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被刘大山的警车带走了,带走的时候,村里的老少爷们都看的清清楚楚。一副铮亮铮亮的手铐子栓着两个人的手脖。刘大山就这习惯。这习惯也是被逼出来的。有一次在乡镇集市上好容易把贼逮了个现场,从腰带上掏出手铐子把贼的两胳膊腕子栓上了。本以为万事大吉。谁成想,这贼不但手快,这脚上的功夫也了得厉害。趁刘大山和熟人打招呼的空档,拔腿就钻进了人空子。等大山反应过来,贼又成了漏网的鱼。从那以后,只要刘大山逮着犯了事的一律与自己栓在一起,图个以防万一。
车在村中心的空地上打了个旋,司机顺手拧开了车顶上的警报器。一阵“悠悠。。。”的急促的声音与车轮激起的尘土搅和在一起。
正是初秋天气,空气里飘着高粱穗子散出的甜香。太阳已近正午,光线穿过路旁的杨树枝叶,斑斑驳驳的洒在凤凰村通往乡镇的路上,路上赶车走路的人,自觉的让开了道,站在路两旁,目视着警车呼啸而去。
马希望也站在人群里,手里握着放羊的鞭子,鞭子是从他爷爷那辈子传下来。鞭子把已经磨的溜滑,鞭子那长长的稍也是羊皮做的,只是浸泡了羊油后,不但坚韧而且就是寒冬甩出去的鞭子还是那样的柔软用力,就好像小女人的细腰,春风中吐了嫩叶的柳条。
马希望能够成为凤凰岭的“领主”,也是沾了他爷爷的光。解放军攻打临海县城的时候,正是个寒冬腊月,解放军传着一个口号:进城过年!口号就是决心。当时有一个连队就驻扎在凤凰村,在临开战的前夜,马希望的爷爷,摔着羊鞭子赶着两只羊来到了连部。
据说,喝了羊汤吃了羊肉的士兵们。不禁热血上涌,主动向团部要求做为突击队攻打县城。那一仗打的很残酷,敌人已经没有了退路,人都这样,没有了退路就没有了私心杂念,没有了私心杂念就只有冒死一拼。大不了一个死!结果就是那样敌我双方死伤无数。解放军胜利了,败者也不是孬种。竟没有抓到一个俘虏。
这次战役,是不怕死的突击队打开的缺口,为攻入县城立下了汗马功劳。突击队没有剩下几个人,连长丢失了一条腿。就这样他的心里也没有忘记那两只让人暖了身子热了心肠的羊,没有忘记羊,就没有忘记送羊的人。
马希望的爷爷成了模范,还发一张奖状。奖状是解放后的临海县政府发的,县长亲自颁的奖状,县长虽然少了一条腿,可是拄拐走路,好胳膊好腿的青年也撵不上。
马希望的爷爷,喜欢在凤凰岭上放羊。岭上的草嫩也肥实。羊吃了上膘。因为那张奖状,马希望的爷爷成了“看岭人”,等他两眼一闭再也没有睁开后,那把老骨头也埋在了凤凰岭下。
马希望小学还没有念完,就接过了爷爷的鞭子。马希望没有爹,他爹年轻的时候,到石头场子打石头,雷管点上了,他没有跑的及就转了腿肚子,结果被飞起的石头砸的稀巴烂。
爷爷是看着马希望郑重的接过放羊的鞭子,才腿一蹬眼一闭,山羊胡子放心的一翘才离开人世的,他不想让唯一的孙子也被砸成肉泥。
此时,马希望握着羊鞭子的手心沁出了汗,个子也就比那只老母羊高半个头的马希望,使劲的翘着脚后跟,抻着瘦脖子,在人群的后面看清了狗蛋就和刘大山坐在车的后座上,俩人好的象兄弟,实际刘大山论辈分该叫狗蛋叔。
车成了一个黑点,路上的赶车的走亲的上镇的人们,又各自忙自个的了。马希望还愣在那里,小眼睛“眨巴”了几下。心里嘟囔着:“这篓子捅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