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阅读_那一年的情和事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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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阅读(2 / 2)

“回家干什么?”

“这不都完了,一切顺利,再过几天我就是县委里的人了。”

“别着急,再四处看看。”

吴雨不得不跟着父亲从这个教室进去又从那个教室出来,虽然有些烦了,但也只能忍着不敢吱声。他趁着父亲没注意从教室后门溜出来爬在阳台上。这时,教室前门出来一位人高马大立眉横眼的中年男人,瞧模样就知道是一当官的。他朝吴雨这边走来,他的身后紧跟着另一中年人,衣着朴素,面容慈祥,正陪着笑脸和这人说话。“朱局长,孩子今年师范刚毕业,你看,这是朱副县长写的条子,让你给孩子安排一个工作条件好点儿的乡镇。”

朱局长连那什么朱副县长写的条子看都没看就从吴雨身边过去了。

那位父亲手上依然拿着纸条,依然陪着笑脸,依然紧紧不离朱局长身后,朱局长依然爱理不理。

吴雨目送两人下了楼梯。

“吴雨,你来,”父亲喊,“大河镇招聘老师,你去填一张表。”

吴雨还是第一次听说石灵县有个大河镇,问父亲,“大河镇在什么地方?”

“在咱们县最北边,离县城大概有一百多里吧。”

吴雨脸上布满愁云道,“太远了,不去。”

父亲脸上立刻阴云密布,不管楼道上人来人往,毫不留情地对吴雨大叫,“现在不是你挑肥拣瘦的时候,有工作干就不错了,你……”

吴雨打断父亲的话,小声说,“爸,瞧你,人这么多,给人留点儿面子好不好?”

父亲听了吴雨的话声音更高了,“我就是要大家认识你这吃白饭的东西,上师范花了一万多,现在有工作了还不想去干,你想干什么?”

吴雨不是不想工作,他只是天真地认为县委办公室通讯员的工作已经垂手可得了,就不必再费神去大河镇。另言,大河镇的情况他知之甚少。两相对比,前者的工作多好,既风光又体面,后者就差得远了。

吴雨半天不吭声,父亲气得真想踹他两脚,“你到底签不签?”

吴雨横下一条心回答,“签。”他心想不就一张表格嘛,签了能要人命,能掉几斤肉?他走进教室,去“大河镇教育办公室”展台前要了一张表格,在父亲的严密监视下填好了递上。

一个长着两颗老鼠牙的尖嘴猴腮的工作人员看了吴雨的表格说,“这一栏不能空着。”

吴雨接过表格,看了看填上“愿为石灵县教育事业奉献五年”几个字又递上。

那人接过一看说,“不行,写具体的乡镇,石灵县大了,你为哪儿奉献?”

吴雨不得不重写了一遍。

那人再一看说,“行了,等候通知吧。”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间到了立冬。

父亲不知道如何得到的消息,说人家县委办公室通讯员已经上班了,叫xxx。

吴雨一听脑袋“嗡”地大了好几圈,xxx是自己师范时的同班同学,各方面条件根本不能和自己相比,但是不知他有何等通天的本领竟然能得到这份令许多人羡慕的工作?是不是那天没有让那些人看到《蓝月亮》?

“xxx的姑父就是县委办公室主任。”父亲沉沉地一句话让吴雨脑袋“嗡”地又大了几圈。

是啊,纵然有七十二般变化的孙悟空还要靠南海观音推荐唐三藏搭救呢,更何况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手头上只有一本残缺不全的没有出版的《蓝月亮》?父母亲戚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总之,该有的什么都没有,凭什么得到这份工作呢?凭什么呢?

