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在各个方向上牵制住43军;
3、集中机动力量打败164师的迂回和进攻部队,以便稳固越军在高平的态势。
遭遇了与越军一个加强营的小规模战斗,三排开始撤退。这里离四连的集结区整整有一公里的路。“快,丁顺茂,”何志坚不停地说道,“我们必须赶快撤离这里。”
“来了,来了。”丁顺茂回答道。他肩部的伤口一路上还滴着血。
凌晨3点20分,黑子背着全身负伤的肖亚香回到四连的集结区,何志坚向连长报告了越军的渗透情况。肖保国立即带领一排、二排和四排的70名战土,迅速向1b公路方向行进。当接近越军63连的时候,他看见曳光弹正朝着南边飞去。这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意义;他明白那个方向没有任何东西,因此猜想越军一定是紧张、混乱。
离1b公路还有200米的时候,肖保国让队伍停下,他爬过一个土坎,向前移动,侦察情况。靠1b公路1米左右的时候,他能够听到另一侧传来的声音。他朝右边看去,看见一处山斜面的凹处架起了2挺机枪,几个越南兵的轮廓映在夜空。他们身披伪装网,戴着显眼的头盔。肖保国位于越南兵后侧的树林里,离他们大概有25米。他想,看来敌人已经布置好了一场运动伏击战,他们用重机枪封锁1b公路,企图从树林里把我们包围、分割。
他回到队伍,介绍了情况后,发出命令。“一排长你带领一个加强班,占领了1b公路左侧的制高点,二排长甘永先带领两个班,占领左侧一个山头。三排留在原地断后和右翼保护,侦察班和火器排跟我去攻击越军重机枪手。”
一排和二排先后已进入了指定攻击区域。肖保国来到每个战士跟前,耳语着向每个步枪手和每个机枪手分配了打击目标。肖保国低声告诉冯亦腾架起轻机枪集中攻击越军重机枪射手。在冯亦腾身后,张孟福班长和战士陈秀颖架起了60mm迫击炮。
肖保国退回到自己的指挥位置上,用低沉、坚定和清晰的声音发出了命令,“预备,瞄准,打!”步枪、冲锋枪同时开火,全部7名越军应声倒下。冯亦腾的轻机枪张开了大口;他使用的是曳光弹,看得出他射得太高了,不过就在他调低枪口时,张孟福和陈秀颖向越军的重机枪手打出了一发迫击炮弹。张孟福“对这一发射向敌人的精确重炮震惊无比”。他后来告诉黑子说,他认为这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射击。
四连开始遭到来自双昂阵地的37mm高射机枪的射击。肖保国将四连顺着1b公路回撤约200米的一座无名高地上,这个高地海拨900多米,与从高地北侧陡壁下面的4号公路相通,从这里到靠松山直线距离只有3公里。撤出越军的视野后,肖保国使用张小平背的两瓦电台和三排长何志坚通话。
“你把三排全部带过来,”他命令道,“带上60mm炮。”
在等待三排增援的时候,九班班长王息坤站起身来,喊着叫全班疏散开。躲在山垭口的十几个越南兵射出一枚m79枪榴弹。王息坤一声叹息,一头栽倒在地。一大块钢片从他的肩胛骨处打进去,穿透心脏后出来,夺去了他的生命。高机枪手立即用火力压制山垭口的越军,并掩护60mm炮手将其歼灭。
短暂的交火之后,阵地变得出奇的平静。肖保国走出树林,来到山垭口与4号公路之间的一块空地上。越军的大炮已轰炸过这里,四周到处是弹坑和炸落的树枝。面对眼前的处境,他想到三个事实:敌人躲在坚固的工事里,在其防御阵地前沿还设置了大量的防步兵、防坦克地雷及竹签、铁刺、铁丝网等各种类型的障碍,而自己的队伍却在一个低矮的无名高地上,没有安全退路;高平省是山岳丛林地区,除高平、复和、东溪、七溪等城镇附近为土山外,其余多为石山。且山高坡陡,地势险要,天然石洞、岩缝多。山上丛林茂密,道路稀少;而四连是孤军穿插,距离上级指挥过远,由于地形陌生,后勤跟不上,很容易就被敌人阻击、分割、孤立和消灭。在这种情况下,肖保国认为除了沿着4号公路强行穿插外别无选择。此时天已放亮,夜色正在丛林中消隐。
肖保国将各班排长召集到一起,说明自己的计划。黑子站在他的正对面。当肖保国发出“上刺刀!”的命令时,黑子咽了一大口口水。他的喉结在上下移动。
