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_北京人在纽约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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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1 / 2)

晚上九点了,众人一声“拜拜”即向老板娘告辞回家了。

王起明做着最后的整理工作。

老板娘会好帐目,懒洋洋在地走过来问:“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知道。”

“要不要我开车送你一程呢?”

“我想,我能摸回去。”

(bsp;他刚要走,老板娘叫住了他。

“等等!”

他停住了脚步。

“帮我锁上大门。”

“是,”王起明顺从她的所有命令。

当晚,王起明拖著沉重的腿向自己的“家”走去。

他的腿很沉重、手指僵硬,头也发沉。

主要是头,头脑里好象塞满了浆子,沉得很。他努力让自己有明确的思想,可是不成。他的头木得如同一棵树木、一块钢块。

“就这样生活吗?”他问自己,“我来美国是为了当一个洗碗工吗?”

他走着,抬起自己的双手,借着灯光注视着自己的手。

这双八岁就开始拉琴的手,一直被重点保护,今天一天,它却被漂白粉、洗涤剂和肮脏的碗碟毁得没了一切知觉。

“怎么办,我的琴?怎么办,我的演奏?怎么办,我的事业?怎么办?不行,一定要寻找机会回到老本行里去!我不能离开我的事业。”

不知什么时候,他走进了一条地铁遂道,他突然停下脚步,侧耳聆听。

一阵小提琴演奏声。

呵,是贝多芬的小提琴协奏曲,第三乐章。

音色纯正,很美,技巧也好。应当说,十分出色。

王起明以为是扩音器在放唱片,可细一听,又不象,没有协奏的乐队。

他紧走了几步,拐个弯。

是一个一头金发的人在演奏。他演奏得很认真,很投入,乱蓬蓬的头发遮住了前额,可没有遮住眼睛。他的眼睛里闪着光,被贝多芬点燃的火光。

王起明被此人娴熟的演奏技巧和感人的音乐表现吸引了过去。他站在演奏者的对面。

那些匆匆而过的路人对这音乐和演奏者不屑一顾,但这丝毫不能影响演奏者的激情和王起明的专注欣赏。

演奏者演奏着协奏曲中的华彩乐段,并向王起明投一个会心的微笑。

王起明也回报以微笑。

地铁遂道内,开着一场一个人演奏一个人欣赏的音乐会。

在演奏家的脚前,一个找开的琴盒里,几枚硬币放着冷光。

很难相信,这样一个具有丰厚天份的演奏家,竟然在街头演奏。而深感自己无论在天资还是技巧收都远不及此人的王起明,此时产生了一种痛苦的心情。

他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十美金的纸钞,放在了演奏家的琴盒里,然后匆匆地跑掉了。

乐曲在他身后响着,没有间断。

王起明间也不回地跑出地铁。

一种失望,一种绝望的心情,涌上心头。

他从那金发演奏者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事业的尽头。

他跑,连自己也说不明白这是在逃避什么。

他跑,跑,不停地跑。

当王起明回到自己的“家”时,郭燕正在钩毛衣。王起明没有和郭燕说自己工作的详情,只是用颤抖的手燃上了一支香烟。

郭燕跑向浴室为他放热水,大声地向王起明谈着自己一天的经历。

“起明!我也有工作哩,钩毛衣,钩一件一美元七十美分;一下午我就钩了四件,这就是六美元八十美分。你合算合算,都快够乐团半个月的工资了。”

她兴致勃勃地从洗澡间出来,发现王起明早已睡熟,打起了鼾。

她轻轻地为他脱去衣服,拉一条被子为他盖上。她坐在他身边,钩毛衣。

外面,大西洋上吹来的寒风,刮着干树枝呼啸不已。

街上,一辆一辆汽车驶过,震得地下室里轰轰直响,妈象要开进房里来。

郭燕就这么坐着钩毛衣。她倚着那盏小灯,一直钩毛衣到深夜。

王起明三天的试工期满了。在第三天的下午,王起明在用吸尘器清扫地面。他的内心期等着老板娘的出现,但又很怕她出现。她的出现将决定自己的命运。他害怕这一刻的到来又盼望这一刻的到来。他隐隐约约地感觉,这一内心状态只有在音乐学院时才有过。那时,他迫不及待地等候录取,又怕自己等候到的是不录取的通知。

想到等候音乐学院的录取和等候一家餐馆的洗碗工录用竟是完完全全一样的又盼又怕的心态,不由得王起明嘴角上掠过一丝苦笑。

吸尘器嗡嗡地响。

这种杜绝人思想的声响,使王起明的脑海中现出了一片空白。

这空白又恰好成为王起明逃避现实摆脱心中焦虑的一片屏障。

有人拍他的肩膀。那拍肩的动作轻柔,以至于王起明一时半会儿竟没有理会到。

还是那吸尘器在发出阻止人去思想的轰鸣。

还是有人在拍他的肩膀。这下拍得狠了,惊得王起明猛一回头。老板娘的脸和他贴得极近,口里呼出的热气都能够甜丝丝地喷上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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