好些天吴雨的脑袋都是大大的,他就整天扛着颗大大的脑袋过日子,有苦无处诉,有冤无处伸。

父亲担心吴雨最后工作的机会也丢掉,就去找教育局的朱局长,朱局长答复了,不久就会让包括吴雨在内的签了合同的一百多人上班。

吴雨不知道父亲找朱局长的具体细节,但他一想到人才交流会上那位低三下四的父亲心里就发酸。他承认自己和父亲之间无法用语言沟通,可是父亲几日的奔波让他也看清楚了,父亲从心底是爱他的、痛他的、关心他的。

眼睁睁地看着签到其他乡镇的毕业生都上班了,唯独和吴雨一起签在大河镇的十人还没有上班。

父亲终于坐不住了,又去找朱局长。据父亲回家后对吴雨讲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他说了来意,朱局长二话没说提起电话拨了大河镇教育办公室主任的电话。

“喂,你是谁?”

“我是朱守国。”

“哪个朱守国?”

“杨成!”朱局长敲着桌子,“你说石灵县教育局有几个朱守国?”

“噢,是朱局长啊,你有什么指示?”

“杨成,我问你,为什么不让签在大河镇的师范毕业生上班?是不是嫌人家没给你拿烟送酒?我可告诉你,人家已经找我好几回了,特别是那个吴雨,是咱们县上朱县长的亲戚,你说,你的教办主任是不是不想当了?”

电话那头“噢”了几遍,向朱局长保证月底就让上班。

2

早晨的天空特别黄,特别低。

吴雨还在床上躺着,就听见父亲租雇的三轮车开来了。他赶紧穿好衣服,帮着父亲把要带的东西往车上装。自从知道了具体的工作时间后,父亲就默默地准备着一切日常生活用品,小到牙膏,大到煤气灶,几乎能开一日杂用品商店了。吴雨搬着东西,心想父亲真细心,这要放在自己身上,根本就不知道什么该买,什么不该买。

东西装好后母亲也要去,她想亲眼看看儿子工作的地方到底什么样,只有亲自去一趟她在家里才能吃得香睡得着。虽然她晕车,几乎到了一听别人说“要坐车了”就晕的地步,虽然她清楚儿子要去一百多里外的山里,但她执意要跟着。

吴雨和母亲挤在三轮车驾驶室里,父亲拿了一把凳子坐在车厢里。

三轮车经过县城时父亲买了一些菜放在车里,几个人在一处早点摊吃了点儿东西开车继续走。出县城往东刚到石灵河大桥中间母亲就让司机停车。车一停稳,母亲拉开车门跳下去爬在桥栏杆上“哇哇”几声把胃里的东西吐进缓缓向东流去的石灵河里。

吴雨紧跟着母亲下了车,轻轻地拍着母亲的背说,“妈,没事儿吧?”看着母亲这样,吴雨嗓门儿里堵得慌,这段路应该自己一个人走,都二十一岁的人了,还要让大人陪到什么时候啊?

父亲在车上发火了,“不让你跟着你偏要跟着,受这样的罪,这才走了十几里路!”

母亲一听这话,脸上立刻淌下两行热泪。

“妈,要不咱在这儿吹吹风?”

母亲摇摇头,示意上车。

车上司机对吴雨说,“你坐里面,让你妈挨着窗子坐。”车开后司机又说,“嫂子,把车窗摇一点儿缝,透进来风能好一点儿。”

天空飘下了雪花,不一会儿,车窗外的田野,远处的山上就一片白了。

吴雨恨老天爷下雪也不挑好日子,偏偏要选在今天!难道是在故意考验自己的承受力?

外面的雪从窗子飘进来,落在母亲的额上,蜡黄的脸上。她闭着眼睛,眼睫毛上似乎还挂着刚才的泪珠。头靠在椅背上,连眼前几绺上下翻飞的头发都没有觉察到。她看上去很疲惫,也许是睡着了。车子颠簸着,她的头也跟着摇来摆去。

吴雨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轻轻地给母亲围上,母亲睁开了眼睛。恰在这时,车好像掉进坑里一般猛地跳起,把吴雨和母亲也从座位上弹起来。母亲突然右手捂住嘴,左手伸过去扯司机的胳膊,司机忙把车停下,母亲跳下车蹲在路边又“哇哇”几声。