“我的肾上腺素也在涌动。”黑子回忆道。接到肖保国的命令后,四连开始以战斗队形,交替掩护上了4号公路。由于地势渐低,公路的坡度也开始变得平缓,公路两旁是一排排高大浓密的树林,一阵阵恶臭的、腐烂的尸体的气味从四面八方袭来。
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越军,但在郎兰北面山隘口的公路上,越南人却设置了路障,他们用3棵直径米的大树和5块5至12立方米的巨石堵塞了道路。四连的工兵在用炸药挨个清理完这些路障后又花费了将近40分钟。
他们又上了路,前面,靠松山绿色的山峦隐约可见。转过一个山垭口,他们忽然看见有几个越南村民站在路边,他们大概是被突如其来的中国军队吓傻了,个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些越南人看起来特别与众不同,他们的身材又瘦又矮,皮肤黑黑的,牙齿也长得不好,手中没有武器。“见我们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有几个人转身就跑,其中两个中年男子还背着小孩,他们一边跑着,一边回过头来看我们,”黑子回忆说,“那眼神里流露出的绝望与恐惧令人永生难忘。也就是这样的瞬间印记深深刻在我心里,让我在后来岁月的思考中感悟到了战争的某种罪恶。”
就在最后一批四连战士翻越4号公路山垭口的当时,突然遭到公路左侧坂洋阵地上的敌炮火袭击。越军集中炮火对准山垭口狂炸起来。他们的炮火精确无比。四连所有的人全部卧倒在地。
张孟福和陈秀颖架起了60mm迫击炮,张孟福大声喊着射程和方位,陈秀颖操纵着迫击炮,他是当时惟一一个没有趴下的人。迫击炮的第一发炮弹打哑了越军的一门85加农炮。
肖保国立即指挥四连散开队形,并叫重机枪手马学义和副射手龙世江开火。马学义发现地上有一个被炮弹炸开的土坑,便立即过去架起重机枪,开始进行火力掩护。
越军的火力过于密集,肖保国决定把连队撤回到公路右侧的树林里。并命令一排利用树林和茅草作掩护,抵近观察摸清越军的阵地编成和火力配系。与此同时,肖保国接通营指挥所的电话请求炮兵支援。营指挥所接电话,他问四连现在在什么位置。
“4号公路敦张岔路口。”肖保国答道。
敦张这个地名,在1:500000的军用地上根本没有标明。营指挥所让肖保国解释清楚一些。
“你他妈的下达任务前,为什么不将情况搞清楚,现在才来问我,”肖保国吼道,“我没时间了。”
就在这时,丁顺茂听到一阵迫击炮弹飞过来的声音。丁顺茂的动作不够快捷,因为他的肩部早前被子弹击中过。他一头扑倒在土坎上,一个弹片正好从身后击中他的左侧,穿进左腿,从大腿一直钻到膝盖。就在他失去知觉前,肖保国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等会让担架员将他抬往后方。
4点53分,奉命沿公路进攻东溪的第43军坦克团一营三连搭载步兵364团1营2连从坂黄出发,推进到敦张岔路口。
坦克连连长路纯生来到肖保国的身边,肖保国告诉他:“公路左侧是敌人的坂洋阵地,那上面驻有越军一个37高炮连,一个85加农炮连。我们需要更多的弹药。”路纯生跑到一辆坦克那儿,所有的坦克都在树林后面,远在越军看不到的地方,这让四连的弟兄们感到极为不耻。坦克用的是重机枪,和四连的重机枪是一个型号。肖保国从路纯生手上拿了4箱弹药,他给了副连长余克祥两箱,自己留了两箱。他俩朝机枪手那儿猛跑。马学义和龙世江还在不停地射击着。他撂下弹药箱,掉头就跑,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树林边。
肖保国回过头来朝坦克跑去。他爬上最前面的一辆t59式602号坦克,脸贴脸地对着指挥员任恩柱说话。肖保国向他指出,越军一个37mm高炮连正隐藏在路的另一边。“如果你到树林边上的斜坡后面的话,就能把自己隐藏起来,还可以瞄准它开火。”肖保国刚下坦克,602号坦克和左边的一辆就发动起来,径直向那片长着小叶榕、白千层、羊蹄甲、南洋杉、宪木、白兰花的树林开去,小叶榕纷纷被撞倒在地。
