川鄂湘防线,占领秀山、西阳、彭水等地,歼灭宋希濂、罗广文兵团大部。国府已经准备明天逃离重庆了,我也是其中人员之一。你虽然没有事实上拜我为师,但是我也真心视你为徒弟了。我这里有两样东西留给你”李老拿出多年的笔记和使用的印信给了我,“这笔记就留给你以后自己慢慢研究,这印信就留给你作个纪念吧,可能我很快就不在人世了,以后有机会的话你多帮帮我的后代,我希望他们能落叶归根。你们到时候就凭这印信相见吧。”
我伤感地接过东西,噙着眼泪走出了大门,这时候李老又跑了出来,把你身上那块盘龙玉佩塞在我手里。
“这玉佩我也鉴定不了它的来历和价值。留给你吧,就当我送给你未来的儿子的礼物了。”
就这样,李老第二天就随蒋介石离开了重庆。
没过多久我也就把老房子托给一个邻居照看,带着大部分家产来到了当时的北平,也就是现在我们住的这地方。”
“这爷儿俩在干什么呢!在下面待了半天也不见上来。”
“你们爷俩还吃饭不?都等了你们半天了”
王珍在上面喊道。
“来了,来了”
魏湘和他老爸边回答着边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