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喝了很多酒,知觉混沌。睡眼朦胧里,有宽大的软绸袖子轻柔覆过我的眉骨、睫毛、鼻尖、唇瓣,直落到锁骨方停,漫起袭人的香……
我提起被角挥了挥,翻个身,又侧卧床内。
一定是梦,那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天近晓,起身梳洗,坐轿上朝。恭恭敬敬的进金銮殿,舌灿莲花、口吐珠沫,然后晃晃悠悠的出御史台,巡查诸案、一目十行。及至午,方携着些未完档册,打包回府。
我的府邸不是高衙豪宅,门前自然也就没有威武的石狮,突出的门廊。片瓦遮头,只够挡风遮雨。
所以停轿时,看到那立在府前一动未动的身影,会觉得震惊。
忙携了他手,脸上有点讪讪,“怎么不进去,等了多久?”
“也没多久,想着站在这里说不定就可以迎到你。”他笑。
骗人,虽说现在的太阳不烈,可这站了大半天积累出的热气却和朝里上午值岗的力士有的比,分明站了许久。
“你坐在隔壁的茶楼里一样可以迎到我。来,喝杯茶解解渴。”
“那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了?狐疑的看他,也不好逼问。“午饭也没用吧,一起?”
“恩。”
我是不懂,富可敌国、权倾天下的颜当家为什么巴巴的捧着一碗米饭,吃得幸福香甜到要落泪的样子,只不过是一份家常菜,无酒无海鲜。
吃完饭,还拉着我逛花园叙旧,即使花园也就那一亩三分地,没有颜家的花开浪漫,他依然一步一细品,观得开心。
“原来几年来你是这样过的。”他牵起我的手感叹,“在没有我的地方生活的也很好。”
“呃,也还好啦。”我腼腆的挠挠头。
“你不在的时候,我常常担心:你在哪里,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又一个人强装镇定,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想我?”哈?
“如果我一直在你身边,你是不是会多爱我一点;如果你由我照顾,是不是可以更开心一点?”呃……
“咳,这些事情都过去了,不用计较。”我抽出手,清了清嗓子。如果一直让他说下去,徒增难堪。
“也是,往事不可追。我们在一起,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相守。”他握住了我空着的另一只手。
相守吗?在这沉默的间隙,他揽住了我的肩,向怀里带,还可以感觉丝丝的热气喷上面颊。
闭着眼,我犹豫,双臂僵直在身侧,是半推不推的姿势。
为什么我总是这样,遇到一个人,就会不知不觉地依赖?烟渊、晗骏、离萧还有亦修,无原则的接受他们的好,却又在最后沉溺的关头,踞守着心头的不信任。
谁说我没心没肺,一穿越便可入世,悠游嬉戏,赏尽风景,真正面临选择的时候,才发现这茫茫世界,让我如此不安,心似浮萍。
烟渊的呼吸渐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稍快的心跳。我不敢动,任他的气息逐步包围……
“打扰一下。”华丽的声线突兀出现,我趁这一秒气氛的裂缝收拾凌乱的心情,睁开眼睛。
一抹红就这样印入眼帘,晗骏坐在墙头,一只脚屈着,以悠闲的姿态,双手托腮靠膝,浅笑出尘,另一只脚自然的垂下墙面,飞起随身的丝绦。
“尊驾是?”
“问这句话前,阁下是否应该先放开我内人。”他挑眉斜视。
烟渊看了我一眼,反而搂得更紧。“烟雨楼主么?幸会。”满面寒霜,声有厉色。想来他也查过我失踪的原因。
晗骏全不在意的瞥了他一眼,便转向我。“亲亲鱼儿,三年之期玩得可好?之前招惹你的家伙们,为夫已经清理好了。”
怪不得近日杀手绝迹,原来是烟雨楼出手,我低头暗忖。
“来,跟我回家吧。”他的目光看过来,是难得的温柔。然而这人性情反复之极,我不敢妄动。后背上鸡皮成批叫嚣着起立,似在提醒我又要深陷当年的阴影。不自觉地蜷指,抓紧烟渊的前襟。
烟渊显然察觉到了,皱皱眉,拿衣袖遮住我的眼睛。“尊驾还是早点离去的好,主人家不甚欢迎。”
“主人家?恩,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还不速速离开?”晗骏的声音开始泛出冷意,带着恶意的嘲讽。“莫忘了,我是你怀里人的夫君。”
“放肆!”
“你还混账!”
动气,然后动手,也不过放开我的一下子。
飞沙走石里,两个人已尽展手段,辗转腾挪间拳脚生风,招招皆是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