吴雨又下了车,弯下腰站在母亲身后,慢慢地抚摸着母亲的脊背。

母亲干咳了几下,嘴角挂着几丝唾液,吴雨用手把唾液擦掉,抹在脚后跟。母亲又“哇哇”了几下,吐出的几乎是清水。

吴雨的心都快烂了,晕车是他的“强项”,那是一种扯肠子般的感觉。他后悔为什么出发前没拦住母亲。

母亲站起来脸色比刚才更白,她要上车时才注意到车厢里的丈夫。他是背风而坐,但即使这样,他的头上、背上依然落满雪花。他缩着身子,额前的头发上结着冰,两只耳朵的颜色俨然是熟透了的樱桃的颜色,鼻子下挂着清鼻涕,两只手紧紧地抱在胸前。

母亲取下脖子上的围巾扔给丈夫。

丈夫接住围巾又扔过来,倔强地说,“不要。”

母亲把围巾再次扔过去。

父亲把鼻子下的清鼻涕擦掉,摇摇手没说话。

吴雨和母亲上了车。一路上,母亲又吐了好几次,每次都是一些清水,每次都让吴雨心如刀绞一般。

大河镇是石灵县最北边的小镇,沿河而建,从东往西不过二百来米长,宽约三四米,街这边人打个喷嚏,对面人立刻能感到脸上凉飕飕的风。街道两边多是二至三层的店铺,小到一颗丝钉,大到摩托冰箱彩电,该有的东西都有,但价格出奇贵。

今日不逢集,街道上行人特别少,只有一两头穿着“翻毛棉袄”的猪哼哼唧唧地逛街,这边拱一下,那边拉一堆。

吴雨一行几人把车停在一饭店门口。

爬在桌子上睡觉的老板醒了,赶紧把脚下的木炭火弄旺,又沏好几杯热茶。

几人冷的上下牙直打架,父亲的嘴唇近似于青紫色吴雨替他拍掉身上的雪,让他坐在火边,他问饭店老板,“大河镇教育办公室在什么地方?”

饭店老板说,“在后街大河中学内,办公室在办公楼二楼最北边。”

父亲递上一支烟,“你和教办主任很熟?”

饭店老板接过烟点上,猛猛地吸了一口吐出来,“差不多,我和他经常在一块儿喝酒。”他看了一眼墙上的表说,“你现在去他肯定在。”他又一指门口小声说,“哎,刚从我门口走过去的那位就是。”

父亲和吴雨立刻追出去。

站在泥泞的街道上,他似乎猜出眼前的这对父子就是让局长在电话里痛骂自己的父子,这些天了,他恐怕正为这事儿气得便秘呢,今天,冤家真的来了,便秘也该通畅了。

父亲赶紧掏出一支烟,但这领导拉长了驴脸,死活用胳膊挡住不接,不冷不热道,“你有本事啊,竟然在朱局长那里告我一状?!你的脸难看,今后我要让你知道,我的脸更难看!”

这两句挑衅的话令父亲面露难色,机械式地笑笑,微微张开嘴巴“啊啊”了几声不知说什么才好。

那一刻,吴雨真想扑上去把这个家伙咬死,哪怕咬下一只耳朵也行;但他面对的是一领导,一个可以改变一个人命运,也可以改写一个人前途的领导;这样只能忍气吞声。

父亲突然闭上眼睛,张开嘴吧,鼻翼动了动一连打了四五个喷嚏,几乎是带着乞求的语气道,“杨主任,让孩子先报到,咱们再吃顿便饭?”

杨成眨了几下眼睛,依然拉长驴脸说,“行啊,要不你回去又该找朱局长了。”

吴雨和父亲跟在杨成身后穿过泥泞的街道向教办走去。看着前面杨成的背影,吴雨心里窝着一肚子的火。妈的,我是工作来了,不用你杨成掏腰包发一分钱工资,你狗日的把你的脸让谁看?

