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将静静的湖水染得腥红,堤上的葱绿亦因黄昏而变得灰暗,没有飞翔的小鸟,没有游弋的舟船,湖心的小岛在孤寂无奈中等待着夜的来临。
所有的一切如同王健的心情一般――没有丝毫生气。
木然伫立在窗前,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景色,空洞的脑子里没有任何东西。
残阳慢慢被昏暗的湖水吞食,远处的一切渐渐混成一体,不再有湖水、小岛、绿树、岩石……有的只是黑暗――这世界唯一真正的主宰。
黑暗中的他无声地静对包围着他的黑暗世界。
……
铃声唤回了王健游离的元神,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是本地号码,应该是张娜打来的。
“喂,您好!”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自然些。
“你好!我是张娜,我已经跟单位请好假了,明天我带你去……”
电话那头有些支吾,王健知道她是不想提“扫墓”这两个字,忙接过话:“谢谢,太感谢您了!”
“别客气,明早八点我来接你。”
“好的,太麻烦您了。”
王健真心感激慧的这位好朋友,虽然一直提醒自己别太“作”了,可感激的话止不住就冒了出来。白天从上午十点一直延续到下午的那次长谈让他知道张娜陪伴着慧一直走到了最后。她将她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王健,包括慧离去的时间、方式、神态……王健觉得自己欠了张娜太多的情,尽管他知道:照顾慧只是缘于她与她之间真挚的友情。
今天的一切将王健的体力和心力透支殆尽,可是他知道,即便如此,没有酒精的帮助他决不可能入眠!
没有繁烁的星星,更没有皎洁的月光,沉沉的夜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希望,灌下近一瓶白酒后,王健终于昏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王健感觉头痛欲裂,口渴的厉害,看看墙上的钟还不到三点,便起身泡了杯浓茶,然后去冲了个凉。既然醒了就不可能再睡得着。
冲完凉爬上床,将两只枕头塞在背后,点上支烟,他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慧难道真得这样走了吗?也许张娜只是为了惩罚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而有意骗我的呢,也许天亮时她就会把慧带来或是带我去见慧――当然,是去见人而不是……不、不、不……慧走了,真地走了!张娜的表情说明了了一切,世上没人能把悲恸演绎得如此逼真。老天爷!我真得让你如此憎恶吗?你就不能在惩罚之后留些许的幸福给我?
恨恨地将手里燃着的烟捺在烟缸里,王健猛然翻身下床,疾步走到窗前,“哗”的将窗帘摔向两边:来吧,来惩罚我吧!我做过太多的坏事,十恶不赦!快把我打入地狱!他直勾勾地盯着外面的黑夜,仿佛那里藏匿着毁灭他的神灵。
黑夜无声,无声,才最可怕……
张娜来的时候,王健已办好了一切,几个小时足以让他从痛苦的冲动中理智过来,至少从表面上看还像平时一样显得平静、从容。他不想因自己的情绪带坏别人的心情,只有不成熟的人才会那样,那是弱者的行为,而他不是。所以当见到张娜时,他竟微笑着道了声早。
张娜狐疑地看着他:“昨晚睡得还好吗?”
他轻松地笑笑:“还好,谢谢!我这儿全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张娜也笑了:“等一下好吗?我还没吃呢。”
王健尴尬的发现,自己在大厅里坐了近一个小时竟也忘了吃早餐,忙道:“不好意思,我们先去餐厅。”
“算了,还是先上路吧,待会儿饿了就在车上吃点儿。”
王健这才注意到她手上拎着的塑料袋,知道她在调理自己,便笑笑接过袋子向大门走去。
看着王健右手拎包,左手提袋的背影,张娜摇了摇头:都说女人爱虚荣,其实男人也一样,只是方式方法不同而已,都这样了还撑着呢。
灰暗的天空与混沌的湖水在遥远处交合为一体,湖面吹来的风在猎猎声中挤压着岸边茂密的芦苇,后者随着风的节奏尽情释放自己的欢愉,一波又一波……似在演绎彼此间抵死的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