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光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问：你昨夜去太平间后又跟踪的人是他吗？

安在拿起照片说：“是他，”眼里一个问号。

乔光明说：魏卫华是我妻子一个办公室的，我们熟，他承认他的女朋友就是安莉；他还知道苗楞子纠缠安莉的事儿；苗楞子死前说，是一个叫卫华的人砍了他；我查了魏卫华，前天晚上也就是苗楞子之死的晚上，他在车间搞一项技术革新的试验；我妻子也在场。

安在说：那会儿苗楞子快要死了，一个将死的人会讲假话吗？

乔光明说：大概不会，我设想了一下，叫卫华的人是否另有其人，苗楞子恨死了卫华，但魏卫华与安莉恋爱时间不长，也很少上街，有否可能苗楞子知其名不知其人。安莉有否可能物色一个叫卫华的人佯装恋爱，让苗楞子上当，达到保护自己真正的心上人呢。

安在说：那么，这么说，这安莉也太有心机了。

乔光明说：我这只是假设。

安在说：把安莉弄起来审她三天三夜，看她交不交待问题。

乔光明说：抓她，证据呢，传唤，询问不超二十四小时，她说她什么也不知道，你还能不放她？

安在说：一个女的，这么年轻有那么厉害吗？

乔光明说：你还是不懂紫萝兰的喻意，紫萝兰不鲜艳，不引起多数人对它的注意，有不有点朴实无华的意思？如果是人，有不有点深沉的意思？还有，一个深沉的人，性格内不内向？你觉得一个性格内向的人好对付吗？

安在问：安莉的性格内向？

乔光明说：这紫萝兰，是她送给魏卫华的，你说她内不内向？

安在说：明白，像你一样，没人知道你在想什么，说，这案子我咋办吧。

乔光明说：我把我的想法请示了局长，大队长也认可，你去环保局上班与安莉一个办公室，接近她，怎么做，你自己见机行事，时间一个星期。我想魏卫华去外地学习，不许他对安莉打招呼，安莉势必认为他失踪了，还有你昨夜跟踪了他俩，她还能稳坐钓鱼台？还有，如果真还有那么一个另外的卫华，他近段时间不找安莉才怪。

安在说：你这老家伙，还真老谋深算，服你了。

乔光明说：外围的调查我继续，在安莉身上找出突破口就靠你了，好了，你去环保局长家，一切都安排好了。

4

青龙山市环保局长祝鸣，住交通里1――15号。安在查了口卡，又去交通里转了一圈颇费了一番周折才找到，这个15号门牌号的前头竟多了一个“1”，口卡竟漏了。

祝鸣住宅单门独院，一个姑娘坐在院子一张藤椅上磕着瓜子。安在没吱声只打量着这姑娘；姑娘见他死盯住自己看，脸一红站起来说：干什么呢，不像好人。

安在说：不是好人，就是坏人，我可不可以是个不好也不坏的人？

姑娘笑了：“你老家是哪？我回了几趟咸宁怎么不认识你？”

安在这才记起祝鸣局长口卡上记着籍贯是咸宁温泉，便蒙姑娘说：我家温泉医院后山过去再过去左边又左边的一个小山村子。

姑娘说：好了，我又不是派出所查户口，我爸到市里开会走了，不能等你，有什么事对我说，我叫祝环瑶，你呢？

安在愣了，自己原想好的名字叫安大扑，这会儿又觉不合适，他嗫嚅说：还说不查户口，问这问那的，叫人－－－－－－

祝环瑶说：叫你心慌是不是，我表亲里只有姓韩的，姓曹姓阮的，你是不是大庆？我七八岁时见过你。

安在嘀咕说：叫韩大庆？

祝环瑶说：你这个神态一点没变，憨死了，真不想叫你表哥。

安在笑了：那叫我大庆好了。

祝环瑶说：韩大庆你憨人有憨福，还大学毕业生呢，我还是个高中，气死我了，你是恢复高考考上的？

安在又笑了，这姑娘把什么都给他编好了。

祝环瑶说：就只知道笑，你师傅安莉到我自来水厂上班一个星期了，没一两个月回不了局里。

“回不了哪个局里？”安在问，他的智商这会儿比幼稚园的孩子强不了多少。

祝环瑶生气了说：“哪个局，你不是分到了我爸爸的环保局吗，你要不是我爸的远房表亲，哼－－－－－－”

安在“啊”一声说：“我以为城建局，管自来水公司和水厂。”

“跟我去厂里，厂长是我舅舅，你也住厂吧，安莉和我一个宿舍，”祝环瑶起身锁了门就走。一路上不断地叮嘱安在，要他怎么虚心向安莉学习；还说他有了书本知识，再又有了实践知识，还怕日后不出人头地？农村的父母谁不指望儿女有出息呢。最后她冷不丁地问他：成家了吗？