602号坦克到了树林的另一头,正朝用炮管瞄准射击的37mm高炮开炮,“砰”的一声,一枚b40火箭弹打过来,正打在602号坦克的炮管上,擦着602号坦克外壳而过。很显然,敌人是听着坦克的响声在盲目开火,他瞄准的是倒下的小叶榕树的树顶。
任恩柱把602号坦克往后开了开,但还没等他从后面撤出来,越军又一枚b40火箭弹打过来,穿透了坦克的装甲。任恩柱的双手被炸掉了。他试图用胳膊打开舱门,从坦克里爬出来,但坦克自身的炸药开始爆炸,巨大的爆炸夺去了他的生命,他的尸体被抛到了半空。坦克里其他乘员死在了车身里。坦克一直从凌晨燃烧到了中午,里面的弹药还时不时地发生着爆炸。
路纯生跳进一辆601号坦克,指挥全连其他坦克迅速展开,向越军37mm高炮阵地勇猛冲击。但由于天空晦暗,山间多雾,影响了坦克瞄准手的视线,敌炮火发射的闪光也非常短暂,捕捉目标就十分困难。3连坦克无法对敌人进行精确瞄准射击。路纯生将坦克果敢靠近到距敌300米处,抓住敌火炮发射闪光的瞬间,以概略瞄准、集火射击的方法进行突袭。经过1小时激战,3连全歼越军一个37mm高炮连,一个85mm加农炮连。6时,3连进至坂洋西北侧,又遭那瓦地区敌122mm榴弹炮射击。路纯生立即命令3连以短停火力边冲边打。经过40分钟战斗,摧了敌122mm榴弹炮连,有力支援了在这个地区作战的步兵366团的行动。
5点23分,四连终于越过山垭口,进入靠松山防御阵地,比原先预定的时间只晚了23分钟。在一阵狂奔之后,正好轮到黑子所在的班担任掩护,黑子一屁股坐在田埂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副班长胡志清大声喊叫:快卧倒,注意隐蔽。“我当时居然回答说:我不怕,打死算了。可见冲锋过程中体力和精神达到极限时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黑子回忆说。
一些364团1营2连的人将他扶到公路交叉口。两名军医开着救护车,从东溪回来将他接了上去,并“让我放松。他们说我们要快点,因为在后方担架上的伤员丁顺茂班长伤势严重,需要紧急救护。”
从靠松山往山下望去,那场面是何等的触目惊心。在四连经过的山垭口和附近的稻田里,殷殷红色在田野上漫延,“我仿佛听到一个个渐行渐远的灵魂叫喊着、哭泣着。”
大约6点左右,枪声渐次平息。“多静啊!我能够听到山风吹动树叶的飒飒声,听到从4号公路那一边传来的人声和口令,而从公路上向博山方向疾驰的t59式坦克也间或把低沉的隆隆声传到我耳朵里来。”
这是一个晴转多云的二月的白天,太阳把一切都抹上了一层陈金色,空气稀薄、敏感,但传声却不佳。随着枪声的消失,四连才从刚才的惊恐中缓过神来。刚才四散的尖刀梯队重新集合在靠松山阵地上,并形成一个简单的防御阵地。
加到一起,四连和坦克团一营三连在这次炮火轰炸中共有18人受伤,9人死亡。(四连只有机枪手肖亚香一人阵亡。)
这一晚,四连的战士已经明显地感觉到部队在战斗中成熟起来了。他们听到枪声已经不象开始那样敏感和紧张,遇到敌情时也显得从容多了。在这种血的考验和磨炼中,人就是比和平时期要成长的快得多。
入夜后,黑子和步兵364团1营2连一起入伍的老乡邓世明靠在一棵树下聊天。突然,啪啪几枪打过来,子弹呼啸而过,有一枪就打在他们靠的那棵树上。“我赶紧爬起来,看看邓世明,在月光下,他的脸显得苍白,人一动不动。我以为他中弹了。我推推他‘怎么样?’他说没事,我这才放心。”黑子后来回忆说。
这一晚,靠松山阵地上没有发生战事。
“第二天,黑子在阵地周围四下转转,看到友邻部队在烧路边的房子、杀猪、抓鸡,心想,这个部队怎么这样?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都不要了?”黑子回忆说,“其实他们就比我们早一个白天进入越南。后来才感觉到,当你遇到同样的遭遇或情况后,反映都会是一样,这就是战争。一切都以打胜仗为目的,根本没有什么正义非正义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