进了教办办公室,杨成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张表,摊在吴雨面前,“填吧。”

吴雨依次填着,当填到“有何特长”一栏时他就没犹豫,填上“画画,吉他,写作。”

杨成看后冷笑道,“还是一个人才啊。”

吴雨也没谦虚,毫不客气地说,“我的小说已经写了十几万字了。”他是没经过大脑思考说了这句话,但人家杨成却在心里说这小子太狂了,会画画弹吉他我相信,说小说已经写了十几万字了这不是吹牛吗,狂,狂妄自大的东西!

报到手续完了后父亲让杨成去吃饭,但他任你磨破嘴皮都动,发烟也不接。父亲和吴雨灰头土面的下了楼。

吃罢饭,吴雨对母亲说,“妈,要不你在这儿等着?”

母亲直摇头。

吴雨向饭店老板讨来一片生姜片让母亲含着,他不想看到母亲再晕车了。

三轮车出了泥泞的街道往北一拐向山的更深处走去。路越来越难走,车几乎就是在石头和石头之间找路;越走越感觉两边的山高,好像稍不留神山就会轰然倒塌;越走山脚下的农户越少,让人怀疑是不是进入了一个不为世人所知的世界?

吴雨的心里就和车外凄凉的世界一样,一点儿生命的迹象都没有。

走到一处岔道口,司机停下车不知是往左还是往右。

父亲跳下车,去不远处的山脚下一户人家问好路告诉司机,一直往左走,大约三四里后再往左拐弯走二里就到了。

司机继续驱车往前。

见四周一片荒凉,母亲强忍住心头的痛苦说,“小雨啊,要不咱们回家,工作不要了,把你一个人扔在这深山老林里,妈实在不放心。”

三轮车司机也连连摇头,“嫂子,回去后赶紧找人把孩子调出这个狼不吃的地方!”

吴雨强打欢颜说,“既然来了就应该去看看,有学校周围肯定就有人,人家能住为什么我就不能住?我唯一担心的是学校还没有拉上电,刚才我看了,从那岔路口到这儿还没发现一根电线杆呢。”

车往左一拐进了一条山沟,这条山沟比外面的山沟更窄,两山之间不过十一二米,两边的山显得更高了。

吴雨说,“这儿环境不错,清静,写小说就要这种地方。”

母亲一个农村妇女哪里懂得写小说的事?但她知道养猪把猪圈打扫干净了猪才能长好。

看到第一户人家房檐下吊着灯,吴雨一颗悬着的心才算落地了。

这是一个顺着山势而建的小山村,沿小溪北岸一直往东散住着二十几户人家,房子和房子错落有致地排列着,有的地方三四家挤在一块儿,有的地方一家独居,看上去是那么的自然,和四周的山,门前的溪,溪南岸陡坡上的地,地四周的篱笆浑然一体,好像缺了谁也不行。溪边的路旁,这儿或那儿会站着一棵松树或柏树,它的绿在这样的季节里显得特别耀眼。路上看不见一个人影,可能人们都坐在自家暖暖的热炕上。雪地里,耐不住寂寞的鸡到处乱跑,惹得谁家被绑住的狗一阵疯咬,鸡“咯咯”地叫着拍着翅膀跳开。这一切,和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没什么区别。

吴雨四处寻找学校的踪影,他猜学校肯定挂有国旗,只要看见了那面鲜艳的国旗学校就应该到了。事实证明他的猜想没错,不远处一地势稍高的山腰上果然露出一面红旗,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格外艳丽。

三轮车刚停在山下,学校操场边哗啦一下站了一排二十几个小学生,个个睁着好奇的眼睛往下看。

三轮车司机仰头喊,“哎,你们的新老师来了,下来帮他搬东西。”

学生们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下来,其中一个高个儿黑脸小男生说,“李老师回家吃饭还没来呢。”

吴雨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生很响亮地回答道:,“刘龙!”他的回答引来一群小学生的笑,笑声在山谷中飘了几圈就消失了。

吴雨又说,“刘龙,你让大家下来,帮我把车上的蜂窝煤搬上去。”

