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_月圆时分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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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牢了。”沉吟半晌,王健以一种陌生的、不像从自己喉腔内发出的声音,冷冷地看着张娜说。

正如所料,张娜吃惊地抬起头,瞪圆了眼睛。

“贩毒,判了五年。”王健不再理会张娜的反应,从烟盒里抽出支烟点上。最不愿让人知道的事儿不得不说出来后,自己还有什么顾忌呢?一个坏蛋在女人面前吸支烟不算什么过份的事儿吧。人们往往会见不得一个好人去做丁点儿坏事,却能容忍一贯做恶事的人为非作歹。

王健的灵魂和着袅袅的烟雾轻飘飘地离开躯壳,随着忧郁的萨克斯风在空中飘荡。

这趟来他打定主意不说此事,他担心会给慧的心理蒙上阴影,更怕她因此而改变对自己的感情。四年多的思念等待让他明白了自己对慧的感情有多深。他相信慧也与他一样。既然如此为何非要将真相说出来呢?有时候谎言才是人们真正需要的。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出乎自己的意料,张娜的咄咄逼人使他不得不说出实情,也因些而让他恼怒。

“你?贩毒?”惊讶之后,张娜恢复了常态,继续她的不屑:“为什么不找个让人不恶心的理由,比如说生病?”

“如果这趟顺利,我原打算这样告诉慧的。我宁愿欺骗她,也不想让她在知道真相后伤心、失望。”将长长的烟灰抖去,王健似在轻声辨解:“只要我对她好,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顿了一下,又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你会出面,在你面前我不能、不想更没必要撒谎。”

“哈!撒谎到你那儿倒成了美德,你就不怕我告诉慧真相?”张娜看起来有些相信他的话了。

王健的心里松了口气:“你不会!做为好朋友你当然希望她快乐幸福。”从打算告诉张娜实情时他就算定她不会告诉慧自己坐牢的事。如果只是为了说服她而冒着失去慧的危险,他是不会去那样做的。

“你倒挺会算计的,哼!”

王健知道该是进行下一步――以退为进――的时候了。“唉,也许你说得对,既然老天爷已经让我与慧分开了,又何必强求呢?这次来我可能更多地想到了自己的感受,或许……或许我应该做的就是将过去的一切变成美好的回忆。”他仰面靠在沙发上闭目沉寂片刻,睁开眼道:“请等我一下好吗?最多十分钟我就回来。”

“请便!”张娜的脸上写满无所谓,可望着王健的背影,她竟生出些许怜惜,这家伙为什么要去贩毒呢?从他寻找慧的方式以及自己与他接触后的感觉,他应该是真心爱着慧并对此行充满期待的,我该把一切都告诉他吗?

只一会儿,王健便匆匆赶了回来。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他坐下来把手上的一个大信封放在桌上。

“没关系。”张娜的语气已不再生硬。

“是这样的,我出事前曾向慧借过一些钱,加起来有一万五左右,现在看来我不能亲手还给她了,这里是三万块,是这些年来的本息。感情上的债我是还不清了,但经济帐却应该结清,麻烦您转交给她。”

看着神色黯然的王健闷头吸烟,张娜不知该如何回答。

“怎么?对我的成见就这么深,连这个忙也不愿帮?”

张娜端起橙汁轻轻抿了一口,定定心神:“这个忙我恐怕真得帮不了你。”看着王健扬起的眉和疑惑不满的眼神,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心底的误伤:“因为……因为慧……已经……走了……”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泪水便决堤般涌出眼眶。

王健愕然间还想问慧去了哪里,可看到张娜的泪水,他明白“走了”的意思。他楞在那里,如被雷击一般,脑子一片空白……

“怎么会?……怎么可能?”他痴了似地一遍遍喃喃自语,周围的空气也如同凝结了一般,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

从张娜坐下来和他交谈几句后,王健就断定慧已经知道他来并急着想见他,只是因为张娜的坚决阻止才没有来。张娜阻止的目的不外乎怀疑自己这次来的诚意,害怕好友再一次受伤害,因此,之前王健一直想的是如何赢得张娜的信任,以便能尽早与慧想聚。猛然间听到这样完全出乎意料的消息,震惊、悲哀将他轰然击傻了。

正在流泪的张娜看到王健苍白到可怕的面色和迷离若痴的眼神,忘记了哭泣,她开始担心他的承受能力。原先因为慧而产生的满腔怨恨不觉中化成了怜悯关心,当然这还是基于她与慧的那份真挚友情。可她知道此时所有的言语都不如沉默。

