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举动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我脸上被人狠抽了巴掌似的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从胖娘们儿的两条汗毛浓密的大腿之间,一股粗粗的浊黄尿流沥沥而出,有些散溅在洁白的浴缸边沿;往上看,胖娘们儿得意的嘴脸,像是在宣布某种胜利一样。
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想到小时候去郊区玩耍时看到的牝马撒尿时的情景,那粗黄的浊流与胖娘们儿的尿何其相似呀。只不过牝马脸上没有这种丑恶而舒畅的表情。
“难怪上午擦拭浴缸时里面有那么多厚厚的碱状物,原来这胖娘们儿经常在这里小便。”我悟然。
撒完尿,胖娘们儿仍从容不迫地叉腿站在那里,拽下几张卫生纸,往裙子里面胡乱地揩抹几下,然后,她把纸团成一个团,刷地扬手,纸团从我头顶飞过,准确地落在墙角的废纸篓里。
“太他妈过分了,全然不把我当成个人放在眼里……”我咬肌抽动,心里咒骂着,忍了忍没吭声。
下午发工资,明天我就不来了。香港亚联银行的正式合同这几天就会签下,还有一家国营的金融公司也准备接受我。
噩梦醒来是早晨。
人生能遇到不同的鸟人,其实也是一种财富。我安慰自己说。胖娘们儿的公司,对于我来讲,是我南方生活的一大坎坷和难言的遭遇。
11。为生活,只能妥协(2)
回忆是折磨我日后生活最主要的内容之一。在这一个时期内,由于饱受胖娘们儿的侮辱和折磨,我的精神几乎变态,烦躁至极,总是会把怒气发泄在林紫倩身上。
遗传中的北方男人最卑劣的禀性,在我人生最黑暗的时刻,暴露得淋漓尽致。我常常对身边女友林紫倩拳打脚踢,甚至一度成为家常便饭——要知道,她刚刚堕胎不久呵。
逆来顺受,这可能是广东潮汕一带女人的通性。林紫倩总是蜷缩在一处,默默忍受我大力的击打,从来不出声,甚至不哭。
回想起来,我,一个北方年轻汉子,无钱、落魄、没有正式工作,凭什么能对一个娇柔的弱女子作威作福,发泄我在外面受到的侮辱和精神折磨呢。
虽然,那样的时间很短很短,大概只有近两个月。如此这种愚蠢的行为而产生的后悔,却将会延续折磨我的余生。
我与林紫倩全部相处的时间,满打满算,总共也就只有八个多月。
回忆是那么折磨人心。相较之下,现在,让人非常满意。
早上十点零五分。我看了看腕表,满意地叹了口气。
坐在我单身公寓客厅绿色真皮大沙发上,我总是有几分得意,几分茫然。
我“下班”了。我跟劭干生说我要去一家上市公司调研其有关市盈率方面的资料。就这样,我回到了自己的安乐窝,心安理得地享受这偷来的假日。
我拿出一套宜兴的紫砂陶具,一个茶壶,一个滤网,一个闻香杯,七个酒盅大小的袖珍茶杯。每个杯上,都用秀丽的行书镌刻着明末无聊文人的山水诗。
然后,我小心翼翼地捧出一盒三千六百元一斤的金佛岩茶,用竹匙舀了半壶茶,再倾倒电水瓶,冲沏这地道的福建武夷岩茶来喝。
乌龙茶味道浓香馥郁,七八盅下肚后,令人飘飘然起来。
幸亏我的生活还能用这些乱七八糟的奢侈品充斥,否则,它就显得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人在这个南方城市像我这样没有章法没有目标地生活着。现在,我几乎没有任何追求,这说来真是让人奇怪。我最多可能会“追求”一两个歌舞厅的小姐,半是心血来潮,半是异想天开,过几天就觉得索然无味。
这种偷“假日”的伎俩,本来源于最早在鹏飞公司我借口到别的上市公司或证券公司搞调研,如此,能在上班时间回到家松弛一下。
松弛了,喝了茶,有时候,我确实是想写些东西。
自少年时代开始,我就一心想当个作家,即那种名声远扬、生活富裕而情人众多的偶像作家。这么多年,其实自己极少有机会把自己所想的诉诸文字。
每一次,当我行走路上、蹲在厕中,或是干着其他琐碎事情时,都有那么一大阵子才思如涌——无数素材、情节、妙语隽句一拥而上,使得我像个憋足了大便的人一样坐立不安。一俟我真的坐到书桌前,铺开一叠稿纸时,就马上愣愣发呆,顿感江郎才尽,什么也写不出来。
我在南方这几年的挫折、迷茫和绝望,写出来肯定是一本好小说,但它们总是那么顽强地存贮在我的脑子里,好像只有在我进火化炉那一天,它们才会鲜活地借着乒乓爆闪的电火花一起奔涌而出。
也许,另一个阻止我迟迟写不出东西的原因,是图书馆或新华书店那汗牛充栋的书。有谁会真正地仔细瞧上几眼呢?“作家”绞尽脑汁呕心沥血的文字,在世人眼里只是白痴的梦中呓语罢了,可能还不如三块钱一卷的柔软卫生纸。那些卫生纸,起码对有痔疮的肛门是一种轻柔的抚慰。而作家粗糙的书刊纸,只能撕下来捡死蟑螂或揩拭小孩子拉在地板上的金黄大便。
渐渐地,我就学会了透彻地享受这偷来的假日,甚至慢慢地养成了一种习惯——一星期内,我总会有至少两天借口去别的公司搞调研,然后,我就偷偷回到家中,自己享受逍遥。
我就像一个屡屡得手的笨贼一样,永远地用同一种方式继续给自己偷窃这种奢华的假日,回到家中慢慢地享受它们,不到案发,绝不罢休。
11。为生活,只能妥协(3)
我如此沉沦于无所事事的享受还有一个另外的原因——初到南方的艰辛,太令人身心疲惫了。我现在已经安定下来,是该弥补透支体力的时候了。
我手提一个帆布旅行袋来到此地时,身上只有一千块钱,最初的十几天,住在我一个远房表叔家中。这个老混蛋很寡情,把我安排睡在他家的厨房。当时,我不仅要忍受那些爬上爬下寻找食物的精力旺盛的永不餍足的黄褐色大蟑螂,还要忍受半夜时分我表叔老混蛋为“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