在刘龙的带领下,二十几个小学生欢呼雀跃地下了山,站在吴雨面前吴雨才看清,这些山里孩子并非想象中的脏兮兮的,虽说身上的衣服有些土气,但却洗得干干净净。

司机咧开嘴露出被烟熏黑的牙笑着说,“到底是老师能行,瞧瞧,你说句话他们就下来了。”

几个大人把比较重的东西往上搬,吴雨让学生娃们搬蜂窝煤,大点儿的拿两块,小点儿的拿一块。

蜂窝煤还没搬完,刘龙跑下山对站在车厢里的吴雨说,“李老师来了,她让你上去呢。”

吴雨下了车把刘龙抱上去,“你给大家发,不要太多了。”他爬上半山,见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的站在教室门口。

李老师开了教室隔壁的办公室说,“吴老师,你先把东西往进搬,我去喊村长,让他看着把学校的公物帐、财务帐交给你。”

“行啊”。

东西放好后村长来了。

父亲掏出一根烟递上,说,“村长,免贵姓……”

村长说,“我姓明。”

父亲把教育局的分配文件拿出来,“明村长,吴雨刚毕业,年龄还小,到这儿今后还要靠你照顾。”

明村长一边看文件一边说,“应该的,应该的,给咱们山里孩子传授知识来了,以后学校有什么事儿让他来找我,我家就在学校下面。”

李老师从教室搬来两条长凳子让大家坐下。

母亲脸上始终露着不快,冷冷地说,“你们这儿的条件实在太艰苦了!”

明村长尴尬地一笑道,“是啊,地理环境所限,要不怎么三四年了这儿一直是代教。”

父亲又和明村长寒暄了几句。

这时候来了一人,明村长介绍说是他妻弟,因以前欠着学校的学杂费,今天让他来把有些问题说一下。

李老师把学校的现金帐和公物帐拿出来先让明村长过目,明村长看完在两本帐后分别写上“监交人,明满良”,李老师接过笔紧挨着明村长写上“移交人:李xx”,吴雨最后写上“接交人:吴雨”。

一支烟还没有抽完,吴雨就成了“石灵县大河镇王岭村下沟初小”的法人代表。

李老师掏出二百块钱,说,“这是学校的经费。”她又拿出几张白条,“这是最近两三年学生家长欠学校的学杂费,共计八百元整。”

吴雨接过钱和白条心里直叫苦,这种事儿好像只在电影里看过,怎么今天艺术就变为现实了?他看了一眼最上面的一张白条,更是惊得差点儿耳目失聪了。“张大妮姐弟三人欠了学校四百多元!”

明村长的弟弟赶紧掏出十块钱递给吴雨,吴雨一看是假钱还给他,他又掏出十块钱给吴雨,吴雨再看还是假的,接着他掏出的两张十块钱全是假的。吴雨纳闷了,生活中还有这样的人物?看样子都有四十岁了,怎么钱的真假也分辨不清呢?或者他是看我年轻,故意拿了假钱蒙我?

村长妻弟把钱紧紧攥在手里,嘴角的肌肉抖了抖说,“这是我去山外打工挣的钱,我也不知道是假的。”

明村长似乎觉得妻弟在众人面前给他丢脸了,于是说,“今天学校来了新老师,文化,你说到底什么时候能把这笔帐结清?”

“学期底,学期底一定结清。”

父母要回家了,吴雨一下子感到了孤独和寂寞。

父亲临上车之际再三叮嘱,晚上睡觉之前要把蜂窝煤炉子放在外面。

母亲想告诉儿子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就像学校四周白茫茫一片的群山,不知道从哪里起伏又到哪里落下。从早晨到现在,憋在她心里的痛苦始终没有过多的表露,她宁愿装出一幅坚强的样子,这是儿子来工作的,她应该高兴啊,为什么要把气氛搞得那么紧张呢?

吴雨站在学校操场边上目送着三轮车一摇一摆地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中消失,直到那“嘟嘟嘟”的发动机声听不见了还站着。雪花落在他的头上、肩上,甚至落进了他的心里。他想冲着四周的群山大喊几声,或者一口把它们吞噬掉。他,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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