安在又愣了：成家什么？

祝环瑶说：真是个书呆子，问你结婚了吗，农村伢二十多一点就结婚了。

安在说：我结婚了，和谁结啊，我二十四，局政治处的土规定：警察二十八岁才可以结婚。

祝环瑶说：少不要脸，你当你是公安局的人，我们只要达到二十五岁就行了。

安在一下子忘了自己的身分，实话实说，顿时警觉起来，就胡蒙她说：“我从小就想当警察，”时值一个十字路口，一交警在指挥车辆。“你看好威风啊，我做梦也当自己是警察。”

祝环瑶笑了说：瞧你个笔挺的身板，穿套警服一定英俊威风，还不把一大把的姑娘迷倒了。

安在说：说的也是。

祝环瑶在安在的后背擂了一拳：“你敢，不怕犯错误？我第一个不放过你。”安在扭头愣愣地看着她，她顿时脸红了个透。他迷倒姑娘，碍你个什么事呢。她忸怩说：“我是说你长得那丑，不会有姑娘被你迷住。”她越辩越黑越理亏。两人一阵沉默，怎么了，真的一见钟情不成，各想自己的心事。

好半天，快到青龙山水厂了，安在打破沉默问：“谈朋友了吗？”

祝环瑶不吭，过了一会不知为什么竟气呼呼说：我才二十一，多大一点，谈朋友？不要你管，我爸说了你八辈子扯不上边的表哥，还管我的事。

安在佯装火了说：好，不管，你怎么认识安莉的？她可大你几岁。

祝环瑶说：她是我的好朋友是师姐行不行，原来一个厂同一个师傅，她进环保局是我求我爸办的，就这，七问八问，见了安莉姐可别呆头呆脑的，撞上了你，气死我了。

进水厂，安在轻碰一下祝环瑶说：厂长是你舅，我见了他是喊舅还是叫他厂长？

祝环瑶愣了一下说：“这－－－－－－叫厂长吧，又不认识你，他可不像我爸，是个鬼也认表亲。”

安在说：“你才是个鬼，不就叫你爸帮了我一下进环保局，我又没犯你，只会生气。”说话间，祝环瑶把安在带进了一个长长的走廊，有几间宿舍门开着，有人洗衣裳有人睡觉，这是一个职工集体宿舍。“还早，为什么不去车间？”安在问。

祝环瑶说：安莉姐每天上午十一点不到，事做完了就到宿舍，她又不是水厂的职工，谁管得了她。

安在说：水厂管不了她，也管不了你。

祝环瑶说：“就是管不了我，么样，气死你，安莉姐，”她人进门一声喊。安在发现安莉笑得两眼弯弯月儿，当她发现祝环瑶身后还有人进来时，睁大双眼，眼里一个问号。

祝环瑶说：“他，韩大庆我表哥，”她心里似乎有点虚解释说，“你别误会，真是表哥刚分到你们局上班，他大学毕业生，书呆子一个，来实习拜你为师，还不快叫师傅，”她两眼瞪着安在。

安在做梦也没想到工厂还有这一套东西一时大窘，安莉瓜子脸一红伸出右手说：欢迎师妹的表哥。安在机械地握了她一下，她的手是那么地柔嫩光滑。祝环瑶大声说：“快叫。”安在只好轻叫一声：“师傅。”安莉这才认真打量了一下安在，一张轮廓分明的粗犷的脸，中高个，笔挺，尤其是刚才那腼腆的样儿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安莉问安在：韩大庆，也有二十四五了吧，才毕业？

祝环瑶说：他呀，农村的，读书本来就晚一两岁，又是个恢复高考才考上大学的，别看他个呆呆样儿，他在我那乡下却是一件惊天动地的事儿。

哎－－－－－－安莉由衷地叹了一口气说：不容易，跟卫华一样那么爱读书。

祝环瑶说：前晚看《少林寺》的那一个！是大学生？还真看不出来呢。

安莉说：他，拉泡尿照照也不像是。安在真想听出点名目来，可安莉突然岔开话题：大庆，你学过水质检验的理论吗？

安在说：没有，我是专业不对口，先干这个再说。

安莉说：学所非用如今每个单位都有。

祝环瑶说：我表哥不会一辈子就干这个的。

安莉说：我知道。于是安莉把水质检验的理论讲了一通，安在假装认真地在一个本本上记了又记，还不时地问这问那。祝环瑶在一旁看安在这个认真劲，眉开眼笑。不知不觉到了吃午餐的时间，安在提议由他外出买几个菜在宿舍吃－－－－－－－