“什么时候的事儿?”不知过了多久,王健低沉、沙哑而陌生的嗓音梦呓般响起。

“去年四月,子宫癌,拖了一年。”张娜轻舒口气,边回答边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支烟,递到王健的手上。

“谢谢……”一刹那,王健觉得有股热流急涌上眼,忙低下头点上烟……男人脆弱的时候也需要依靠和关怀,那怕对方只是个女人、孩子,但张娜瓶不是他的亲人至交,所以他还需要保有男人的那层“壳”。

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他轻轻说道:“我记得她曾经动过一次手术,就在那个部位,不过那是良性的,而且已经切除了。”

“是的,但是前年检查时,却发现了新的肿瘤,这次是恶性的。”

突然间,王健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天哪!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是?!

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她术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慧想为他过相识后的第一个生日,而他又一直对她术后的康复情况十分关心。从车站相见到分别的几天,除了她为他买生日礼物出去过半天外,他们一直没有分开过。那次相聚,她的热情让王健惊讶又不忍拒绝,虽然伤口还未完全养好,身体也很虚弱,但却不顾一切疯狂地释放、宣泄着激情,仿佛分手后就是世界末日。尽管他顾忌着她的身体,却拗不过她的固执。

如果那次相聚引发了病变,自己真是万死莫赎了!王健的脸因痛悔而扭曲。

真是孽缘啊!对面的张娜不禁暗暗叹息。

“能告诉我慧最后一段日子的情况吗?”王健低声请求。

张娜沉吟片刻:“好吧,我想你也该知道慧最后那段孤独而又执着的日子。”看着王健镜片后面绝望的双眼,她指了指桌上的香烟:“想抽就自己拿,我慢慢告诉你一切。”

“慧的病我是在一次和她喝酒的时候知道的。自从和你失去联系后,她常找我喝酒,这中间我断断续续了解了一些你们之间的事。从旁观者和朋友的角度看她的行为是极不理智的。我试着劝过几回,可慧是个看似温顺,实则一旦拿定主意就十分执着的人,最后我也就不再劝她,有时间就陪她喝喝洒、聊聊天……那天她告诉我生病的消息时十分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没有丝毫的沮丧、痛楚,她说身体现在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思想的附庸品,灵魂的寄居地,美与丑、生或死都已无关紧要……”说到这儿,张娜长吁口气,眼睛紧盯着王健:“我十分惊讶慧对生命竟有如此的认知和态度,那一刻我也更加痛恨你!”

张娜的目光让王健不敢面对,只好低下头静静等她继续往下说。

“我劝她尽快去治疗,她说她会的,因为她不甘心和你就那样人鬼殊途;她希望能实现你们之间的约定,那怕只有一次。不过,她说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却是离婚,那样便可以更坦然、轻松地面对一切……”

张娜的话如利刃般剜割着王健的心,相对于慧,自己的爱太渺小、太卑微、太不配了。我真他妈该死一万次!他在心里恨恨地诅咒着自己。

“离婚时,她把家里的一切都留给了前夫,包括最疼爱的儿子,自己一个人租了间小屋。”张娜的眼圈不禁又红了:“她的朋友不多,每天除了上班、去医院,就把自己关在小屋里不停地写,她说要把一切值得珍爱、留恋的东西都记录下来。看着她孤苦的样子,我就经常来陪陪她,可她却嫌我烦。我知道她只是不想更多地麻烦我,她要一个人承担一切。”

王健仿佛看到了慧抱着虚弱的病体在寂夜孤灯下写作的情景。他揪着自己的头发:么妹,你一定是希望哥来陪你的,可哥太糊涂,一失足成千古恨哪!

“这样过了半年多,慧的身体已十分虚弱了。这时候她又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决定――买断工龄。她将买断工龄的十五万元分成了三份:六万给她的前夫,说是给儿子的扶养费;六万给她父亲养老;自己留了三万。知道这事后,我又气又急,这点钱够看什么病啊!慧却笑着告诉我,她不打算再吃药看病了。她的脾气就是这样犟,在后面的日子里,除了痛得受不了打针杜冷丁外,慧真的没有服过一粒药……”

张娜已泣不成声,王健的泪水透过指缝向外浸漫……他能想像得到那种病痛对身体的折磨和意志的摧残。为什么生病的不是我?!我做了那么多的坏事,为什么这样非人的痛苦不加诸在我的身上?!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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